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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狱迷城
[楼主] 作者:醉卧古藤荫  发表时间:2004/11/14 13:36
点击:61次

炼狱迷城 [ 内容简介 ]   覃熙并不知道凌澜在大学时曾有杀人的经历,而那正是这段感情一度中断的原因,并且凌澜在那之后又有着一段晦暗的过往。  当两人再度相遇,如此隐晦的情感,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延续…… 毕业那年,我独自一人去了一个更南方的城市。那里对我来说是陌生的,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语言,陌生的街道。初到的时候,感觉自己就像一只无助的孤雏。 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真的有比读书更难的事,就是真正的独立生活,特别是像我这种勉强毕业的人,更是难上加难。为了至少不饿死,我只好暂时在一家餐厅打工。不过有时,感觉这份工作或许也不错,虽然收入不高,但工作简单、疲劳,让我没有时间去感受孤独、悲哀。 只是时间长了,对那份工作也总觉得太乏味。所以,我被一家商务公司聘用后就辞职了。 接到录用通知的那天,我租了一…… 第一章 不期的重逢 毕业三年后,我又回到这座城市,平静的过了一年多,尤其最近,每日往返于公司与家中的生活枯燥而乏味。我以为我的生命会一直这样延续下去,噩梦一样的往事,也将被时间的沙尘永远埋没在记忆搜索不到的角落。 直到那天,周四的下午,我下班回家,和往常一样,经过离写字楼不远的那条地下通道,去对面的公车站等车。 那时是深秋,在这座城市,每到这样的时节,地下通道里总能见到许多衣衫褴褛的乞丐,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体臭与小便的骚味夹杂着,弥漫在并非通畅的空气里,令人作呕。在这里,衣着齐整的人,通常都会像饥饿者握住馒头一般的捂住鼻子和嘴,匆匆而过。 这是个充满无奈、悲哀、厌恶与期盼的地方,是这座城市最混杂的地方,也是会令人的情感变得复杂的地方。 那天,在那条地下通道里,也许是巧合,很幸运的邂逅了覃熙,她是我曾在大学时深爱过的女子。 在那个散发着异味的地下通道里,我们擦肩而过,就在经过彼此的一瞬间,她的侧脸忽然掀起我记忆的波澜。我转身,看见回过头的她,脚步有些缓慢。 她停下脚步,接着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那沉默像是在尽力的表现彼此的心里在翻动记忆之扉。 “凌澜……”片刻,她略带几分意外的语气,轻轻的叫了我的名字。言语时,眉心微微的挑起,仿佛不确定的疑虑。直至我点头微笑着回答“覃熙?”她的脸上才露出我曾在无数个夜晚梦见的笑靥。 那晚,我们去了那家我常去的名为“瑰丽梦”的餐厅。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很大的雨水。南方的气候就是这样,总是会莫名其妙的落下雨来。所以天气预报的收视率总是很低。 “糟糕。”她望着天空。 “什么?”我问。 “我没带伞。”她说话时,微微的皱着眉头,脸上浮现几分无奈的神情,“倒霉的天气……”她不停的小声嘀咕。 “去我家吧!”我侧过脸去,望着她,“就在街对面。” 她于是浅浅的笑,“那好吧!” 我脱下外衣,两个人撑着遮住头顶,踏着地上的积水,奔跑着穿过街道,去了我的公寓。 她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我独自坐在窗前,望着窗玻璃上,被对面的霓虹灯照得五颜六色的雨痕。斑斓的光影很美,但有时却又会忽然觉得很恶心,就像见到蝴蝶的那种感觉。 大约十分钟后,她穿着一件衬衣从浴室走出来,坐在我身边的床上。 对了,忘了介绍我的住处,是个带洗手间和厨房的单间。在既是卧室又是客厅的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一个单人沙发,再没有其他可以用来坐的东西。 “我的衣服怎么办?”她手里拿着被淋湿的外套,望着我,像个无助者期待的眼神。于是我拿起她的外套,挂在了空调的风口前。 “那是我们刚才一起吃饭的餐厅吗?”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用手轻轻的擦着窗户上的水汽,望着对面的霓虹灯光。 “嗯。”我静静的望着她,轻轻点头。 “对了,我还是早点走吧!