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   殇

作为女人，作为妻子，作为母亲，我有一件骄傲的事，也有一件疚愧的事，更有一件不能传说的事。可是，在我认真仔细地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却惊奇地发现，这骄傲、疚愧、无法启齿的事原来是同一件事。这不能不令人吃惊，不能不令人难堪，不能不令人羞愧。

一

夜已经很深了，寝室里没有亮灯，伸手不见五指，从稀薄的窗帘向外看去尚有点点光亮渗进，那是闹市的华灯在闪烁，似在证明这个世界和这个城市还是活着的。我如两小时前一样还在静静地枕着陈朝晖那粗壮的手臂，迷迷糊糊不知何所思。在这个时候我很想告诉他我这三十多年来的经历，但我仍然没有勇气启齿。

虽然陈朝晖只是我众多情人（严格的说应该是性情人）中的一位，但我对他的用心却远远超过了以前的九位做爱者。朝晖是善解人意的，是体贴大度的，也是最会调情戏谑的一位。对于他我可以将我的一切直至生命献给他。然而现在满城风雨使得我无法再去用心爱他了，我必须告诉他这三十六年来的恩爱情殇，好让我的心宁静下来去做一个无牵无挂的出家人。

我已经决定在明天的情人节里出走。明天也是我本命年的生日，那么今天不对他说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静水庵的住持阿姨已经答应我去出家了，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尼姑也许能让我忘却红尘里的一切恩怨情仇，我得好好地修行好好地赎回我的罪孽。想到这里，我精神为之一振，我得把全部情欲在今晚释放逸尽，然后从容的告诉他我的一切。我相信虽然外面早已风言风语，可直觉告诉我陈朝晖是绝对什么都不知道的！

朝晖睡着了，离前次的做爱已经两个多小时了，他还在呼呼酣睡。我向他的怀里转过去，对着他的嘴狠狠地亲吻了一下，他微微动了一下脑袋，似乎又睡着了。真让人生气！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能睡？不是说男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吗，比我小两岁的朝晖正是如狼似虎的岁月，却那么不中用！阿呸！

我气极了！用双手使劲将他的阴茎搓揉着，试图把那蔫皮和尚扶起来，可我的尝试失败了，那东西似乎知道我的用意一样，故意地不竖挺起来而蔫倒在他那满裆阴毛间。于是，我在黑暗里俯向他的下身，用我抹有法国红口红的嘴向阴茎吮去。这种口红是一种德芙浓香型具有很强的剌激性，尤其在精液的作用下更会使人痛快。他终于在我的吸吮中醒了过来，把我紧紧地抱在怀中，那和尚也迅速膨胀起来，不由自主地慢慢伸向了我的身体……

一切又是那么自然地发生着，我需要的是最后一次的快感，得到满足之后我会将它尘封起来，如一贞女般守护着。朝晖没有让我失望，他让我得到了今生最大的满足和最酣畅淋漓的快感了，以至我也有些精疲力竭气喘吁吁的。我一个三十六岁的女人在别人眼里只有二十八九岁，这应该是与不同的“琼浆玉液”的滋润分不开，能在性生活中尽情享受绝对是对心理的最好调理。作为护士的我对这些是心里有数也是很在行的。

完事后，我决定与朝晖谈起我的过去，我再也不会有羞涩感了。他的功夫告诉我，他是最爱我的人。于是待俩人稍微歇息一阵后，我开始对他诉说……

二

“作为女人，我很骄傲。”

“你骄傲？别的女人就不骄傲了？”

“别的女人我不知道，可是我却感到了什么是骄傲。”

“你说一下值得骄傲的地方。你除了长得漂亮显得年轻，有一份好职业外，还有哪些骄傲的呢？”

“你是男人，是不会懂得女人的骄傲的。

我能得到很多男人的爱，这不完全是因为我的漂亮，而完全是因为我懂得情和爱。当一个女人能在众多男人中周旋，能把那些男人搞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而且不失礼节，这得要很高的智商。

我们女人不同于你们男人。你现在有一家公司，那得益于你的前辈留下的资产，你可以把公司做大做强，有寄托有支柱。而我们女人呢，一生没有嫁一个好老公，这辈子就只有寄托在儿子身上了。值得庆幸的是老公对我非常好，也有很多男人对我很好，当然还有你对我更好。这怎么能不让我骄傲呢？儿子很争气，今年已经上大学了。我基本没有什么牵挂了。

这么对你说吧，跟我上过床的男人，你应该是第十个，当然也应该是最后一个。而且每个男人都对我很珍惜，这一辈子我应该满足了。虽然自我感觉很是风光，想起来却没有多少意思，你们这些男人毕竟都有自己的家室，不可能一辈子相守。所以我决定今后再也不想做那些事了，要把一切储藏起来当作美好的回忆。

