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最后一天:走在路上
今天是2004年的最后一天,透过车窗,远处的山峦被白雪皑皑的罩着,近处杂树上原本柔软披拂着的一层厚厚的雪花,被一夜的霜风冻得僵硬而又朦胧。各样的山岭沟壑,各样的城市村庄全在眼前一一掠过,火车先是载着我从西往东,继而又从北往南,一路铿铿锵锵,呜呜咽咽。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携着一本《圣经》与朱军的《时刻准备着》,有意无意的在雪的凛冽与飘忽中翻看一个又一个逝去的日子。
翻开《圣经.创世纪》,在“神的创造”一节如是说——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神看光是好的,就把光暗分开了,神称光为昼,称暗为夜。有晚上,有早晨,这是头一日。神说诸水之间要有空气,将水分为上下。神就造出空气,将空气以下的水、空气以上的水分开了,事就这样成了。神称空气为天。有晚上,有早晨,是第二日……天地万物都造齐了。到第七日,神造物的工作已经完毕,就在第七日,歇了他一切的工,安息了。神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因为在这日,神歇了他一切创造的工,就安息了。
造物主就这样用了七天的时间完成了人世数亿年的生命繁衍,他的确是可以安息了。望着窗外城市与乡村互动着的肃穆的雪域,无尽的惆怅与浓浓的怀想全在心间弥漫,我极力试图在神与耶和华的话语中寻求一种心灵的平和与素淡,又仿佛听朱军在耳边说:在命运抉择的那一刻,没有任何榜样,只有“崇拜”自己。车厢里人来人往,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神色都肃穆着,只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年纪大概在二十七八岁左右,背上背着小孩,小孩极不听话的在嘤嘤哭闹,这位妇人便一边在过道上来回的轻轻颠簸背上的孩子,一边轻轻的哼着谁也没能听懂的歌谣。不少乘客开始把目光从车窗外的雪野里抽出来,馨馨的盯着这位年轻的母亲与她的孩子,人人似乎都在思索起自己的来去——人,到底从哪里来,又将到哪里去?在这来去之间,又有多少个驿站需要停留,又有多少条道路需要自己的脚步去丈量与行走?我双手捧着已显些许沧桑的脸颊,缓缓闭上眼,趁着这功夫,悉心收拾着一年来每天走在路上的患得患失与或悲或喜的心情。
每到岁末,我总喜欢给自己抽上一记心灵的耳光。神在创造这个世界,而我却永远也不可能有能力创造这个世界,但却总想创造自己。很多时,有两句话常在意念中争战:一句是卡夫卡的“每一个困难都粉碎了我”,一句是巴尔扎克的“我粉碎了每一个困难”。每当两者相持不下的时候,左冲右突,上窜下跳,只想能扯着自己的耳朵站在凳上,能够将星星与月亮摘下来凉拌在水镜里,波漪无痕。“人生来并不是要被打败的,你尽可以毁灭他,但却不能打败他”,老桑提亚哥从大海里提纯的这句话,很多时又给了我无穷的力量,让我去面对每一个即将粉碎了我的困难。走在路上,每天都会看到形形色色的魑魅魍魉在灯烛光影下呲牙裂嘴蠢蠢欲动,每天都会看到繁华似锦而又枯干的笑容绽放在橱窗里,每天看到我熟悉与不熟悉的人在街边暗暗哂笑着踌躇而过,面对失学的儿童,面对流泪的庄稼,面对一块块失血的土地,面对弱势群体无边的呻吟,我不知自己能做什么。很多时候,我想喝干这长风烈焰,让自己在涅磐中永生,然而我却孱弱无能:我能做什么?——为我所爱的人,为我所爱的这块土地?!
也许在同龄人中,我或许算是并不过份失败的人——因为我一直在好强的挑战自己,我把每一份失败都看着是自己的一份经历,把每一个不可能看着是将来的可能,我不想否定自己,也不想失败自己,我得历经千辛万苦的设计自己,得意时淡然,失意时坦然——因为,我没有理由失败,只因为我是一个农民的儿子——农民的儿子永远都不会失败——即便是失败,那也只能是说明暂时的不成功。(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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