也许你女朋友来……”她回过头,很微妙的眼神望着我。 “你是至今唯一来过这里的女子。”我的话语在瞬间终止了她的那种眼神。 “不会吧!”她有些惊疑的笑了。 “那你呢?”我问,“有交男朋友吗?” “没有。” “是吗?”我于是也不禁笑了。 她用手扯了扯衬衣的衣角,像是想遮住性感的腿。然后侧过脸,望着我,“为什么不找一个?” “你不也一样吗?”我侧靠在沙发上,很是平静。 而她、像是忽然变得几分落寞,沉默了很久。于是我也如她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为什么毕业那年你会突然消失?连道别的话都没跟我说。”她依然记得那件事。 我迟疑了片刻,轻叹了一声,“我有苦衷。” “什么苦衷?” “过去了,不想再提。” “那算了。”她说着,站起身,取下衣架上依然潮湿的套装匆匆穿上,然后随意的用纤细的手指梳理了一下长发,走到门口。 我猛然从沙发上站起身,冲向门边,一手将她已拉开的门用力的关上。 她转身,惊异的望着我。 “不要走……”我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低沉。 “给我一个理由。”她低头如此说。 “我依然爱你。”我言语时已然将她柔弱的身体搂在怀里。她轻轻的挣扎,然后靠在我的胸前。我感到胸襟些许的湿热,那一刻,她细微的低泣的声音也在寂静的空间里徜徉。 我捧起那张无数次梦见的脸,深深的吻了她的唇。她唇膏的味道,随着我的气息流入身体里,游遍我体内的每一个细胞,让我忽然有种缥缈于云端的感觉。 “等等……”她猛然挣脱了我的双手。 我有些诧异的望着她。而她,扯了扯衣角,只是说了声“我该走了”。便侧身拉开门匆匆的闪出门外。随后,楼道里传来一阵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 我依然站在门边,双唇也依然留有她唇膏的余味,淡淡的销魂的幽香。我轻轻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脸上不自然的露出近似麻木的一笑,然后仰躺在床上。 从窗外照进来的红色的霓虹灯光,挥洒在我的身上,有如鲜血一样,只是没有血腥的味道。我的视线又移向下面那根东西,他像是依然未从刚才的兴奋中平静下来,昂首眺望着,像是某种愚蠢又不切实际的期盼。 他的兴奋终将让我无法安然入睡,于是、我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很冷,浑身上下起的鸡皮疙瘩,让人见了恶心的想吐。我于是哆嗦着,跑出浴室,钻进被窝里。 不知为什么,身上这冰冷的水,令我的脑海中忽然闪现那个人的身影。我不住颤抖的身体也在这一瞬之间忽然变得平静,平静的就像一个停止思想的人,就像我脑海中突然浮现的那个人。不知道死去的人会否依然因水的冰冷而感到痛苦,想到此,我不禁一阵狂笑,像是某种极富成就感的愉悦,又像是自我麻痹的刺激。 天狱丝雨 第二章 清晨的迷雾 大学时,于见到美色时会有很多幻想,却很少形于色。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俗称闷骚。 开学不久后一个周末的早晨。我去外语系看一个曾经的同学张怡婷,那是个外向又有些活泼的女孩,性格与我截然相反。从小学一直到高中,她都时常会和我在课堂上递纸条聊天,那仿佛是我在过去枯燥的学校生活中唯一快乐的事。 那天,她打电话到我宿舍,让我去她那儿,还特别强调会给我一个惊喜。 要知道,在好奇心的面前,即便是无比聪明的男人,也极有可能变成傻瓜,尤其是我这种对女子没有免疫力,又有点呆瓜的男人。 她和她所说的惊喜谈笑着出现的时候,我确信我的表情依然几分傻的可笑。 那个女孩叫覃熙,有些内向,与我很相似。而我似乎对于这样的女孩素来颇有好感。 每每有女孩在身边,就算只是漫无目的的走走,也是很幸福的。尤其那时,初秋的空气中飘散着桂花的味道,气氛就更是温馨。 从一棵树下路过的时候,一片浅黄色的花瓣飘落在我的唇上。我于是用手背将那片花瓣托住,置于面前,细细的感觉那不一样的鼻息。 “你干嘛?”她们两人此时已走出很远,怡婷忽然转身,一脸疑惑的望着我,“样子真变态。” 她突如其来的话语,像一阵风吹散了我那一刻置身的幻梦。那片花瓣也忽然被吸进了我的身体里,在我的体内,却再也感觉不到她的芬芳。 “据说这是陶醉。”我笑了笑。 “少臭美了。”她说笑着望了一眼身边的覃熙。 我看到她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只手轻轻遮住嘴偷笑。我喜欢看她偷笑的样子,像是能牵动我思域的某种欲念。那一刻望着她,看了很久,脑海中有不洁的遐想在悄悄蔓延。 