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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种疼痛无法散去,也没有一种甜蜜永垂不朽。
我在阴暗的色调里呼吸他的气味,毫不陌生,就像是自己的味道一样。 眼前循环浮现出来一整夜令人亢奋的画面,像毒品那么蛊惑,我从来不知道,何冷静的外表下竟也有那么炙烈的情欲。 冬天里相爱的感觉,香醇而浓烈。就像11月的那第一场雪。只是,如果不发生些与己有关、值得纪念的事,城市里的人们便会渐渐淡忘那一夜的雪花曾怎样寂寞的暗涌。 他睁开眼时,我正半倚在床上翻看报纸。他忽然用力从身后揽我入怀。我轻声尖叫着挣扎,在每一次的接触和碰撞里面,都有甜美燃烧。 愉悦的麻痹知觉。是最最世俗的男女们乐此不疲的games。 他留恋着继续轻轻吮吸我的耳垂,问我伤口还疼不疼。 我摇头。当注意力转移的时候,确是忘记了那里是有伤口的。 原来,真的没有什么疼痛无法散去。 何,你今天陪我去湛山寺。住在这里,有很多地方是重复的走过,有一些地方是几乎隔绝。……忽然很想去。不对,这个城市是属于我的,是我陪你去。 GO。他简短的应允。 不问缘由的“雷厉风行”,是我们一贯保持的默契。 两年前,他三言两语,就决定与我一见如故;两年后,我三更半夜,就决定与他一生一世。 何,我看早晨的报纸说,前几天海滩的那具女尸是个19岁的女大学生,情变后被男友谋杀。真是让人毛骨悚然,还那么年轻。为爱就断送一生了。她最初不知道是这样的结局,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去爱了。 过于眷恋,爱情就变的危险了。 他安静的说。 我故意笑的很暧昧很阴险起来。 假设,假设,我预知自己也是这样的下场,你猜我还敢不敢爱你。 他瞪我一眼,说,闭上你的嘴。 我认真严肃的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还是敢。我不会害怕的。 我确是这样认定,不是欺骗。因为对手实在太少,遇到了,必然欣喜疯狂不顾一切。
爱的人在身边,看任何风景,都似是在煽情。 不是庙会的日子,这条山路是寂静荒芜的。 幽凉寺庙里,我们听到那串空灵、撩拨灵魂的钟声,到处是安宁却诡异的气息。 殿堂里面巨大的佛像伫立着。只有这时,我才相信自己心里原来仍有不安和恐惧。 我始终信宿命。 隐藏在心里的鬼,这时会悄无声息的循着恐惧凸现出来。 很多事情做错了执意不肯忏悔。也不过是敷衍道德、欺骗自己。 爱如捕风。我在佛像前面对他重复这句话。 我知道何走到哪里,都是随身带着那本简装的《圣经》。还是在新加坡的时候,他告诉过我这一句:爱如捕风。 他说,佛祖面前,要谈心经。 《心经》?你知道心经里所说的“度一切苦厄”,是指哪八种苦吗?在生老病死四苦之外,有一苦是“爱别离”。就是说你最喜欢,最爱的人偏偏注定要别离。 他脸色有些凝重。 粟粟,其实你还是个小孩,虽然早熟,但有一些事情你还是不懂。 是。我还是小孩。那么他们可不可以看在我还是小孩的分上,宽恕我日后的罪恶? 我伸手指向那些庄严肃立的佛像问他。被他紧紧握住。他的掌心宽阔而干燥。手指极有力度。 乱指。他轻声阻止我。 可是何,在相爱与告别之间,我一定会选择相爱。眼前尚有能力捕捉的甜蜜已经很少很少,自己再主动舍弃一些,就到处都是死角了……哪怕违背道德的我也不收手。 心太野。他摇了摇头。你如果知道简单的相爱日后会变成劫难,你还敢不敢捕捉眼前的这甜蜜? 敢。所有的神仙们会知道,我只是想好好的爱你。 他笑着说,你真是笨。 我笑着说,你也很笨。所以,我们愚蠢的很匹配。 然后我踮起脚尖轻轻吻他的嘴唇,像极了巧克力的口感。 突然耳根被他的手指触碰到,剧烈的疼了一下,我下意识的呻吟出来。 耳根传来窒息的辛辣感觉,他伸出手,用掌心贴近我耳朵挡住风尘、问我。 又疼了吧。……粟粟,你会不会后悔? 我明亮的对他笑,用很“江湖”的语气调侃着回答他:我会视死如归,我会望穿秋水,我永不后悔…… 然后他在阳光下面剧烈的吮吸着我的嘴唇,有血液沸腾、流动的感觉,是淤血伤口在扩散…… 他想让我疼。 抬眼时,看到何潮湿的眼睛在绚丽阳光下一闪而过。 圣经说爱如捕风。可是现在,就在我的手里。我握的很紧握的很小心。
