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若是赤裸的丑陋身体，那么，谎言算作一块遮羞布吧
-----题
一、一个故事的结局
她走了进来，径自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在她推门的那一刻便引起了我的注意，她大约三十许人，肤色却白皙粉嫩，特别是眼角处连一丝皱纹也不曾留下，似乎岁月只如阵微风般象征性地在她面前轻轻拂过，并没有将她卷入生活的旋涡里往返轮回。她的衣着极为得体，连最不起眼的袖口及衣角的剪裁都极其精细，显而易见，她有着良好的家世，并长期地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但她的神情落寞且忧伤，却似有着极重的心事。这样的一个无论在哪里都能吸引诸多艳羡眼光的女人，难道仍有深深的不如意？
有什么要帮忙的？我招呼了一声。她幽幽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我一眼。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眼睛惊人地美丽，使我顷刻间有如在漆黑的房间里拉开厚重的窗帘，阳光绿影花香突然间扑面的感觉。但使我惊讶的并不是这些，因职业的关系，比之一般人我更能探悉人的内心里去。这看起来年轻的女人眼神里竟蕴藏着无限的疲惫沧桑之色，而且，我隐隐感到，这个女人与我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复杂难明的关系。
我不是来治疗的，她点了支香烟，优雅地吐了个烟圈，徐徐说道。我只是想找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来倾听我的故事。噢，我心下恍然，这样的事情无论听的见的都多了去了并不足为怪。我笑了起来，说，再也没有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倾诉的了，她四周大量了一下，认可地点了点头，说道，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找一家诊所去尽情释放自己，因这一切，我无法对任何人提及，包括我的丈夫在内，原因很简单，我现在生活得很富裕，起码物质上如此，我并不想改变这些，她说到这里很无所谓地耸了耸，带着放浪的味儿。
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我觉得称得上一个合格的听众，我说道。顺便调整了一下坐姿，准备聆听她的这个故事。
她颦了颦眉，脸上现出沉思的神情，似在考虑应从何说起。不可否认，她现在这个样子非常动人，温柔里尽显出女人成熟的风情。过了片刻，她抬起头来，眼睛勇敢地看着我，说，结婚前，我曾与两个男人有过一段纠缠不清的关系。她一开口就把我吓了一跳，说实在话，我无法把眼前这个举止优雅的女人和滥情这样的字眼联系起来，请原谅我用了滥情这个词，在我心中对感情不专一者一向都没什么好感。我丝毫不把内心的想法表露出来，这是必须为之，不然她极有可能产生诸如羞愧或不安的感觉拂袖离去。我注意到她说完这句话后就在留意我的反应，对这样一个敏感多疑的女人我自然心中有数，故只可有可无地恩了一声，她果然放心不少，整个人都似乎放松下来。这样的心态，当然才是适合讲故事的。
第一个男人叫作不染，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男人。我与他交往了两年时间，她开始说道，在将要谈婚论嫁的时候另个男人出现了在我面前。或许我的本性就是充满了游移和不定，又或许我根本抵挡不了诱惑，很快我就陷入了这个男人的柔情蜜意里不可自拔。那时，不染恰好不在我的身边，他于是很轻易地便完全占据了我的身心，后来每想起这些事，觉得都是命运吧，是无力去抗拒的。
她终于开始了她的故事，她的语调平缓而自然，像是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丝毫不见有感情上的起伏波动。我当然知道自己此刻所扮演的角色，一个多嘴多舌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只会令人憎厌，于是我仅只是在她叙述中停顿的间隙眼睛瞄着我时才略一点头，表示正在听着，这样她便又垂下眼帘继续下去。
