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我自己也不太相信,还香居然在这个鞭炮声声的年关去了大明山,落发为僧了!三天前他告诉我这个决定,约我去看他剃度。我还以为他开玩笑,不过是要请我去大明山玩玩呢!欣然应允。可是,当我看到还香跪倒在佛前,看到主持的崭新袈裟和手中白亮的利刃,我赶紧捂住嘴,天哪,还香他玩真的!然后我就看到头发像电视剧里的镜头那样簌簌飘落下来,闻到烧戒疤的可怖气味,听到唱经的含糊声音,还有寺里沉沉的钟声……还香就这样走进了佛家的世界。这个景象使我想起汪曾祺的《受戒》。那个明海,这个还香。那个庵赵庄,这个大明山。都是挺美的南方的山清水秀的地方。大概这样的地方,清瘦而又很有禀赋的还香和明海们就是注定了要出家的吧!我第二次觉得出家的场景很美。第一次是读《受戒》,这次则是看受戒。 印象中还香一直是比较推崇汪曾祺的文字的,写有几篇关于汪老的文章,都收在他的《小楼听香》里了。对汪曾祺的文字风范的景仰不知道是不是促成还香最终此举的诱因。不可更改的是还香出家了。他曾开玩笑说,出家了还可以还俗嘛!我知道这是他安慰他母亲的话,也是安慰自己的话。还香不是明海,他出家就决计不会还俗,否则也就不出家了。 说起还香与佛教的因缘,早在出家之前,还香就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居士了。每年都有一两个月要住到大明山里去。以前我不明就里,总是戏称他“农民也度假避暑”(因为还香刚认识我的时候天天自称“俺是农民俺怕谁”)。后来知道他是真的去吃斋念佛。还香不去山上的日子也总是保持居士的生活习惯。不吃荤腥,只吃豆腐青菜类。他在一篇文章里曾经把我们通常吃的鸡鸭鱼肉戏称为“满桌的尸体”,令我大倒胃口,很长时间看到肉食,尤其是整只鸡或整条鱼什么的就迟迟不敢下箸。差点也去吃素了。 据说佛家是讲缘的。还香从小喜素食,而恶荤腥,或许就是他最早的与佛的缘吧。而像我等凡俗辈,或许就只能永远的于饱食终日后,在馥郁的茶香中偶尔想起大明山中青灯古佛、暮鼓晨钟、拖着清瘦背影于夕阳外飘飘欲仙的曾经的还香楼主还有他的《小楼听香》了! 看完还香剃度,不觉已是黄昏时分,我该下山了.还香出来送我,穿着簇新的僧袍,白而亮的头上,戒疤还透着微红的伤痕。脸上的顽皮不知去向,一脸肃穆在黄昏中从容而安详。我习惯的还想拍他瘦弱肩头,称他兄弟。可是,手伸出去一半又尴尬收回来,自己挠挠头发。我不敢造次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