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转过头去,凑近怡婷的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我隔的太远,没听见。 后来,在覃熙一个人走在前面的时候,怡婷悄悄的问我喜不喜欢覃熙,而我只是给了她一个不确定的回答,尽管那一刻,我确信我喜欢那个女孩。 之后,我们的话题就更少了,也许是怡婷把我的话告诉了覃熙,她变得有些不悦。气氛变的沉闷得可以把灵魂压碎,让人有种恨不得干脆躺在地上大睡一觉的感觉。 覃熙也说她有点困,想回宿舍。于是我们在一个路口分手。 她们走后,我又回到先前的地方,坐在树下,静静的闻着空气中清幽的花香,幻想她唇膏的味道。 那次之后,我有两个月没有见到他们。直到后来的某一天,偶然在学校的图书馆又遇上。怡婷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胡乱的翻看书中的插画。 “一个人?”我走到她身边,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像是被我吓到,猛然抽搐了一下,“你吓我一跳。” 我于是得意的笑,“不会吧!这样都能被吓到。” “像个鬼一样突然冒出来,怎么不会。”她言语时笑的不无几分勉强。 我转身放下包,坐在了她的对面,“覃熙没和你一起吗?” “正和男朋友一起呢!”她似乎不太高兴。 而我在听到她的话时,忽然有种失落感。但须臾,这种失落却又变得像是某种轻松。就像小时候站在商店的柜台前,很想买一样玩具,却又舍不得手中的零用钱,最后看着那个玩具被人买走,于是理所当然的收起钱的那种感觉。 “怎么啦?”我问她。“你好像心情不好。” “没什么。”她随意的回答,然后侧过脸去,一只手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过了片刻,又忽然转过头问我:“对了,你不喜欢覃熙,不会是因为喜欢我吧!” “不是……”我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可以不用这么直接的。”她又低下头去,小声的问我:“如果这个世上只剩下我和她两个女人,你会选谁呢?” “要真是那样的话,我想这个世界一定只剩我一个男人了,我都要了。”我说笑着,本来想让气氛变得轻松点,可是她却像是有些生气的样子,只说了一句“我先走了。”然后拿起身边的小包包,站起身离开了桌子。 我有些费解的望着她的背影,“你生气啦?跟你开玩笑的。”她没有回答,而是径直朝门口走去。 我以为她生我的气,至少会有段时间不理我了。可是那天晚上,她却打电话来,说在我宿舍区的门口等我。那时差不多十点,已然接近熄灯的时间,我有些犹豫,但还是去了。 她一个人,站在宿舍区门口,双手紧紧握着,放在唇边,不时的哈着气。我走上前问她:“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睡不着。” “可是现在都十点了,就要熄灯关门了。” “那你回去吧!”她像是有些不高兴。 “你去哪儿?”我走上前问她。“反正我都出来了,陪陪你好了。” 她依然向前走,没出声。我见她像是很冷的样子,于是脱下外衣,本想给她披上,但她却冷淡的说:“不用了,又不是情侣。” “你今天有点反常,看来是‘大姨妈’来了。”我只好又穿上外衣,不解的望着她,依然习惯跟她玩笑。而她却依然冷冷的沉默,低头望着脚下,就像走暗格数脚步一样。我因此感到几分无趣,她似乎有所察觉,于是拽了拽我的衣袖,然后把一只手塞进我的口袋,“我冷。” “他又和我在一起,又说喜欢覃熙。我问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他又说不是。我问覃熙,她也说她喜欢另一个人……”之后,她开始一边走,一边这样不住的小声自语。而我只是沉默的听着。过了好久,她像是把心中的不快,和让她无法入睡的事都倾诉完了,才对我说:“我想回宿舍了。” “嗯。”我向她轻轻点了点头,“我送你回去吧!”她只说了声“好”,之后便再没言语。 那晚,我回到宿舍区大门口的时候,里面已经是漆黑一片,铁门也关上了。于是我有了第一次翻墙的经历。也第一次从窗口进宿舍,还因为宿舍的人都睡了,许久没人开窗,险些英年早逝。 那次之后,像是没有再发生那样的事,平平淡淡的过了一年多。怡婷也好像已然和一个男生开始交往。我想,那或许也是她后来没在深夜因为睡不着而来找我的原因。 *** 大三那年,学校因为扩招,对宿舍区进行了一次大的调整。我们搬进了新的宿舍楼,楼层也从原来的二楼变成了五楼,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人抱怨,说是每天多爬几层楼,饭量增加了,钱都变得不够用。