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我能触摸到冰冷的身体,生机被慢慢地抽走,就抽成了一根细丝无限地伸往远方,连接在某一点上。我躺着的姿势像一条濒死的鱼儿,翻着木滞的眼睛,却平静地不再挣扎。
我不再挣扎,我要留下最后一丝知觉去等待一个电话,这是个约定,我已期待了许久。
我像一滩烂泥一样地躺着,又或如一条濒死的鱼儿一样平静,可我的思维却一刻不停地闪跳着,点起一个又一个的生命火花。
我是该庆幸的,我应很满足。我拥有一大把的回忆,我拥有回忆里所有的痛苦与快乐。若我的生命就此走到了终点,那么这快乐的时光就绝不算短暂。
这种快乐,到如今依然充斥在我的记忆里,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儿啊,这种快乐就像窗外的青藤一样蔓延,顺着摸索过去就寻觅到了一个女孩子。她有着一双清澈见底如潭水般的眼睛和诸如善解人意、悲天悯人的高尚情操。这让我在回忆里不可避免得快乐起来,这是多么令人高兴的事儿啊。
在我与她第一次眼神交织的时候,在我怀着乱砰砰的忐忑不安的心与她接吻的时候,在我拥着她神气活现地漫步于街头的时候,在与她斗嘴至怒发冲冠的时候;太多了,太多了。这些是多么快乐,多么快乐啊。
这种快乐只能是回忆才能够给予的。而痛苦是无法回忆的。连心痛的感觉都似乎变得遥远了,连麻木的神经都变的模糊了,于是痛苦便日渐疏淡下去,直到被纵横交错的泪水洗去了所有的痕迹。
回忆里是没有痛苦的。我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床上,我像一条濒死的鱼儿瞪着木滞的眼睛,只留下快乐的思维在回忆里畅游。
我是快乐的,我应该满足了。因为我将在五点钟接到一个电话,这是个约定,我已期待了许久。
当一个错身即成永恒,痛苦便不期而临了。当转身的一刹那便再也看不到那清澈见底如潭水般的眼睛,痛苦便不期而临了。我不敢肯定这样的场景我真的曾经历过,我甚至怀疑这是岁月的流逝所给予的幻境。可我确定无疑地看到,在我回忆的图画里,在我木滞的瞳孔里,清晰地映着她那如潭水般的清澈见底的眼睛。
心底又无端地扭痛起来,我在快乐和痛苦的夹缝里大口地喘息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痛苦便不期而临了。我等待了许久的电话如时而至……
二
死寂的夜里,我似乎是在飘荡,像幽灵一般。我的眼睛里交错着无数道冰冷的红丝。我游荡着,在大雨瓢泼的深夜里软弱地呻吟。
我看到清澈见底如潭水般的眼睛里映着一具挺拔的身姿。我远远地看着,雷声让深沉平静的地面和我一起颤抖……
那清澈如潭水般的眼睛啊,却浑浊了。因为我跳了进去,带着一股血腥的绛红。
之前,我堆满了善意的笑容,像一个真正的绅士与他和她笑谈着举杯,我一脸平静地隐藏着扭痛。可酒瓶毕竟是挥过去了,我随意的手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他倒了下去,血液混着黑的发丝很慢地流动,也变成了邪恶的黑色,在灰白的地面上像毒蛇一样蔓延。
就这样,她那如潭水般的眼睛不再清澈,痛苦不期而临了,像一把刀子插进我的心脏,我在绛红色的潭水里看到我木然的脸,我的眼睛明显得在笑,笑的很诡异。一种冰凉的快意无声地浸淫着我的身体,我像一滩烂泥一样躺了下来。我的瞳孔里映着一双如潭水般清澈见底的眼睛。
我是快乐的,最后我想对她说。微微张开的嘴里喘息声来回流动,淹没了我的快乐。我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一片黑色的天地。
天地忽然化作了片片粉碎。刺眼的光芒撕开了这黑色的幕布。我惊醒过来,木滞的眼睛里溢满泪水,半晌、心中的惊骇仍不可抑制,我抹了一把冷汗,感觉冰冷的身体正逐渐地回复了暖意。窗外,夕阳无限好。
时钟指向五点正,我期待了许久的电话,如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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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残歌舞种愁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