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那歌，一路伴我走来

我不是追星族，尤其算不上歌星的“追”族。如果说对歌唱家还有点儿渊源的话，那就是偶尔也喜欢小声哼哼几句喜欢的歌，但几乎很少有那首歌我能完全“哼”到底的。

小时侯对各种歌曲记忆不太深，因为充耳都是差不多的革命歌曲或者是“样板戏”。有线广播喇叭里天天都在唱，自己也跟着哼哼，说不上是不是喜欢。倒是那个年代里的“另类”歌曲，诸如《锈金匾》、《南泥湾》、《唱支山歌给党听》，还有战斗故事片《上甘岭》里的插曲《我的祖国》等听起来比较顺耳。

十七岁那年上大学时，家里寄钱让我买台小收音机听学《英语九百句》。于是，我可以在收听枯燥的英语时还能尽情地收听广播里那些动人的歌；于是，我在收音机里熟悉了郭兰英、李谷一、李双江、才旦卓玛、关牧村、蒋大为，以及后来的彭丽媛、阎唯文、刘欢等等。直到毕业参加工作几年后，还对这些歌唱家及后起一些歌手、歌星们念念不忘，也算是三十岁以前的一点“追”缘吧。

这些年来，因为职业原因偶尔也与其中二三位有过接触，但从不刻意去“追”去“赶场”，更没有想到哪一天会近距离同时欣赏12位曾经影响了不同年代的歌唱家深情演唱经典老歌。然而，我在不经意间（甚至进场之前还不知道）却于新年伊始的2005年1月15日晚见到了多位当年不能忘怀顶尖级歌唱家。那人，那歌，都曾经伴我一路成长伴我一路走来。

合肥“红三环”体育馆或许没有国内一些大城市的体育场雄伟壮观，但对于从不赶热闹和“追”星的我来说，还是平生第一次在大场馆里听歌。当入木三分地饰演乾隆皇帝大内总管“和爱卿”的王刚主持话音刚落，舞台上硝烟尚未散尽之时，身材微胖，着一身黑色衣裤，脚蹬绣花红鞋的郭兰英已经走到场前。伴着欢快热烈而又亲切的乐曲，大红围巾直垂膝下的郭兰英旋转身姿带出了几个秧歌味儿的造型来，紧接着，62年前在陕北唱响的至今仍在传唱且经久不衰的《南泥湾》立刻响彻场馆。看着全场群情振奋的观众，我忽然也明白，场内凡是熟悉郭兰英并象我一样喜欢听她的歌的人，多年以来也该算是“追”族中的一员吧。

如同郭兰英一样，才旦卓玛一出场也引来热烈掌声。才旦卓玛应该称得上是位国宝级歌唱家，刚一展歌喉，《翻身农奴把歌唱》、《在北京的金山上》等熟悉的旋律如清泉流动，歌声依然优美如初。是啊，每一个从上世纪60年代走过的人都无法忘记才旦卓玛，因为她的歌声就像那个时代的血液，曾风靡了整个中国，流淌在时代的脉搏里。生于西藏重镇日喀则一个农民家庭的才旦卓玛，解放后是从小学直接上大学的藏族歌唱家，音色清亮，极富民族特色，时至今日，她已经整整唱了50年声音依然那么清亮。先后10次见过毛主席，并且曾担任西藏政协副主席、全国文联副主席的才旦卓玛十分谦虚随和，就是在大街上拉着她请她唱一首，也是张口就唱。正因为如此，才旦卓玛的艺术之树才会常青。记不得我是从何时知道才旦卓玛名字的，只知道参加高考前夕的一个下自习课的晚上，不远处的露天大喇叭里正在播放《唱支山歌给党听》，那激情燃起的悲愤与斗志昂扬的旋律在寂静的夜空里久久回荡。于是，我知道全国人民传唱的这首歌是由作曲家朱践耳谱曲后又由才旦卓玛唱红的。1963年，全国掀起了学习雷锋的热潮，作曲家根据雷锋的日记中的一首诗歌《唱支山歌给党听》谱写成一首很好听的歌曲。据说当时的原唱并不是才旦卓玛，当她在大学校园听到这首歌时，觉得写到自己的心坎里了，就找老师让她试试，结果她在上海音乐学院每月一次的汇报演出中一鸣惊人。才旦卓玛在参加1964年举行的“上海之春”音乐会之后，电台把录制的歌曲播放出去后，才旦卓玛和这首歌一起变得家喻户晓。