但从后来的某一天开始,这种抱怨便再也没有听到过。 那天,矮矮的围墙另一边,宿舍楼的窗里出现了许多粉色和有卡通图案的窗帘,有的窗框上还挂着可爱的晴天娃娃,另外,纹胸之类的也不罕见。傻瓜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几乎整栋楼的男生都为此兴奋了好一阵,已经有女朋友的也是。男人毕竟多数都是好色又花心的动物。 于是,每天晚上在走廊里,谈吉他、吹笛子,甚至于敲着脸盆唱歌的都会搞到深夜。有时还会有些更大胆的,买了高倍望远镜,爬到屋顶去“侦察”,兴起的时候还会吆喝两声“喝汇仁肾宝,你好我也好。”之类的广告词。一帮人长期乐此不疲。也许,正如大家常说的,一切都是“荷尔蒙”的错,是“肾上腺素”惹的祸。 令人费解的是,那些家伙居然这样也能从对面的楼里泡到女友。而我在爱情的世界里却像是迷失的越来越远,这令我不时的就会想到覃熙。 也许又是一次偶然,记得那天中午,碧蓝的天空让对面宿舍窗前的晴天娃娃显得有些多余。 “凌澜……凌澜……”她显然很兴奋,因为我们的宿舍忽然变得很近。我也很高兴,因为我正巧有事想要拜托她。 在女生宿舍区的门口,我小声的问她覃熙的境况。 “你们宿舍有人想追她吗?”她不无好奇的问。 “没……”我有些尴尬的回答,“是我。” “啊?”她忽然像是很吃惊的样子,“那你以前干嘛去了?我现在也帮不了你了,你自己搞定吧!” “无所谓,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我微笑着,只是那种微笑,自己也觉得有些牵强。而她像是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说了一声,“我下午还有课,那我先回宿舍了。” “嗯。”我有点失落的轻轻点头。 但她没走出多远,又转身对我说:“对了,我今晚会约她一起去自习。” “哦……哦、在……在哪里啊?” “晚上你请我吃饭,我再告诉你。” “好。”我忍不住开心的笑起来。只是之后,打开空空如也的钱包,不禁喜下眉头,愁上心头。强烈的后悔月初买了那套侍魂的人偶模型。 不过还好学校的消费卡里还剩着点钱。只是那晚,出乎意料的是,怡婷的几个室友也跟着一块儿来了,几乎把那张卡刷了个精光。 饭后,怡婷乘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塞了一张五十的钞票在我手里。 “做什么?”我不解的问她。 “你刚才刷卡的时候,我看你那张卡里面的钱都刷完了,还有几天才月底呢!你吃什么啊?”她说。 “我还有啊!”我说着,又把钱塞回到她手中。 “少死要面子硬撑了,你就拿着吧!” “你知道我不会要的。”那张新钞已然被弄出很多皱褶。 “那你没钱的时候,记得跟我借。”她于是无奈的将那张被弄得皱巴巴的钱又放进包包里。 她的几个室友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哎!你们两个在那边摸来摸去的,干什么呢?” “摸你的头啦!”她说话时,有些腼腆的笑着,脸像是也有些红红的样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她这么腼腆的笑。 她告诉我,晚上去文科楼107教室。就和她那帮室友一起走了。 那晚,我去了她告诉我的那间教室,有见到覃熙,只是怡婷好像不在。我于是从后门走进去,悄悄的坐在她后面的位置。故意让一本书跌落在她的椅子上。 她侧过身从座椅上拾起书,又转身递给我,就在她回头的时候,眼神中像是有些惊异,“是你啊!” “嗯,真巧啊!”我故作意外的笑着,“怡婷呢?” “噢,她本来和我约好一起自习的,但不知怎么搞的,现在还没来。” “是吗?”我只是朝她微笑,之后便不知如何言语了。她也是,转过身,继续看书。 我就那样无聊又无奈的坐了两个多小时,只是对着书本发呆,偶尔朝她的背影偷望两眼,却总是欲言又止。 “我先走了。”她站起身,侧过脸象是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对我说。 “正好我也要走了,一起吧!”我匆忙的收起桌上的书。 “干什么?”旁边有人皱着眉头一把拽住我的手,“你瞎搞什么,那是我的书。” “不好意思啊!”我想我也许真的是有些紧张。 而她站在那里,又掩嘴笑了,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很可爱的样子。 那晚,月华如水,只是夜风有些清冷。我们并肩走着,彼此依然沉默。过了很久,快到宿舍区的时候,我才问她:“你男朋友没陪你一起自习吗?” “噢……分手了。”她说话的神情,在月光中越发显得落寞。 “对不起。” “没什么的。”她说着,转过头朝我笑了笑。 “冷吗?”我问。 “嗯。”她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有点。” 于是我脱下外衣,裹在她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很喜欢这种老土的浪漫。 而她依然如先前一般望着我,很柔美的笑靥,“这样你不冷吗?” “还好,只是有一点。”我说此话时,其实身上颤抖的厉害。 “那我们跑步吧!”她说。 “跑步?” “嗯,跑跑就不会冷了。”她说着,已经跑到前边去了,回头朝我笑着,“快点呀!” 我于是也笑,追在她后边跑。她还不时回头笑着说:“你追不上我的。” “那我要是追上了呢?”我说着,拼命的跑,“我要是追上你,你就做我女朋友。”我终于不顾一切的说出心里一直想说的那句话。在我的话音过后,她忽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没有言语,只是垂目沉默着。 我跑到她身边,望着她:“我喜欢你。” 她没有回答,过了许久,才抬头望着我,“真的吗?” “真的,做我女朋友吧!”我说。 她于是伏在我肩上哭了。 那晚,第一次有女孩子靠在我的肩膀上哭,第一次感到心中某种从来不曾有过的隐隐的幸福。 *** 我和覃熙开始交往之后,一直保持着各自交往前的生活方式,只有每周的双休日才会在一起。 如此,时间长了,身边的人都说我们根本不像是在交往。我问他们究竟怎样才算,那帮家伙于是问了我一大串诸如“你们有没有那个啊?那至少也该吻过她了吧?”之类的问题,更是乐于一边问,一边表演那些让人看了足以掉一地鸡皮疙瘩的动作。 我的答案无疑都是否定的。其实并非我不想,而是担心覃熙会因此误会我是那种随便的人。 但有时想想,其实以这种方式与女孩交往或许也不错,虽然生理上会感觉少了点什么,但至少不会像同寝室的那几个,成天被女友粘得像苍蝇粘屎一样。开始是温馨,但很快的,就会变得厌恶,然后分手,再被闹得要死要活。这似乎已然成为某种规律。我不想遵循的规律。 我以为生活会以我的方式一直平静的延续下去,直到毕业,然后会和覃熙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同居,再结婚。只是现实往往并非随某个人的意志而存在。 大四那年的平安夜,我记得很清楚,那晚,外语系在学校的礼堂上演音乐剧,覃熙也有参演,所以我去看了。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的音乐剧,都是些诸如《灰姑娘》之类不切实际的情节。如果不是覃熙参演,我才懒得去那里浪费时间。 演出落幕,我和覃熙回宿舍的路上,她笑着问我,她演的好不好。我故意逗她说,除了那个演石头的,没见谁演得好。 她于是生气的样子,噘着嘴不看我。 我于是走到她前面,倒退着,望着她的脸笑,她于是笑着,伸手轻轻的打在我身上。 但忽然,我却看见她的脸色像是有点变了,那一刻,有人从后面推了我一把。我转身,在路灯下,有看清那张脸,是周铁。这里几乎没有谁不认识这个人,听说他老爸是市检察院的检察长,而且跟黑道也有关系,势力很大,简直就是个人渣,他也一样,有他的地方从来就不会有好事,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考上大学的,也可能他根本就不用考吧! “干什么?”我问。 “没你事,滚一边去。”他说着,从我身边走过,对覃熙说:“你想好没有,到底愿不愿意跟我?” “你有毛病是不是,我都说了,我有男朋友,而且我又不喜欢你。” “你有病啊!喜欢这小子,他有什么好的?”他反手指着我,冲着覃熙大吼,就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凸得像一条条蛔虫。 “喂,你说什么?”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指。 “说你,怎么样?有种你扁我啊!”他转过头,脸上是不可一世的神情。我最讨厌见的眼神。 我挥起拳头向他的脸击去,后背却忽然象是被什么重物猛烈的击了一下,令我的视线突然一阵朦胧,耳边也传来蜂鸣一般的声响,接着,便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从身后死死反扭着。 “妈的,你来啊!来扁我啊!也不照照自己是谁,剁了你都小菜。”他说着,一拳用力的击在我的腹部。那一刻,一阵剧烈的酸痛令我窒息一般的无法呼吸,庆幸曾经学搏击的时候,做过如此的承受练习,所以还不至于无法承受。我用力的想要挣脱抓住我手臂的两个人。 “妈的B。”他口里依然不住的骂着,又是一脚踹在我的小腹上。 