她继续说道，其实不染是知道这个男人的，他们曾经也算是情敌的了。她抿嘴笑了一下，很可爱的样子，我发觉的确很难对她产生恶劣的印象，这真是很奇怪的事，按说对这样的人我向来是深恶痛绝的。
噢，这个男人叫枫。在我最终是选择了不染后，他一直都不肯放弃，他宣称我应该是属于他的。我大概的确是被他的痴心所打动了，所以一直没有中断和他的联系，只是仅瞒着不染罢了。或者得不到这三个字才是爱情的本质吧，和不染一起时，我脑子里始终无法挥去枫的影子，我想若当初选择的是枫，那情况也不会有分毫改变。对我这样的女人，老天爷大概终究是厌恶了，最终使两个男人都离我而去，毫不留恋地离去。
老实说，我听得并不是很明白。我觉得她有意识地把诸多的过程简略了，由此而想到，她真正所要倾诉的重点该是在这个故事的结局上，这不禁让我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让她如陷泥潭久久不可自拔？
她又点了一支烟，很猛地吸了两口，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停，忧伤的眼神更现出爱怨难分的神色。自她进门后这尚是首次出现情绪上的波动，我知道，下面她所要叙述的，才是她直到今天仍无法摆脱的阴影，或者说是噩梦。
不染在一个夜里从千里外突然来到我的住处，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飘往窗外，似不堪面对，又似要隐藏起什么。他来时，我正和枫在一起……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似觉有些难以启齿，然后才说道，外面下了很大的雨，他站在门口，一头一脸的水不停地淌下来啪啪地砸在地板上，却也像砸在我的心上，我当时只觉得一片茫然，就这样怔怔地看着他，没有一丝的动作。枫走到了他的面前，向他伸出了手，问：是不染？他点了点头。我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是痛还是怒，然后看到他们在握手。两个虚伪的男人，我心里当时这样想不染忽然转身向外面仍漂泊着的雨中走去，自始至终他没有看我一眼。枫似乎和他有了什么默契一样也随他走去，我想跟着，我怕他们会闹出什么事来，他们两个人头都没有回却同时挥了挥手，示意要单独谈一谈，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先一后消失在风雨尽处，那一瞬间，感觉他们距离我都好远，好远。
像过了一个世纪般的漫长，枫先回来了，他轻轻地拥了我一下，微笑着在我耳边低声说，宝贝儿，我们要说再见了，说完将我轻轻地推开，径自离去。我恍惚了一下，发现正靠在不染的怀里，他坚强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搂着我，他说，知道么，人生会路过很多的风景，这些风景美丽而充满诱惑，使你驻足，使你迷醉。但，这都不是归宿。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这个雨夜里充满了异样的魔力。我一阵感动，回握住他的手。我再也难以分清爱的是谁，我应该是像个溺水者一样，总要抓住一样东西的。
那一夜，我和不染躺在那张他和枫都同样熟悉的床上。不染没有碰我，他一支接着一支地抽烟，他在烟雾缭绕里模糊地微笑，他轻轻地拍打着我的头，说，宝贝儿，快睡了吧。这曾经无数次令我心颤不已的充满温暖的称呼，此刻却犹如我心中一样冰冷。我把头扭了过去，我知道他内心里正充满了矛盾挣扎不已，如是过了许久，在模糊里我沉睡过去。
当我醒来时，不染已不在身边。在我的枕边他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道：原来，所谓的爱情与忠诚不过是一纸谎言，脆弱如这张纸一样，轻轻一扯即可化为粉碎。今后再非同路，好自为之！