何看了许久,挑选了一对翡翠镯子,脸上尽是温情,说给他的小宝贝丫丫。 我笑着看他。如果不是此时,我可以假装忘记了他是别人的丈夫,和父亲。 何,我一直喜欢女孩,几乎是痴迷的那种喜欢。我想要狠狠的宠她、和细细的雕琢她。要看着她从一个眼神幽蓝的婴儿渐渐出落成一个冰雪迷人的女子。 我也是。她怀孕时,问我喜欢男孩还是女孩,我说都喜欢,其实心里已经在暗暗祈祷上帝赐我一个女孩了。……粟粟你知道吗,我有时看着你,就希望她长大后也是这个样子的。 何提到女儿时,竟然是这般沉迷的语调。我却越说心里越有些涩,混着嫉妒、和已无望的渴求。 我还喜欢女儿对父亲那种近乎崇拜和自得的微妙感情。 她现在就已经是这样了。丫丫要是听到我们议论谁的力气大,会认真的追问:难道比爸爸的力气还大? 是,所有的女子都无比迷恋,曾经被父亲高高举起的那种感觉。我可以想象,可以想象出那是怎样的快乐。 他看了一下周围,没什么行人,忽然就把我高高举过了头顶、扛在肩头。他的胳膊有力而热烈,瞬间失去重心的昏眩让我不禁尖叫出声音,在荒芜的山路上传播、扩散。 少年时断裂的快乐线索就这么轻易的回旋在眼前。天地与深海彷佛带动整个城市在旋转,这一秒仍将转瞬过去…… 我不害怕。 风是在忽然之间就凛冽了起来,然后冰凉的雨滴就敲打在我们的身上。 在验证王家卫的那句台词:我们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什么时候出太阳。 他拖住我的手奔跑,一路上,是大雨滂沱,记得11月邂逅的那个晚上,是雪花汹涌。 激烈的东西,都是我所喜爱的。我也爱安宁,但是安宁背弃我,我只好爱上激烈。 我说,我要回家一趟。他送我到门口自己折回酒店。 进门的时候全身是湿透的,关了近2天的手机刚一开,是爆满的短信,除了2条余鱼的,都是丁竣。 不久,他的电话终于打进来。 你什么意思?我几乎每隔3分钟就拨一遍你电话,关机玩失踪是不是很刺激? 我疲惫的说,丁竣你有时间来吧,我们谈谈。 我马上来。 几分钟后,就听到他敲门的声音。我无奈的看到,他拎着超市的塑胶带里,装着满满的我爱吃的果冻。那张脸却有些憔悴,像个探望儿女的老人。 我不相信他感觉不出分裂降至。但是眼底,他脸上还是一贯的温柔。 粟粟,你总是让我担心。改天我陪你去拍写真吧,你不是一直想去拍的吗。 实际上我看出他神情里甚至掺杂着些许惶恐,像个等待宣判的囚徒。 本来准备洗澡,就信手把头发盘了上去。他突然看到了我背颈上有吮吸后留下的紫斑。 他摇晃我的身体,用力撕扯着我的衣领开始质问。他的指尖剧烈的摩擦着耳根的伤,疼传遍全身,我不发出一点呻吟。 丁竣对不起,我不爱你了。我要离开你。 实在找不出多余的辞藻掩盖我的变心,我只好用最直接的方式。但是我知道,我是这样的可耻。 然后他重重的把我推倒在墙角,只狠狠的说了一句:你真是不值!就离开了。 我摸了一下,耳垂上的伤口流出脓来,混杂着血丝粘在手指上,带着腥味。 相爱的绳索这么容易挣断吗,不需要处心积虑策划一个阴谋,我们就这样分裂,摆脱了吗。 我不知羞耻的笑出来一声。 初识时,他很狂野。牵手和拥抱的时候十分甜蜜;丁竣何时把自己变得低眉顺眼,何时把我变的目空一切,在不到100天的时间里。 什么都变的无迹可循、无计可施。 原来,真的没有什么甜蜜会永垂不朽。 我的房间一直像一座冰窟。洗完澡后,我躺在被子里面,给余鱼发信息。 我说:亲爱的,我很无耻,变心还爱上一个已婚的男人。 她回:就是你说的何冬至? 我说:是。我无法忍受不爱他,我非爱他不可。 她回:小心点。 …… 后来我睡着了。小心?需要小心什么?坚硬而辛辣的东西,是不会受伤害的。 第二天清晨上网时,我在熟悉的BBS里看到余鱼开始新的连载。 题记写:守着一个人的世界,流两个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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