如果说上述两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歌唱家离我有些久远的话，那么，我在大学时代接受最多的艺术熏陶，就是爱听几位八十年代深受年轻学子喜欢的新一代歌唱家的演唱。尽管当时电视机还不太普及，可收音机的音乐节目里每一次传出浑厚而圆润高亢的男高音和深沉温柔厚重的女中音，以及那激动人心的清冽甜润如山泉的女高音，我就会立刻报出“蒋大为”、“关牧村”、“彭丽媛”的名字来。小小的收音机在手，大家对每个台的节目时间表都了如指掌，有时候是边上课边偷偷地用小耳塞听歌，虽不知道有“追星”之说但痴迷状可见一斑。象以《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牡丹之歌》、《骏马奔驰保边疆》、《北国之春》、《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等脍炙人口的歌曲而闻名海内外的蒋大为，可以说是演唱甜美，音色明亮，感情真挚，令听者为之动容。首次在春节联欢晚会的电视节目上见到身著白色礼服，佩带金边眼镜的蒋大为后，便对他演唱的所有歌曲全部接受。如今又见一身白色礼服曾经出任过中央民族歌舞团团长的他，心中感到格外亲切，特别应热情的观众要求他盛情演唱了《有一个美丽的传说》，以及由他原唱的原汁原味的《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牡丹之歌》等亿万观众熟悉的经典歌曲，更是让我等这些当年的“蒋大为迷们”过足了“瘾”。

八十年代初的大学校园生活，几乎没什么文化娱乐可言，连谈恋爱都是绝对禁止的。唯一可充实课余生活的除了打球就是听广播，再就是校园元旦晚会。校园歌手是那个年代学唱歌唱家成名歌曲，并能让大家有一种犹如见到原唱者的崇拜对象。记得学院东墙外有一家省内知名的大企业，那里人才济济，每年的校园元旦晚会少不了有他们捧场。一位长着大大的黑黑且亮闪闪眼睛的女演员，每次上场都很难谢下幕，因为她那淳美浑厚的声音与中国第一女中音特别相象。在男女高音歌唱家高亢歌曲盛行歌坛时，女中音更象另一种沁人心脾的爽风，对于略通乐理的大学生来说关牧村的歌声，如同一块磁铁深深地吸引着大家。于是，模仿关牧村唱歌成了时尚，于是，校园里处处都能听到《吐鲁番的葡萄熟了》的歌声。似乎是一枚钢针，不论关牧村的歌声从哪台收音机里或者是校园喇叭里响起，我都立刻停住脚步屏息听完。其实，对关牧村我是一直很关注，她唱的歌几乎全部是施光楠作的曲，以至施光楠去世是她最悲痛。早在七十年代，关牧村就以《打起手鼓唱起歌》、《祝酒歌》、《吐鲁番的葡萄熟了》等一批优秀歌曲而声名鹊起。爱听关牧村的歌成了我工作以后的嗜好之一，在我走出校门不久由她首唱电视剧《蹉跎岁月》主题歌并获得“全国优秀影视歌曲奖”的《一支难忘的歌》，以及她主演和演唱的中国第一部音乐故事片《海上升明月》主题歌等，至今我还能哼唱几句。对每个歌唱家的演唱风格我说不出一二三来，但关牧村的歌声我是过耳不忘，其醇美，厚重，质朴的音色，以及她对音乐内涵有着深刻的理解，特别是在歌声中倾注了自己满腔的柔美，婉转等情感，令人神往。时隔二十年，当身着一袭白色长裙，浑身珠光熠熠生辉的她真的站在我的面前时，即使我面对的已是人到中年的关牧村，我也始终认为她是中国歌坛的一朵奇葩，独特的音色、极高的音乐修养让我觉得她的歌就像一坛酒，愈久愈醇。