我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强自镇定了一会儿，拨通了枫的电话。我要问他是否和不染达成了某种协议。枫的声音充满嘲讽，他说，这时刻不染该离开你了吧，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但我想他一定会如此做。其实我的出现只是要你品尝当初没选择我的后果而已，不染第一眼看到我就明白了这一点，因此，我只好离去。最后我对他说了抱歉，绝非因为和你上了床，而是惭愧一直小看了他。你的确很愚蠢，你不可能了解我，也无法了解不染，但你也的确应感到自豪，两个自负聪明的男人竟为你浪费了近两年的光阴，说来真是滑稽地令人好笑，哈哈。他说完就掐断了电话，自始至终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她这样说道。我发现她的眼中溢满了羞愤的泪水，明白过来，这个结果无论是对她的自信还是以后的生活都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若不适时地释放出来，终一天会爆发出来而把自己炸得粉碎。我递了张纸巾给她，她低声道了谢，然后伸手拿过放在桌上的钱包。我按住了她的手，说算了吧，算我为这个故事买单了。她坚决地摇头，丢下两张纸钞，转身离去。
二、一个虚拟的现在
上面的这个故事是我由一个叫作艾平的女人处听来的。艾平是我的妻子，开着一家心理诊所，在圈子里颇为有名，她在外面风风火火，绝对是自强自立的典型。可一旦回到家中，则尽显小女人的娇痴温柔。她会经常地缠在我的身边絮絮叨叨地说些诊所里发生的事情。老实说，这是我喜欢她的一点。我总觉得，一个女人，上天赋予她最大的财富就是女人的本色，而绝非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强悍，那样的女人只会带来恐怖的感觉，甚至在我心里已不可以称为女人。
现在，艾平就温顺地躺在我的怀里，如小猫一般地蜷缩着。她抱着我的脖子，问，你说，那个女人爱的究竟是不染还是枫呢？我啼笑皆非，对于这类事情，女人似乎永远有着浓厚的兴趣，这似乎已是天性，没有人有能力去改变。或许她谁也不爱，只是当作一个爱的游戏罢了，我没好气地说。艾平沉默下来，忽然叹了口气，唉！真是可怕。可怕？我愕然。是啊，艾平说道，这个女人长时间地把和枫的联系瞒着不染，又可以一直的把这些经历藏在心中瞒着现在的丈夫，就这份心机，难道不可怕么？我笑了起来，抬手在她的臀上敲了一记，喝道，睡觉。胡思乱想什么。艾平娇呼一声，不满地咕哝着。忽跳了起来趴在我耳边很认真地问，老公，你不会也瞒着我什么吧？我吃了一惊，一个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微笑着说，怎会呢，你看我把整个人都交给你了。艾平吃吃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媚眼如丝。夜色温柔下来，我不禁泛起温柔乡处是吾家之感慨。量你也不敢，艾平临睡前得意地说。
看着艾平在睡梦中安然的脸庞，我心中油然而生出愧疚的感觉，暗自抹了把冷汗，点了支香烟，烟雾里，我的面孔愈来愈模糊，一切恍惚若在梦中。
三、一段亦真亦幻的经历
我叫作不染。“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我以一个超脱的名字掩盖起鄙俗的内心，事实上我正是一个俗之又俗的人。
刚认识雨那会儿，我根本不曾想过以后会和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共同度过有两年那么漫长的时光。
我只是在极度无聊时才会上网随便抓些女人来瞎侃一通。这无聊又分为两种情况，其一是无所事事；其二是空虚郁闷。前一种情形下我很正经，一般而言话题传统且严肃，总之绝不偏离于正常轨道之外，这当然是出不了什么岔子的。若是后一种情况则有些不妙，我将化身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感情骗子，让一段段或真或假的感情在我吐出烟圈的同时一起随风吹散，点滴不剩，毫无留恋。
雨就在这种时候走进了我的视线，她像一条鱼儿闯进了我早已张开的网中，她的命运已注定是场悲剧，谁也无力改变。而我的呢？我并不知道。