正因为有这些事情了，外面已经有很多的风言风语在传说。”

“外面有些什么风言风语呢？我怎么不知道？”

“这些言语是在认识你之后才有的，可能与你的名气大别人注意的多有关吧。我现在想起来作为妻子，我就产生了很多愧疚，我愧对我的丈夫。老公对我一向关怀备至，体贴入微，可是他在我这里得到了什么呢？什么也没得到。虽然他很爱我，我却一点也不爱他，每次和他过性生活就像是在完成一项机械的工作，没有一点情趣，更谈不上愉快。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人就是那么奇妙！而且是重要的是我的儿子也不是他的。”

“什么？儿子不是你家老公的？那是谁的呢？”在黑暗中我分明看到了朝晖的惊诧，他张着大嘴，半晌没出声。

“这件事情你必须为我保密，我把你当成最亲的人才对你说的，不能让老公知道了，那是对他莫大的打击。就这件事我要求你了！”

“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你放心好了！”

“对于孩子，我无法对他言明谁是他的父亲，这又是我最大的心病，到目前除了儿子的亲生父亲外，你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

这也怨我当时太年轻不懂事就那么糊里糊涂地有了孩子。这事我就从头对你说个明白吧。”

三

十八岁那年，我长得真的是如花似玉，如果用我的照片出一本挂历一定会有人问“这是哪位明星”的。因为美丽，追我的人不少，其中也包括现在的老公王翔。

那年，我从护校毕业分配到本市最大的一家国有医院上班，与那位在校追求我的男友黄轩无情的分开了。我的心里极不痛快，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太黑暗太无情了，怎么能让我和我心爱的人分开呢？为这样的分手我痛哭过、悲愤过。甚至不想上班要到他的那座城市去，但这种行为在那个年代是行不通的，父母亲也极力反对，我只好暂时将那些痛苦埋在心里，好在我还是花季年代今后的幸福是很多的。

王翔是我的初中同学，大我两岁，一向对我另眼相看、青睐有加。初中毕业后，我没有考上高中，在父母的力劝下去上了护士学校。王翔顺利的上了高中，在我护校毕业时，王翔又顺利地考上了大学。这期间，他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不停的写信追我，但我由于与黄轩朝夕相处，并没有把王翔记在心上。

也许命运的安排总有定论。在我上班的头一天，要照看的第一个病人竟然是王翔。他由于得了急性黄胆肝炎被大学退了回来，回家治病，于是大学也没上成。他见到我后有些喜出望外，而那时我也想在工作中好好表现一下，便对他护理得很周到。王翔的心情很好，病也很快好了。他对我说他再也离不开我了，不去上学了。他的父亲那时正是本市副市长，给他谋了一份好工作，他被安排在财政局上班。于是他每天都要到医院来接送我，像一个护花使者似的。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我在医院值夜班，王翔也来到了医院陪我。因为雨大他无法回家，窝在我的值班室里陪我说着一些我并不感兴趣的情话。就在他絮絮叨叨的说个不休时，我却困了，倒在值班室的床上睡着了。可是在我醒来时却发现我已经赤条条的和王翔睡在一起了。天啊，他竟然就这样占有了我！我气愤地向他抽了两下，他却立马跪在地上向我保证，这一生要如何好好爱护我，今后要怎么让我过上好日子。

我拿着比基尼内裤朝身上穿的时候，看到内裤上鲜红的血迹有些惊异，王翔也看到了这一幕却表现出很是惊慌。他一定在想我还是个处女呢。其实我知道这是刚好来例假造成的。我穿好衣服大声呵斥他，今后的事你必须负全部责任！王翔将头点得象鸡啄米一样，不断地保证，你放心，你放心。看着他那情景我心里好笑极了，但我又极力忍住了。

我知道早在学校的时候，我就同黄轩发生过不只一次的性关系。所以王翔的这种行为造成的肯定不是处女红，但我还得表现出惊异才行，要让王翔今后把我当宝贝一样对待。

在护校的时候与黄轩做爱那是我自愿的，我觉得做爱是爱情的象征。谈恋爱光谈不爱有什么意思？更何况我又是那样的喜爱黄轩。我和他都是学护士专业的也知道怎样安全怎样舒适，因此一直没有出现什么问题，也没有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但是黄轩和我第一次做爱时就知道我不是处女。他很有经验地问我，你怎么没流血呀？我支支吾吾不知说什么好。后来在他的追问下我只好将第一次的事情向他坦白了。