疼痛刺激着我的神经,有种晕眩的感觉,眼中的一切也变得朦朦胧胧的,晃动的厉害,只是耳边听见覃熙的声音,“求求你们,不要打了。”“你们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然后,我感觉自己重重的摔在地上,接着几只脚在我的身上又用力的踹了几下。 等我恢复神志,视线也基本变得清晰的时候,看见覃熙正坐在我身边哭,眼泪一滴滴都落在我身上。我于是轻轻用手摸了摸她的脸,冰冰的,“傻瓜,哭什么?我没事。那些家伙屁用没有。” 她依然只是流泪,“我从来也没理他,可他老缠着我……”她像是怕我误会,不停的解释着。 “我知道。”我说,“那混蛋全家迟早都会被雷劈死的。” “走吧!再不回宿舍,要关门了。”我说着,扶着她的手,从地上站起身,腹部还是感觉一阵阵的酸痛,针刺一般。 “你真的没事吗?”她有些担心的望着我。“我们去医院好不好?” “放心吧!这点小伤没事的。”我尽量让自己微笑着,“对了,我脸上有没有挂彩啊!” “没有。”她的脸上依然有泪痕,也依然是一副担心的样子。 “好了啦!哭多了会不漂亮的。”我用衣袖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你要是变得不漂亮,我不是很痛苦。” “讨厌。”她终于破涕为笑。我也笑,但那一刻,我的心里或许更多的是对另一个人的恨。 那晚之后,虽然心中始终有口闷气,但毕竟距毕业只剩半年多,不想因为那个人渣而毁了一切。虽然周铁依然时不时的找我麻烦,但因为那次之后,我出入都会和宿舍那帮室友一道,他也拿我没辙。至于覃熙,晚上也就再没去教室自习。我想,不管怎么样,只剩半年了,忍到毕业,就带覃熙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是几个月后,寒假过后的某一天,我回宿舍的时候,校区的保安忽然把我叫住,让我跟他去了保安室。我问他什么事。他只是命令的语气让我把长发剪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学管办的通知。 我确信这只是他的闹剧,“我觉得你更适合去小学做保卫。”我不屑的望了他一眼,转身出了保安室。 “你不把长发剪了,就小心点。”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威胁的语气。我转身,指着他的眉心,“你少在这里臭屁。” 他挡开我的手,侧脸畸形的横肉抽搐着露出丑陋的笑容,“哼……周铁让我告诉你,别那么拽。你也知道他老子是干什么的,就算把你剁了,也不会有人知道。” “你有种,现在就剁我啊!”我瞪着他。他的脸上依然是那种恶心的笑,“就算你想找死,那那个女孩呢?”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碰覃熙,当心你家小。”我只是丢下如此一句,愤愤的了回宿舍。 那天之后,我的心里很矛盾,除了愤怒,我原本是个缺乏冷静的人,思绪更是变得一片混乱,就连做梦都是一些胡乱的影像。我的灵魂仿佛已然到了扭曲的边缘。我终于开始计划去实现那个疯狂的设想。 *** 我查到那个保安值夜班的日期。于是在那个下午,我去银行取了剩下一个多星期的生活费,然后提议毕业前疯狂一次。 那晚,他们都醉的东倒西歪,没回寝室,直接去了一家KTV。其实几个人坐下来以后,都已然自身一片鼾声。 我确定他们每一个人都睡着了,然后离开那家KTV,拼命的往学校跑。我记得那时刚过十二点,因为十二点过后,校门口的校警便不会在门口站岗,而是回到值班室。 也许是害怕被人看见,进校门的时候,双脚不自觉的跑得飞快,连耳边的风声都嗖嗖作响。 在宿舍区的门口,值班室里亮着灯,是那个保安,我心里暗自庆幸,也异常的紧张。 我站在原地深呼吸,定了定神,然后走到值班室前,在那扇窗子上轻轻敲了两下。他拉开门,故作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是你啊!这么晚才回宿舍,干什么去了?” “自习。”我回答。 “自习?”他说话时,干瘪的脸上,几块有限的横肉不住的震动,“告诉你,今天算你倒霉,你等学校的记过处分吧!” “你他妈算老几啊!”我丢下那句话,然后转身走出值班室。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他抓住我的肩膀,我毫不犹豫的转身一拳,正中他的左脸。他像野猪一样嚎了一声后仰着摔倒在地上。 “弄了半天菜鸟一只,就你这种猪也能做保安。你要有一点种,就来单挑。”我故意挑衅的语气激怒他。然后转身向学校的那片小树林跑,因为我曾经见过那儿有一口很深的枯井,我所能想到的处理尸体的唯一的地方。 