但，事情并不是这样子的，什么感情的骗子，什么不可避免的悲剧，这都是我在胡言乱语而已。其实我已准备好了要去叙写一部当代的爱情神话，我热血澎湃地等待着这个神话有个传奇般的完美结局。
然后我深深地失望，我一边写一边毫不介意地笑着说，这个世界不存在任何的神话，所谓的神话到头来不过是场彻头彻尾的笑话而已。
一个夏天。
天色灰暗，雨势甚急。我和雨如此见面。
她在我心中微微掠起惊艳的感觉，我不能表现出我的不安及隐藏起来的自卑感，我故作冷漠地与她擦身而过，直到她喊住了我，然后淡淡地问候，淡然地问候、挽手、同归。
一个深夜。
无灯，闷热。
当交缠着疼痛与快乐的喘息完全地平息下来后，我和雨在床头并肩而坐。她说，我是处女。我于是下床，急切地去寻找那传说中的落红，未果。我是处女，她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我颓然坐在地上，不置可否地恩了一声。她眼中闪过一丝的失落，我把头转向了一边，装作没有看见。
一个冬日。
寒气逼人，乌云压顶。
雨把我从朋友堆里拉了出来，我怀孕了，她带着几分不安几分喜悦说。我没有楞上哪怕一秒钟，我知道她在等待我的反应，我想扮出惊喜的样子，甚至欢呼着抱起她转上几圈。我冷静极了，问：你打算怎样呢？她咬了咬唇皮，轻轻说：打掉吧。
她进手术室前看了我一眼，很落寞。我不懂是什么意思，或许是懂的，可我不想懂。
我心里应该是怎样想的呢，诸如不能让她未婚就大个肚子惹来周围一片的嘲笑？诸如我还没有见过她的父母？不，这统统是他妈的借口，这件事，我没有借口可找。
我该是要结婚了，和雨。看着她做完手术后惨白至无一丝血色的脸，我如是想。
雨没几日回去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临行前她吻着我，很动情。她说，等我再回来时跟我结婚好吗？
一个午后。
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我对着话筒不住地点头、微笑。我若无其事地对父母招呼了一声，便出门而去。
雨有了别人了，她现在躺在一个男人的怀中跟我提了分手，我对花四说。花四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坐在我的对面沉默地抽着烟。他一直没有说一句话，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感受，只凭着两年来他一直把雨当作亲妹妹一样看待，此刻，又能有什么感受。
我又笑了起来，自得知这个消息后我一直控制不住地想笑。我说这应该不是真的，只是我做梦而已。我把燃着的烟头按在手腕上，一个、两个……你看，一点都不疼，我说，一定是做梦的了。
我起身朝门口走去，铁门咣当在身后关上。花四追了上来，我与他隔门默默对视，半晌，他说，我只想你答应我一件事，一定要好好的回来。我大笑，捧腹蹲在了地上，靠，都说是做梦的了。我说着站了起来转过了身去，已是泪流满面。我不愿他看到我的痛苦。有些疼痛只能自知，有些苦楚只有自受。
花四是我的兄弟，他知道我将要去哪里，我也知道。
四、谎言，以及谎话连篇
夜凉如水。零点时分我站在了雨的门外，彼时雨势甚急，我浑身上下湿了个尽透，冰如这个初春的夜晚。
我的手几次抬起又放下，我不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局面，我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终于，我的手再次抬起，咚咚，我敲开了门。
我早已做好了面对所有一切的准备，我选择了远赴千里不就是要正视这一切么。我知道向我走来的男人是枫，虽然这是我与他第一次谋面。他理所当然的英俊潇洒，这一点我毫不意外。
枫走过来跟我握手，我们像元首会晤一样长时间地握手却各怀暗胎。
你是不染？枫笑吟吟地问。
我回了他一脸的笑容，是的，我点点头说道。
我的眼角先往门外看了一下，然后轻轻放开他的手，转身走了出去。自始至终我没有去看雨一眼，而我最终还是会再见她一面的，但，绝非现在，绝非此刻。
我知道枫一定会跟出来，我知道雨也想跟出来。我只是想单独地和枫谈一谈，并不愿意有任何人介入进来，谁都不行。我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心中生出莫名地悲哀，一个朝夕相处过两年的女人，直到此刻仍不能完全了解你的意图，这让我心中抽痛的同时却也有了释放般的轻松感觉。