四

黄轩的追问不是没有道理，我的贞操也不是在他那里失去的。

记得十六岁的时候，我在华联商厦里看上了一件很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十分合身得体，配上我苗条的身材棒极了。那款衣服就象是专门为我定做的一样，穿上它落落大方高贵妩媚，引来了无数顾客的驻足观望和啧啧称赞，我站在镜子前也久久不忍离去。我真想买下它，可是身上却掏不出那498元钱。

就在我怏怏地脱下衣服准备回家时，从一边走来一位潇洒的男士。他看上去三十出头，一身笔挺的西装映衬得他神采奕奕，他笑容满面的走过来说：“小姑娘，是不是看中了这件衣服？”

我知道自己就是看中了也买不起，便对他说：“没看上！再去别地看看。”

他爽朗地一笑说：“我刚在一边看你多时，知道你看中了这件衣服，只是囊中羞涩买不起才说没看上的。”

我说：“看上了也不买！”

“不！”那人非常认真地说，“你就是没看上了也不用买，只要你愿意做我们商厦的形象代言人就会有最新款衣服送到你的面前！你愿意吗？”

我心想，你谁呀？还这么能说大话！我朝售货员看了看，售货员明白我的意思，对我说：“这是我们商厦的老板——白经理，他想请你做我们商厦的形象代言人，是很美的差事的。你不用花钱就能穿上各式新潮服装。”

我将信将疑地看了看那位称作白经理的人，他笑容可掬，说：“我叫白新华，是这个公司的经理。只要你答应做我们的形象代理，这件衣服就是你的！”

我心里说，形象代言人是干什么的呢？管它呢，只要能得到这件衣服就行，便不假思索的说：“可以啊！”

“好！”白经理开怀一笑，“你把这衣服拿上跟我来签份合同。”

我随白经理到了他的办公室，经过一番交涉后，我颤颤兢兢的在那份合同上签上了我的大名——梅婷。于是白经理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们公司的形象代言人了，有什么新上市的衣服你都得穿，公司的活动你也都得参加，知道吗？”

我傻傻地点了点头。他接着又朝我的口袋里塞进了一千元，说是这个月的代理费。我有些茫然了。

自那以后，白经理经常找我，谈公司形象问题，谈商厦发展问题。慢慢地我对他有了好感，觉得这位经理很不错，一心为了事业，一心扑在工作上。老婆孩子都不在身边，能在异土他乡踏踏实实、兢兢业业的工作，很有些事业心。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一次晚餐酒会后，他有些微醉了，要我送他到他的单人宿舍去。我歪歪邪邪地扶他到了他的房间后，正准备离开，他却要我为他削一个水果给他，我只好照办。就在我交水果给他的时候，他一把拉着我的手说：“梅婷，我好爱你，你知道吗？今天就不要走了，陪陪我吧。”

我也不知他的真实意思，便说：“可以陪陪你，等你吃完水果我就走。”

他笑了说：“我要一直不吃这只水果，你就一直陪着我吧。”说完，把我拉到他的怀里坐下。

我已经把他当成尊敬的人了，也没在意，并且我并不讨厌他。就对他说：“白经理，你还是快些吃了水果解解酒吧，吃完了我要走。”

“别傻了，梅婷，你这么乖巧，这么漂亮，让我好想啊。”

他说完就用他那满嘴酒气的嘴来亲吻我，我被薰得有点晕了，他又把我抱在怀里用手抚摸着我的乳房，搓弄着我的乳头。我被他的行为吓得不知所措，整个身子瘫痪了下来。他又轻轻地将我抱到床上慢慢地解开了我的衣服，我竟然毫无反抗任由他对我采取一切大胆行为。我就这样把我的初夜权交给了这个大我十八岁的大男人了。

当然，自那以后我就对这个男人有了依靠，发生性行为的事情也就变得经常了。说实话白经理对我也是很体贴入微百依百顺的，如果我愿意，他甚至说要和他的妻子离婚和我结为夫妻，我想这怎么可能呢？比我大了那么多。后来我上了护校认识了同学黄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五

我对黄轩是动了真情的。

上护校时，我是校里的一朵校花，追求我的人特别多，黄轩当然也是其中一位，可我都没有看上。经过与白经理的事之后，我知道男女之间也就那么回事，没必要那么认真地去对待，更没必要去看重一个男人，更何况在这学校里还都不成熟。于是我对一切追我的人不屑一顾。

