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大约在我10岁左右,生活中很突出地多了一只老猫,它从什么时候进入我的生活,印象已经非常模糊,现在回忆起来,八成是亲戚朋友送的。总之,那只猫在我最初的印象中已经不年轻了。 老猫很肥硕,怕有十来斤重,冬天将它抱在怀里,感觉软绵绵的,还可以取暖。它的毛色半黑半白,属于黑白相间的那种,应该是很漂亮的色彩搭配,眼神中也深藏猫类擅长的警惕性,非常精神的,可我一直不喜欢它。老猫食量奇大,有个很鲜明的比较形式:它每餐吃的饭抵得上我一天吃的饭——我小时候零食不节制,一餐只吃半碗——这可能也是它让我讨厌的地方。对猫总有种观念,吃得多就懒得抓老鼠了。 当然,老鼠是猫的天敌,老花猫偶尔来情绪了,也抓上一只老鼠玩玩。当时我家住的是老屋,简陋地搭建了三层楼房,规格形同火车头。不知为何,众多老鼠酷爱在这个火车头里找工作,深秋夜间成群结队的嘶鸣令人毛骨悚然。可是老花猫整夜睡得可香了。有天夜里老花猫满屋子到处跑,我在卧室里听到响动,还以为老鼠大队部又要召开紧急会议了,次日看到家里到处有白白的小滩呕吐物。母亲说养黄鳝的塑料盆里少了两条黄鳝,肯定是猫吃的,怪不得吐成这样。母亲又说家里大群老鼠猫不捉来吃,居然偷吃黄鳝,真是该死。说着很生气地用苍蝇拍在老花猫身上打了两下。 虽然该死,老猫却也没死。也就是花了半天时间靠在墙角病恹恹地晒太阳,将养生息,下午它又活蹦乱跳了。我们看到它没有羞愧地死去,都有些郁闷。母亲决定给它断粮,说只有饿饿它,它才有精神抓老鼠。果不其然,饿了两天的老猫在第二天夜里几乎把我家拆了,到处翻找得一片狼籍。不过战功也是彪炳的,捉到了七只老鼠,战利品全部堆到我卧室床下,然后——它一纵身跃上了床。大约是向主人邀功之意。我从梦中惊醒,吓得我一身冷汗,开灯拎起它的耳朵把它扔下床去,接着便看到那七只死老鼠。那是何等壮观的场面啊!——我一连打了二十几个冷战。 有一次同学来我家玩,大谈动物学——关于猫的。说猫靠触觉识别物体,胡须正是猫的触觉器官。我站在人的立场,认为人不可能用头发识别物体——人也是动物,这是老师说的。坚决跟同学理论,我们相持不下,最终决定:剪掉老花猫的胡须。我让同学按牢老花猫的头部,我拿出锋利的大剪刀,嚓嚓几声,把老花猫的胡子剪了,剪的过程中老花猫低声叫,好像是哀鸣的样子,不过我听不出来它是什么想法。晚上父亲比较权威地下结论:老花猫短期内是别想捉老鼠了。这话证实了同学的正确。 不过科学也是常常被推翻的,否则科技也就没发展了。老花猫这次的表现令我非常满意。它在没有触觉能力——胡须的情况下,英勇地捕捉了一只正待作案的老鼠。我高兴坏了,亲自动手给老花猫泡了碗牛奶,它舔几口就含情脉脉地看我一眼,让我爱慕不已。 自此后,我天天给老花猫弄些好吃的,有时候宁愿省下零用钱给它买吃的,直吃得它丰满的身躯更加腰圆肚壮,于是再也不捉老鼠了。不过,家里老鼠居然少了,可能是鼠族领教了老花猫的厉害,决定暂避锋芒。 老花猫似乎对冬天的阳光有很大的偏爱,这年冬天,每当阳光明媚的日子,它总是蜷缩在老墙根下,眯着神采四射的眼睛与太阳静静对视,有时候蜷缩的时间长了,它会换个姿势,仰着柔软的身体迎向太阳,犹如慵懒倦怠的贵妇人。我抚摸它小小的脸颊,它会伸出舌头舔我的手。这时候的老花猫,对人毫不防备,黑白相间的毛发在阳光下如同缎子般光滑亮丽,神色娇媚温顺,充满柔情。 这个冬天结束,也就到了次年的春天,老花猫变得越来越懒了,除了在晴朗的太阳下休憩之外,阴雨天也缩在窝里睡觉,身体越来越肥胖,食量却小了。母亲说老猫年纪大了,可能要死了。我有时候冲一碗老花猫最喜欢的牛奶,端到它嘴边,它舔舔那乳白色的液体,再舔舔我的手指,就又缩回窝里去,把前肢伸到嘴边舔湿后抹到脸上,它是很爱干净的,天天要洗好几次脸。然后它呆呆地看着我,一动不动,眼神再无初时的警觉。可能它也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吧。 初中毕业那年读过一篇写动物与人性情沟通的文章,说到有两种动物,即使家养再久,永远也不可能通人性,一是兔,一是猫。我极度反感,将有那篇文章的杂志一把火烧了。即使到了今天,我仍常常想起老花猫,想到我曾经剪过它的胡子,想到那个跟我较劲的同学狠狠按着它的头让我下剪刀…… 老花猫死后我再也没养过动物。 ※※※※※※ 他说,有这个可能 |
&****水天寻梦文集****&
交友须带三分侠气
做人要存一点素心
----------------
相约[幽梦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