我与枫在风雨的尽处站定。
应该是恭喜你么？我说。
枫笑着摇头，不语。
那么，换个说法。你的目的达到了么？我接着说。
枫眼中的讶异之色一闪即逝。是的，他说。
他的坦白出乎了我的意料，我苦笑了一下，说，你不需这么坦白的。
我并没有打算隐瞒什么，枫直视我的眼睛说道，而且，否认也没用，是么？
那么，现在呢，你怎么打算？我问。
我立刻离开，他迅捷说道。说完从我身边走过，几步后又转过头来，我应该对你说声抱歉的，他说。我默然半晌，说，谢谢。
你明白我的意思？枫奇怪地问。
当然，我说。
枫哈哈大笑，大步离去，转瞬消失在风雨中。
夜凉如水。雨已停。
雨重归我的怀抱，可我却没有一丝的喜悦。我终于又看到了她，我仔细地端详着这张面孔，这张已熟悉了两年，纵然在梦境中仍能完整无缺地复制下来的面孔。我恐惧地发现，我竟已不再认识她，雨再非我的恋人，这个面孔顷刻间陌生有如路人。
雨惊惶地看着我，我深切地感受到她内心的不安。我微笑地拍着她的头，像往昔一样柔声说道，宝贝儿，快睡了吧。这个称呼从我的口中吐出，竟冰冷得使我的身体一阵战栗，我惊觉了这一点，枯涩地笑了一下。
再喷出一团烟雾，在这狭小的空间内飘散开来，像一个魔咒般将我牢牢困住，使我丝毫动弹不得。
雨沉沉睡去，若受到惊吓的小猫般蜷缩着。我爱怜地看着她，曾经的种种一一涌上心头，泪水终于倾泄。
思虑良久，我悄悄下了床，把早已写好的字条放置在她的枕边，轻轻地掩上了门，悄然离去。
五、谎言，一块遮羞布
我随着排队上车的人流缓缓地移动着身体，若行尸走肉一般。火车的鸣镝声震耳欲聋，我的四周却是一片的死寂，我像正被置于一个巨大的黑洞中间，感受不到有一丝的生气。夕阳渐落幕后，微风拂动梢头，晃动处几只燕子斜斜飞出。我痴痴地看着这些，心中被一半是疼痛一半是报复的快意血淋淋地撕成两片。这些美好的事物，还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突然，一个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我身边掠过。我下意识地伸手抓去，嗤拉一声，一个断了带子的女式皮包被我紧紧地抓在了手中。前方几米远处，一个形态委琐的男人被几个制服按倒在地上。我心下恍然，原来竟在无意中见义勇为了一把。正要离开，一声惊呼自脚下传来，低头一看，站台下竟有个女人，这当然是刚才的受害者，我把手伸给她，略一用力，把她扯了上来；看到制服走了过来，我转身向另节车厢的入口走去。
火车开动，我站在车厢的接口处喝着啤酒。窗外的景色飞速地在我空白的脑海中扫过，不曾留有半分的痕迹，我整个人接近了麻木。我大口地喝着啤酒，醉眼迷离中似乎看到有人在向我打着招呼，抬眼看去，依稀便是刚刚被我无意中救起的女人。
女人很热情，邀我同坐。她的眼神毫不掩饰对我的感激之情。她说，你可真是个好人。我摇头说，不，据说好人都没好命的。她扑哧笑了起来，风情无限地横了我一眼，旋即很认真地打量了我好一会，说道，我看你的命很好。我斜睨她一眼，发觉女人很年轻很美丽，调侃道，莫非你想以身相许来报我的大恩大德不成？是的。她居然这样回答。我一愕，随即大笑，惹得周围一片侧目。我说，好，就这么定了。
艾平，某校心理系学生，未婚，无友。随后我理所当然地了解了女人的基本情况。我当然知道，她将会成为我的妻子，并在某一天向我转述一个关于我自己的感情故事。她当然不会知道不染就是现在坐在她旁边的男人或将来躺在她身边的丈夫。而我，也并不打算把这些告诉她，永远都不会。
我没有丝毫良心上的不安。
所谓爱情，所谓忠诚，不过算是赤裸着丑陋身体的男女。当然而且必须着一件叫作谎言的外衣，那才能施施然出得门去，寻找着一种叫作幸福的东西，如同现在依偎在我身边的艾平、嘴角处逸出的安然笑意……
六、尾声
夜色渐去。我伸手关掉了总使我精神恍惚的充满暧昧色彩的壁灯，蓦地发现，窗外竟已泛着鱼白。我像个偷窥者一样看着黑暗正被一点一点地蚕食掉，心中便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
※※※※※※
抛残歌舞种愁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