不过，对于同时代的人来说，彭丽媛的歌声是二十多年来伴我一路欢欣愉悦的源泉。当年那个来自山东的年轻而漂亮的女歌手曾经用《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歌声，影响了整整一代人。作为八十年代初期的大学生，我同样是听着她的歌声度过那寒窗学子生涯和不寂寞的生活。如今仍然是当代最具代表性且散放迷人魅力的青年歌唱家彭丽媛，拥有音乐界许多的“第一”。她是我国培养的第一位民族声乐硕士，总政歌舞团第一批“国家一级演员”，享受国务院颁发的第一批“政府津贴”者。零距离接触彭丽媛在近些年已经有好几次，由于我出身与烟草行业渊源紧密，加之从事新闻工作的便利，所以早在多年前就担任蚌埠卷烟厂黄山艺术团特邀艺术顾问的彭丽媛，每次来皖或来蚌演出，我都能把二十多年前的愿望实现。这次登台就把喜爱她的观众视为上帝：“只要大家不烦，今夜我愿意一直唱下去！”语言极其朴实，演唱更加卖力，一口气演唱《世纪春雨》、《父老乡亲》、《珠穆朗玛》、《江山》、《在希望的田野上》等五首歌，以致嗓音都有些沙哑，现场令人眼润心热。特别是作曲家施光楠等到中国农村改革发源地小岗村采风，并取材八十年初安徽农村创作出的《在希望的田野上》，让她一举成名而红透大江南北，也使她对安徽怀有特殊感情。为回报安徽父老乡亲，她每次来皖也必将《父老乡亲》这首歌送给安徽人民。当然，如同喜欢当年的《在希望的田野上》一样，《父老乡亲》也是我十分欣赏的歌曲，并常常为歌中表达出的深情而热泪盈眶。

同是同时代的歌唱家，我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十分排斥刘欢。究其原因是以前不太了解他，即使是因演唱《北京人在纽约》而蜚声海内外，我依然讨厌那个壮硕且留着蓬松长发男人，特别是此前他还曾扎着马尾辫子，更让多年接受传统教育的我无法在感情上与其亲和。然而，喜欢也好不欣赏也罢，毕竟是高等学府的音乐教师，其雄厚实力还是让许多青年音乐人和歌星很难望其项背。随着电视连续剧《水浒传》的热播，由刘欢主唱的主题歌《好汉歌》渐渐成为家喻户晓的劲歌，久而久之再加上长期耳濡目染，我终于在不知不觉间从感情上接受了刘欢。忽然有一天，我明白其实自己早就喜欢听刘欢的歌，只是以前不知道自己一直喜欢哼唱的歌还是刘欢首唱的，那就是时常伴我豪情胸中升的《少年壮志不言愁》。如今，尽管岁月如歌，尽管灯火阑珊，刘欢依旧一身黑色西服风采不减，一头蓬松长发肩头晃动。《从头再来》、《好汉歌》、《弯弯的月亮》之后，“我爱你，就象老鼠爱大米”的安徽观众说啥也不放刘欢下场。于是，那首在1984年热播全国的电视连续剧《便衣警察》中传唱的主题歌《少年壮志不言愁》，便在无伴奏的刘欢那高亢的清唱中响彻整个体育场；于是，大厅里由小声哼唱而大声附和渐渐汇成演唱洪流。我的眼前似乎也浮现那个特殊年代里的便衣警察形象和他的坎坷爱情经历。不是么，有一种歌声，总能唤起记忆；有一种真情，终究难以忘怀。