很庆幸,他果然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一路追来,除了喘息声,从他的咽喉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沉默的就像一只等待宰杀的羔羊。也或许,那一刻,他的心里和我所想的一样。 我站在离那口枯井不远的地方,抽出腰间的皮带,藏在身后。 他站在我的对面,头顶朦胧的月光穿过树叶的缝隙,零星的撒在他的脸上,令那张丑陋的脸变得几分狰狞。 “臭小子……”他开口说话,话音未落,我已然将皮带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脸上。 “呃……妈的……操……”他退后了几步,手捂着脸,像只疯狗一样,不住的狂吠。 我丝毫没去理会那些污秽的言词,只是他吵人的声音让我有种莫名的恐慌。为了不让他出声,我继续一脚重重踢向他的跨下,他在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悲嚎之后,倒在了地上,只有沉重而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我继续踢他,狠命的踢,就像踢一只拦路的野狗一样。而他,就像一条蛆虫般蜷缩着,无奈的在地上颤抖。 在我的脚后跟用力的蹬在他后心的那一刻,他就像一只鳖一样的展开了,头直挺挺的伸着。我乘机用皮带交叉勒住他的脖子,狠命的拉紧两端,膝盖用力的抵住他的脊椎。 他的躯体开始像一条泥鳅般的挣扎,从他的咽喉发出近似咳嗽般的声音,不住的咳着,就像一个得了肺病快要死去的人。 恐惧和惩治的快感充斥着我的心,刺激着我的每一根神经,我拽住皮带两头的双手也越来越用力,像是不愿让一个空气的分子流进他的身体。终于,他不再动了,就连他的身体也象是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但我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我依然害怕他会活过来,直到我的双手已经没了力气。 我用力的将他拖到井边,不知为什么,我感觉他像是依然活着,他圆睁的双目像是依然充满仇恨的望着我,令我心生一丝恐慌。 我从口袋里掏出小刀,想在他的心口再捅上几刀,让我可以确信他真的死了。但我握刀的那只不住颤抖的手最终将小刀收回口袋里,我反复的提醒自己要冷静,要镇定,不能留下任何的血迹。 但我依然害怕,心中也是从未有过的恐惧。我把他的头朝下,抛进了枯井里,因为这样能让我确定他绝无活的可能。然后,我用脚在四周拨弄着落叶和泥土,掩饰留下的痕迹,才匆匆离开。 我没有再从学校的正门出去,而是爬围墙。我拼命的跑,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很冷,很阴森。两旁的灯光瞬间的闪过,就像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我忽然感到很害怕,心里像是还有一丝丝的后悔,但我不住的对自己说,一切已经不能回头,要镇定、要镇定…… 我回到那间KTV包厢的时候,他们依然睡得很沉。我这才稍稍的舒了口气,然后进了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后,感觉清醒了许多。但我望着镜中的自己,先前发生的一切像是依然历历在目,令我的思绪又是一阵莫名的恐慌。 “谁在里边啊?快、快、快,我急死了。”突然,随着话音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令我的心不禁一惊,象是被电击一般,猛然抽搐了一下,头皮也一阵近似麻痹的紧缩,就连呼吸也变得紊乱。我定了定神,尽力让气息变得平缓,“等会儿啊!就好。” “快点……”门外依然在催。 我故意开了抽水马桶的水,然后转身开门。 “怎么这么久,我都快尿裤子上了。”他一面急匆匆的冲进来,一面埋怨着。 “可能晚上吃坏肚子了。”我说,然后转身出去,长舒了口气,全身无力的仰靠在沙发上。可能是先前紧张过度,忽然平静下来,觉得好累,也好困。我睡着了,奇怪的是,那天晚上我睡得很好,没有任何的噩梦。 那次之后,虽然传出那个保安失踪的消息,但却没有人怀疑他已经死了,几乎也没有人去议论这件事。渐渐的,也就淡漠了。只是偶尔吃饭的时候,会听到一些类似“那个保你不平安的总算消失了。”之类的话 *** 干掉那个保安的第二天早上,我和几个室友回到宿舍,在他们那里弄了包泡面当早餐,吃过后,在床上躺了一整天。他们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说没什么,可能是有点感冒,然后我故意吃了一粒快克,躺下睡了,只是心里一阵阵莫名的不安,怎么也睡不着。 