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人生——和清风

——如水骄阳

中学时跟老师学过三年国画，主学工笔。喜欢工笔画的工稳、细致、流畅、色彩匀净、明丽、典雅和所画物象造型的准确生动逼真，比如顾恺之>的《洛神赋图》>、《列女仁智图》等，曾经有几年很痴迷，也得过一些大大小小的奖，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却越来越喜欢泼墨了，更快意于泼墨的大气肆意，挥洒淋漓，神韵妙生。

曾有幸和师兄一起观看过一位画家的现场泼墨做画。画家的家里到处都摆的挂的是未装裱的画，多半是人物：斗蛐蛐的顽童，背斗笠的少女，赶集的汉子，晒太阳的老人……无一不栩栩如生，让人生叹。可这会画家告诉我们要临摹梁恺的《泼墨仙人》——一副著名的经典人物泼墨画。画家一边研着墨，一边凝视着原作，久久的站立在那副画前，然后，了然在胸，深吸一口气，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如行水流水，粗犷豪放的大笔触，匆匆几笔，就勾绘出了一个人物酣醉淋漓的可爱形貌；五官挤在一堆，非常谐谑，头部和左肩的部份都以带水份的湿笔渲染，突然，一顿，再看看原作，眯住眼睛审视再三，挥腕以大笔溽墨，自肩膀至衣服下，飞扬的笔势墨韵，有如爆炸性的轰雷霹雳，整幅画来，不出十数笔之间，一位ㄔ亍独行，一脸眯笑的仙人，活脱脱地跃然纸上。画家收笔了，盯视着，整幅画已经基本成形，正以为快要结束了，突然，蘸满墨的笔尖迅捷地在画上点着，并在点墨处反复勾勒，细点精描。 移开手时，眼前一亮，似乎听到了仙人嘻嘻哈哈的笑声，整个画面顿时鲜活起来……画家搁下画笔，长嘘一口气，仔细地看着画作，爱怜又满足的眼光简直像是母亲在看刚刚生下来的孩子……

我和师兄也敬畏地看着这副刚刚完成的画：此图上的仙人袒胸露怀，宽衣大肚，步履蹒跚，憨态可掬。那双小眼醉意朦胧，仿佛看透世间的一切，嘴角边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那副既顽皮可爱又莫测高深的滑稽相，使仙人超凡脱俗又满带幽默诙谐的形象活灵活现。画面上几乎没有对人物作严谨工致的细节刻画，通体都以泼洒般的淋漓水墨抒写，那浑重而清秀、粗阔而含蓄的大片泼墨，可谓笔简神具、自然潇洒，绝妙地表现出仙人既洞察世事又难得湖涂的精神状态和性格特征。不得不赞服画家高超的绘画水平，此画与原作除了有大小差异外，几乎难分伯仲，而因着墨迹未干，似乎更有了一分生机和灵动，而画家额上细密的汗珠和专注的神情也深深的打动我，这般超然于世外，莫非真有画魂附于笔墨之间，才得如许佳作。

从画中醒来的那刻，竟感一丝失落，也许长时间生活在都市纷乱的心情中，唯有这样的时候才让我真正忘却了孤独，唤醒心里最深处的一份渴望。 我们总是在斤斤计较，劳累奔波，总是在生活的中间迷失自我，总是在追寻着价值和意义，却永远得不到最终的答案，现在才明白了，想要的原来只是这样一种纯粹的生活。

一直生活得太工整太小心太规矩，脸上是职业化的笑容，甚至上街的时候都是一身刻板的职业套装。那次以后我要求自己自然些行云流水些，如果说从前的我像工笔画，那么我期望变成泼墨画，在有限的自由空间里放任自我。

爱极了花样年华中张曼玉一袭素雅的旗袍的样子，伊媚眼如丝，似一朵兰花袅袅婷婷穿梭于风中。于是，每次去逛街的时候，我总有意无意地找寻着这份雅致。

那次看到一件白底蓝花的旗袍时，顿觉眼前一亮。那是个夏日的午后，它静静地挂在那里，犹如一幅丹青手刚刚完成的泼墨画，娴静而优雅。淡兰色的缎面质地上映着大朵大朵明暗相间错落有致的湖蓝色的玉兰花。我的心怦然一动，这不正是我所期待的吗？它在这里等了我多久？柔软的质地，精细的做工，淡雅的色泽竟使我真的恍如梦中。小小的站领下面，三个玲珑扣在右襟上飞舞成一排，滚着本色的边，侧叉开得恰到好处，品牌也正是我喜欢的“花样年华”。站在试衣镜前，啊，如此的熨贴，我再次为它不俗的设计、简单流畅的线条所折服，它让我摇身一变成了个风情美丽的女子。

时常畅想：闲暇时，着一袭素雅的旗袍，端坐于顶楼的窗前，外面是湛蓝的天空，风，清清的拂起窗纱，杯中萦绕着淡淡的玫瑰菊花茶的香气，我轻吹箫笛。这，该是一种怎样的雅致？

呵，想到这里，自己不禁哑然失笑了，这样的场景该是在古时吧？

    凝视时，看见指尖有泪，眼中含笑。

2005.0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