但是黄轩却深深地打动了我。他一米八十的身材，比我足足高出十公分，我们站在一起大家都很羡慕，都在私下议论说我们是天生的一对。他思路清晰、学习刻苦，在班里各方面都走在前面。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颗善良的心，处处都能关心别人，无论是谁有困难他都肯帮忙。我也是在一次得到他的帮助后才充分认识他的。

那一次我们班到郊外很远的地方去搞登山活动。在活动中，我的天生丽质害得我精疲力竭，我没有力气再向山上攀了，是他搀扶着我上山，又搀扶着我下山，有了一整天的亲密接触。我慢慢感觉这人很有点男子汉的味道。事有凑巧，回家的途中，我突然胃痛难忍，他立即像是自己得了病一样难耐，立马要将我送到医院去诊治。我被他的行为感动了。

自此，我们就常常在一起谈论理想、谈论爱情、谈论生活，接近的机会越来越多，感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发展起来了。直到后来我们便有了偷吃禁果的一幕。

我知道，黄轩自从知道我不是处女之后，对我的爱慕、对我的态度便没有先前那么热乎了。虽然我们以后仍然是以情侣的姿态出现在各个场合，也经常频繁地发生性行为，而且他嘴上也没说什么，可我还是感觉得出他的微小变化的。但我不管怎么样我还是那么一如既往地爱着他。

毕业后，我们分开了。我曾对他说要和他在一起，哪怕不要工作。但他笑着说，命运也许早有安排了，万事不能强求。我只好听从安排回到了我的城市。

但是我对黄轩总是忘不了的。我决定为要他生一个儿子，哪怕是非法的。就在我琢磨着如何为他生儿子的时候，机会来了。那就是王翔在那个风雨之夜里和我发生的一切，正好可以做点文章。

我和王翔的那个晚上后不久，医院里要派一名护士去黄轩的城市学习。我争取到了这个名额，为的是和黄轩见见面，说说心里话。再就是完成那个未竞的心愿。

学习半个月结束后，我惊奇地发现我真的怀上了黄轩的孩子。我把这个消息隐藏了下来没有人知道，直到孩子十岁那年我才郑重地告诉了黄轩。

回来后，我的下一步是如何让王翔娶我，因为我知道要嫁给黄轩已经是不可能了，而肚里的孩子又在一天天长大。当时最难的是我还不到十九岁，王翔也不足二十一岁，早婚是很难的。但后来在王翔父亲的干预下也就顺理成章的得以办妥。

我和王翔结婚后，一直貌合神离，因为没有爱，也因为心里老惦记着黄轩，所以生活得并不幸福。在我生下儿子的时候，一家人才有点和气。婆婆抱着她的“孙子”眉开眼笑，王翔看着我也是心花怒放，只有当市长的公公心里不是很高兴。公公盘算着这结婚还不足半年怎么就生了一子呢？直到王翔将那晚的事告诉他后，公公才露出了一些笑容。但公公还是严厉地批评了他的儿子王翔：怎么做人这么不安分呢？我心里笑了……

六

陈朝晖听完我一气说完的这些事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人啊，真是说不清，尤其在感情上。”我开始默然了……

这时，天空开始放明，透过窗帘我看到一轮朝阳慢慢从地来线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这一天就是情人节，也是我结束做情人的开始。这一天我三十六岁，一个很是时尚充满活力的成熟女人。我从渐渐明亮起来的光线中看到了陈朝晖的表情由先前的惊讶也慢慢地变为了同情……

我起床离去，对朝晖说：“我得回家看看我的儿子！再见！”

他并没有听懂我说再见的意思，轻轻地挥了一下手，说：“我开车送你去吧，然后我们今天好好过一个快乐的情人节！”

我苦涩地笑了一下，说：“不用了。”便转身离去了。

中午，朝晖约我到市里一家很时尚浪漫的酒家共进午餐。我在说了一些真实的并不是客气而在他看来却是很客气的话之后，表示不能前来。但他仍不甘心还在三番五次打来手机要我一定得去，直到傍晚他仍在催我。其实这时候，我已经登上了西去峨眉山静心庵的列车了。我一怒之下将响个不停的手机扔出了车厢外，让它在原野上去尽情地叫唤好了。

晚霞已经收敛了，羞涩地躲进了地平线，遗下的点点余辉还能让我清楚地看到不远处流动的人群。这时的远方又是一座城市，街灯开始忽闪着点明，周围林立的楼群不时有一些发出星星般的光亮直视着人们的眼睛。我就在这一天中最昏暗的时候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我要抛弃一切的情与欲，一切的既往故事都让它成为过眼烟云，去做一个禅心永驻的真实自我，赎回我三十六年的冤孽……

2005．02．13

点击进入《醉舞长空》


斜阳畔，陪你醉时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