哭　歌

――写给黑龙江沙兰镇97名遇难学生中的那个孩子

生与死只是那一步之遥。你带着红领巾走进校门的时候，可想到，永远再也走不回家门，那农家五月的庭院里，你的歌声，你的笑声，你的读书声……　都随那洪水泥沙远去，汇在了印度洋上那场海啸的喊声、哭声、涛声里。

…………

爸爸知道你喜欢在端午的清晨去踏露，几天前就特地去镇上给你买回了一双新球鞋，如今新鞋就放在你的床头，落在鞋上的满是泪水；

爷爷那天望着天上的雨云说：又下大雨了，放学的孩子该早回呀，是不是忘了带雨衣？因为你是爷爷心上一只带着希望的春天里的燕子，他怕雨水打湿了你的羽毛，可是啊，你却永远地没放学回来，永远地睡在了学校，睡在了泥水里；

妈妈知你在端午那天要起早上山，是和小伙伴们去采来艾蒿和山花，她为你选出了缕缕丝线，好为你装饰七彩的风玲。如今，那缕缕丝线已乱得抽不出一根，乱线缠在了悲恸、哀伤、几要碎裂的心；

奶奶早在端午的前几天就采来苇叶张罗着要包粽子，她知你最喜欢吃她包的苇叶粽，那粽中加上红枣和松仁，带着大山中天然的香味，你咬上一口，那美美地神态，是奶奶心中的蜜糖。如今，那糯粽，那糯粽中的红枣和松仁，都成了是为你的祭品。

那天，你是欢欢跳跳地去上学，去上学了啊！

怎就不见了你那燕子般轻盈的身影，怎就不见了你那被胸前的红领巾映红的小脸？怎就不见了你那小脸上天真稚气地笑容？

孩子啊，你可听到亲人的呼喊？

――到哪能找回你呀，孩子！

――啊，孩子，回来吧，水里冷……

天堂里没有回声，只有这水声一片和一片哭声。

孩子，你给人间只留下了几只手印，你和你的同学们就这样一起走了，走了……

人们听到了，听到了，教室墙壁上那手印在无声的哭喊，那哭声震憾着每个生者的心，记刻着死难者的恨。

手印，述说着悲情的沙兰镇，将述说百年、千年、万年。

手印，也在告诉人们：夺走生命的，不只是这洪水。

手印在控诉――

控诉腐败的藤蔓上结出的瓜――那沙兰镇作为地势低洼的防汛重地，平时的防汛工作形同虚设；那放了“官假”不接警的庸吏混官；那对洪水不设防的选址于险地的校园，那扣住教室的门不让回家的老师……

体谅一下吧，人家镇党委书记和派出所所长，那可能也是一时的“疏忽”，一时的“大意”，一时的“忙，顾不上”。那扣住教室的门不让回家的老师，也许是一时就上来了“教师爷”的脾气，把学生当成一群小动物，我高兴叫你怎么样，你就得怎么样！你知道吗？如今的学校大多也和这社会一样，长出了市利的眼睛，好些教师的心灵已浮躁得失去了耐性，粗糙得没有了爱心。（值此，更还向那些在危难之中挺身救学生的好教师们致敬！）

在物欲的时代，物欲的社会，孩子呀，你还不懂，假若你们这死难的97名学生都是高干子女，或都是懂事长、总经理的子女，那么，你们的校舍会是什么样？你们的生活、学习环境会这样被漠视，被置于险境？

天灾？人祸！――天灾大，人祸险。

97颗幼小的生命啊，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和一个大大的惊叹号，写在了人间。

造一艘航载爱心，航载人性之光的诺亚之舟吧，当灾难再来时，人们相携相挽，从容以对，不再听到哭声，也不再看到那惊心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