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不到你的手
文/如水骄阳

题记:今日上街,突然想起了好久未见的盲艺人,是以做此文纪念。
一身单薄的仅可蔽体的皂衣,一把磨得锃亮的二胡,一只脏兮兮缺了口的破瓦罐,一只小木凳,一根探路的竹竿,这些,就是你——一个街头卖艺的盲艺人的全部所有。
我不知道你是谁?来自何处?我只知道,在着热闹的大街的一角,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你。而你四季都是这样一个姿态:一把二胡从不离手,皲裂的双手自如随心地在琴弦上上下滑动,指间不断地流淌出二泉印月的苍凉、百凤朝阳的欢快、春江花月夜的幽雅、光明行的渴望,良宵的深情……从切切哀愁到热情洋溢,实在难以想像的如此纯正明亮清澈优美的音色是出自一个街头卖艺的盲人之手。
你那饱经沧桑的脸总是昂的很高,陶醉在音乐中微微摆动。你漠然地漠视着来往如流的行人、漠视毗邻叫卖的商贩和店铺音响里放出来的流行歌曲,全然不管是否有谁来驻足聆听你拉出的二胡曲。你是如此的沉迷其中,沉醉在你的指间流淌出的音乐之中,沉醉在你双脚踏出的节拍之中,超凡脱俗。
我总会站在你的面前感到迷茫:万事万物真的能淡出你的世界吗?你是真的忘我地在那个神圣的音乐王国里徜徉吗?可是面对你超然的神情,我不忍用疑问来打扰你不竭不停的音乐。
看不见你的眼神,它们永远藏在一副廉价的墨镜后面。我知道,你的世界从来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你永远只能感受道春风拂面阳光温熙,却看不到桃红柳绿燕子低飞;只能感受夏日酷烈蚊虫叮咬,看不到荷花姣妍皓月繁星;职能感受候鸟离鸣秋雨瑟瑟,看不到桂菊争俏籽实丰盈;只能感受严冬风凛冰雪肆虐,看不到梅傲霜雪琼瑶匝地。你只是感受。或许你已对身外俗世不屑,你只是一心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可是听过你无数次的音乐后,我竟有了想牵牵你的手的痴想,痴想着你丢掉那根竹杖,让我把这世界的纷乱一点点的指给你,一点点的告诉你,我要告诉你春花夏月秋实冬雪的颜色,让你知道马儿怎样在奔跑,鸟儿怎样在飞翔,,让你知道,这世界上还有多少你不曾感受过、不曾体会过的缤纷……
你整日里拉着那把二胡,面前那只小罐子里零星的装着角角分分,偶尔的一声叮当,或许是稚牙小儿的一份纯真;或许是青春学子的一份爱心;或许是大款们突发的一丝怜悯;又或许是年迈老人的一点心痛……无论是什么,你都没有反应,你都漠然视之,让你沉醉的怕是只有这闹市里执着如一的二胡曲。除了你满腹的音乐,你也许什么都没有了,不!有了你指间流淌的音乐,谁能否认你是最富有的人呢?还有什么能让如此打动你,让你超然忘我?
天已渐渐寒凉,北风起时,你依旧一身单薄的仅可蔽体的皂衣,我看见你的手已变的乌青,你面前的小瓦罐里,储着你每日的生活,可是,它是如此的简约,有限的这些钢蹦零钞能储下这么多期望吗?能带来你的一日三餐和四季衣衫吗?显然它的责任太沉重了,小小的罐子如何负担得起这些?不然为何你总是瘦骨嶙峋?为何你四季衣着不变?我放下一张纸钞时,如同放下一颗怜惜的心,无法给你太多,我倒希望这小小的瓦罐里,储有的不是有限的钱币,而能够是温情,是善心,是了解,是怜惜,是帮助,是安慰,是实实在在的粗茶淡饭和御寒的布衣,甚至,只是一会默默无言的聆听……
其实,说起来,那小小的储罐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罐子天籁般的音符罢了,在人眼中是虚无,而在你眼中是无价的高山流水,清风明月?
又一个冬季来了,习惯了每天经过大街时听到你熟悉的琴声,可是突然有一天你消失了踪影。难道你是卧病在床?从来没见过你身边有亲人,那么谁来料理你的日常?或许你回乡探亲?年末了,劳累了一年的双手和双脚也该歇息几天了,漂泊了一年也该回归家中,虽然破瓦凉炕,但是在自家,总能睡上几天的安稳觉了。
许久不见了大街上的卖艺人,再也听不到他执着的二胡声,喧嚣的大街行人如常,仿佛什么也未曾发生过,可是我觉得有些寂寞起来,当初为什么没有牵一次你的手,引你走一段回家的路?否则也不会如此的遗憾担忧。
天很冷了,盲艺人不知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还会不会来?让我为你祈祷吧:愿你平安!
文:如水骄阳 制作:如水骄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