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了贾平凹先生

春的四月，听说贾先生要到邯郸签名售书，着实兴奋了好几个晚上。

贾先生是我从中国文学史上发自内心钦佩的作家之一，早在1995年孙见喜先生出版《鬼才贾平凹》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一个活灵活现的贾先生，并且为他的内敛的气质深深打动，因此我的生活和作品里就有了很多的“贾学”的痕迹。人和人之间的交往大多数时候是先握手面谈而以后往来，我和贾先生的往来是精神的往来，虽然他并不知道中国的成语之乡有个叫王克楠的小文人，而我总是从他的络绎不绝的著作和文章里体会着先生的变化和苦闷。

我的书架上有贾平凹先生的各种版本的著作有20余套，有一半是他的散文，先生的散文写作以独特的风格，在中国实在找不出第二人。常常有评论家说，先生的散文成就要超过小说成就，不管哪个方面的成就为大，都是次要的，关键是先生的那种任凭风吹浪打而岿然不动的定力，是一般文人所不能企及。贾先生是随着新时期文学兴起而兴起的人物，在这二十余年的风浪中，和他一起在文坛辉煌的许多人物都沉迹了，而先生以自己的特有的力量在往前走，他永远像一个青年人。

听说先生真的要到邯郸来，我就把自己平时喜欢读的先生的文章又读了一遍，每读一遍，总是能感受一次先生植根于中国本土文化的慧气；读一次先生的书，就是与先生促膝谈话一次，颇似谈恋爱，真的相爱也不见得终日厮守，油然一见，那种心犀的相通的感觉就都有了。先生要到邯郸来，是出席邯郸的首届读书节，不事张扬的他没有过早地向新闻媒介透露口风，这就是先生的风格，他到什么地方都是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去。先生签字售书的地点是在市中心的邯郸博物馆的北副馆广场，尽管没有新闻媒介的张扬，喜欢读书的朋友们已经言传相告，前来请先生签名并且一睹先生丰姿的读者还真不少。广场上有提示先生要在下午2：30到来，我是2：00到了，可是在签字处已经有五个读者在等待了，我是第六名读者。随着时间的延伸，我的背后排上了长长的等待签名的队伍，因为先生主要是为他新出版的长篇小说《秦腔》而来，而《秦腔》的封底和封面都是红色的，差不多每个排队等待的读者都举着一本或者几本红色的《秦腔》，远远的望去，就像一条红色的长龙在舞动。

我的前面有一位姑娘和几个小伙子，我的后面有一个老者和一位中年妇女。中年妇女是见过贾先生的，老者问妇女：“贾先生是什么样子的？”妇女作答：“我在石家庄见过，挺普通的一个人。”我前面的小伙子等着有点急躁了，说：“怎么还不来呢？”妇女回答：“不用急，贾先生是从来不浪费别人的时间的。”我前面的那个姑娘手持一束美丽的鲜花，看来是要献给贾先生的，我也给先生带来一个礼物，是从沁河里挖出来的一块石头，石头上有俩人作拥抱状的图案。我知道先生爱石头，所以前几年想去西安拜会先生时候，就准备好了这块石头。

2：35分，广场上人群一阵的骚动，队伍里有人说“贾先生来了。”人群就自发地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实实在在的邯郸人就以掌声来欢迎着这位驰名中外文坛的作家。人有点挤，我看不太清楚先生，后来终于从人缝里看到了先生，只见先生迈着矫健的步伐，健步如飞到签字处坐定，仿佛是一尊活佛。

我努力地想区别一下自己想象中的贾先生和眼前的贾先生，只见他穿一件洁白的短袖衬衫，个子不高，但是坐在椅子上就变成了巨人。他的皮肤白皙略显红润，肚皮要比我想象微微凸起（名字为凹，肚皮凸起就平衡了），头发也比我想象的稀疏，表情平和处乱不惊，两道浓眉似剑一般地藏着他内心的刚毅……我见到了贾平凹先生，一切仿佛在梦中，又结结实实地发生着，发生在我每天至少要来往四次的中华大街上。

在新华书店的工作人员的维持下，广场的人群开始秩序井然了，排着一字长队，依次让先生签字。读者有细致的，把头些年购的先生的书籍也拿来了，让先生签字，先生的情绪很好，面带微笑，一一为读者签名。一般的签“贾平凹”三字；对于带着读者姓名的，就签“某某某先生正”字样，先生真的是太谦虚了，在偌大的中国，有几个人能有能力为先生的著作“斧正”呢？先生落款日期极简捷，一律“2005.5.2”，竖着写。我去年在《中华散文百人百篇》中有幸与先生共居一书，先生写的是洋洋洒洒的《下山东》的大感觉，我写的是安于古城河坡老街的《巷子里的阳光》的小感觉。但是，能和先生共居一书，就好似共居一个房舍，心里也是颇为幸福的。我拿着这本书以及提前写好的字样“秦赵一家人”，请先生签名，先生抬头看了看我，微笑的点点头，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写上了“秦赵一家人”。签完字，我还想和先生说几句话，但是被工作人员制止了，我就站在一边，看着先生为其他的读者签字……

站在先生的身边，有几次想拿出自己的那块石头献给先生，手上的汗都把石头染湿了，还是没有能拿出来；看着旁的读者献鲜红的鲜花，自己的这块石头显得那么地傻气和呆气。自己还想骑着自行车和先生在邯郸的大街小巷漫游，领会古赵文化的韵味，可至少是这一次是那样的不合适；于是，我就一忽儿看看这条大街，一忽儿看看正在专心签字的先生，把在邯郸街头的贾先生定格在这个时空，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虽然事先准备好的和贾平凹先生想说的好多话没有说，想和先生合影的愿望也没有实现，也是觉得很欣然，那就在2005年5月2日下午的邯郸古城，在这个中华大街的一段区域，我和先生共同呼吸着同样的氧气，共同承受着同样的蓝天，共同经历了两个小时的签字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