每个人的成长都有相伴的歌，但每个人不可能都成为歌唱家。不过，让每个人不陌生歌唱家并可以大胆地过把“歌星瘾”，这得感谢八十年代后期和九十年代繁荣的文化生活。随着卡拉OK歌舞厅及形式各样练歌房如雨后春笋般的出现，神州大地处处又似七十年代初人人会作诗赛诗那样，个个拿起话筒都能唱几首歌。曾经抵触过跳舞，也曾抵触过进卡拉OK厅，但终究没有能抵挡住诱惑，于是，屡次试尝之后也敢对着电视视频豪情万丈放几歌。毕竟不是天生的唱歌的料，尤其是二八盅下肚，那缠绵的歌温情的调肯定是找不着北的，倒是粗犷豪放或是高亢有力的歌曲，常常可以张嘴就来。阎维文就是我从广播和卡拉OK厅里熟悉的，每每哼唱起《小白杨》、《说句心里话》、《想家的时候》等歌曲时，就会有五腑俱热，热血沸腾的感觉。熟悉了阎维文以后，我便揣摩起他的不同凡响的音色来。早在一九八八年就荣获第三届全国青年歌手电视大奖赛专业组民族唱法第一名的他，也从师于金铁林教授和著名男高音歌唱家程志，他的演唱博采众家之长，音色纯正甜美，音域宽广流畅，感情纯朴真挚，风度卓尔不群。作为人们喜爱了几十年的军旅歌唱家，阎维文的歌声不知响彻过多少个边防哨，打动过多少名远离家乡的战士们的心扉。看看在他头顶上闪烁光环就不难发现，几乎全部是金奖或者是一等奖：一九八九年在全军文艺会演中获演唱一等奖；一九九○年获第二届全国影视十佳歌手称号；一九九二年获中国“金唱片”奖；一九九三年、九五年两年被评为全国观众最喜爱的歌手第一名；一九九五年获全国音乐电视大赛金奖；一九九七年被授予全国听众最喜爱的歌手“特殊荣誉奖”；一九九六九七九八年获中央电视台军事部军神杯、雷剑杯MTV金奖，并被授予“军旅歌曲大赛特殊贡献奖”；一九九七九八九九年三年连续荣获全国百家电视台MTV金奖。《祖国万岁》、《举杯吧朋友》在建国五十周年庆祝活动征歌比赛中获一等奖。此外，在二00一年全国MTV音乐电视大赛中，由他和佟铁鑫、吕继宏合唱的《中国进行曲》获得金奖。是啊，他在处理歌曲演唱技巧时总是洒脱中见细腻，热烈中蕴深沉，是当今歌坛中的佼佼者，深受广大听众和观众的喜爱。在我为了感动而来的这个音乐晚会上，一身绿色军装的阎维文迈着军人特有的坚实步伐上场了：“一二三四一二三四象首歌，绿色军营绿色军营教给我。。。。。。”雄壮的鼓点奏起，浑厚的歌声唱响，全场也顿时群情激奋地呐喊“一二三，四！”这是多么动人的时刻。这，也是我听了横跨几十个年代的歌后，心情依然象激荡不已的少年郎的原因所在。

人近中年，虽然对每个时代的歌曲评判已打深深的个人烙印，但大体都经历过一接触就喜欢，或初时不欣赏而渐渐喜欢的历程。与我同喝淮河水长大，在同一城市生活多年，并当今红遍全国的“新民歌”代表歌手祖海则是人见人爱一见就喜欢的歌手，撇开近期我们经常见面同赴宴请以及合影交谈等因素，清纯甜美的祖海以及她的《为了谁》、《好运来》、《幸福山歌》、《欢乐海》等歌曲，还有正在央视和各家卫视热播的“花鼓灯”MTV音乐片，使祖海成为更让大众喜爱的青年演员。而当晚最后出场的国内最佳组合羽泉，虽然也刮起了一阵动感旋风，可不少如我这般过分钟情民族唱法者对他们还是有些漠视。看来，大多数心目中还是情系经典，毕竟那些歌曾经伴我们一路走来。不过，尽管我也有同感，但我还有“与时俱进”的情结，我想，对歌坛新一族的认可还有个过程，接受则是迟早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