之后的几天,我因为身上已经不剩分文,所以每餐都在同学那里“打游击”。直到那天,我和同寝室的袁凌去食堂吃饭,正巧遇见怡婷,她似乎对我境况很是了解。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今天我请你吃饭。”我没有拒绝。然后她问我,与覃熙是否相处的还好。 “嗯,还好。”我随意的回答,然而,我们其实已有几天没见面了。 “那我就放心了。”她说。 “拜托,不要学长辈说话好不好,那样很容易变老的。”我笑她,“有时间多关心你男朋友吧!” “我们分手了……”她说话的声音很低。 我沉默,然后微笑着望着她,“算了,别再多想了。这是他的损失,又不是你的。” “你真这么认为?”她抬起头,望着我。 我点头,她的脸上于是又露出淡淡的笑,然后没再言语,静静的吃着午餐。 饭后,我们坐了一会儿,依然没有什么话说,而且食堂很吵,于是我问她,“走吧?”但她像是又想起什么,在背包里翻弄了半天,掏出一本小说递给我,是一本现代小说。 “你知道我不喜欢读现代小说的。”我说。 “不是让你看小说啦!”她小声说,“是要给你里面的书签。” “书签?”我疑惑的翻开书,看到其中一页夹着一张百元钞票。我不禁困惑的问,“这是干什么?” “你拿去用吧!有钱再还给我。”她说话的声音依然很小,脸上神秘的笑着,“别再到处“打游击”了。” 我说,“可是我没有理由用你的钱啊!” “我知道,你是担心覃熙会误会。”她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的。” 我犹豫了一会儿,我确信我真的需要钱,于是从书里抽出那张钞票,放进了口袋,“那好吧!下个月初还你。”她于是笑着又拿回那本书。 那天回到寝室,那帮室友就开玩笑,“不错嘛!还有女生给你钱花。” “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说着,睡在床上,面朝墙壁躺着。那时,心里真的很烦,在杀了那个保安之后,每天心里总是悬着,走在路上也总感觉别人在看我,在怀疑我。 我很矛盾,可是我确信一定要杀了周铁,才能平静的熬过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考完最后四科就离开这个鬼地方。 那天之后,不知为什么,覃熙变得一反常态,每天都会叫我一起吃饭,而且每次都是她抢先打卡付两个人的钱。 如此过了两天,我总觉得她有点反常,于是问她:“为什么这两天吃饭总是帮我刷卡?” “因为我是你女朋友啊!”她说,“我们寝室好几个人都是这样的。”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望着她,“覃熙……你知道我不喜欢用女人的钱。”在我的话音过后,她的脸色像是忽然变得有些落寞和不悦,“你真的喜欢我吗?” 她的话让我有些费解,我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你说你不喜欢用女人的钱,那你为什么又拿怡婷的钱?”她说完,就悻悻的站起身跑了。 我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覃熙,你听我说,你误会了。” “我误会什么,那你说啊!” “那钱是我跟她借的。”我说,“真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没出声,只是站在原地。我刚想抱住她,但她却甩开我的手,远远的跑了。我没有追,只是无奈的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知道,那一刻即便我追上了,也无法解释得清。 我转身回宿舍,一脚踹开那门,然后重重的摔倒一样躺在床上。他们问我怎么了,我没回答,只是睁着眼睛盯着墙壁生闷气。 “刚才你们两个在食堂发生什么事了?”袁凌走到我旁边问我。 “没什么?”我转身,“借我三十块。” “嗯?”他疑惑的望着我。 “是兄弟就借我三十块,过几天月初就还你。” “可我这儿就剩……”他低头翻出裤袋,掏出一把皱皱的草纸一样的钱,几乎全是一、两块的零钞。于是我又在宿舍里东拼西凑,没想到,凭着一句“是兄弟就借我钱。”竟然凑了五十好几,跟怡婷借我的钱用剩下的凑足一百,还多出二十来块。我于是用那二十几块钱买了泡面,足够坚持三四天,熬到下个月初。 那天下午,我打电话到怡婷的寝室,约了她在工科楼前面的湖边见面。 那天是星期二,因为学校的老师政治学习,通常这天下午都不上课,所以校园里很静,就像下雪天一样的静。 我站在那个湖边等她,可是很久,也不见她来。我开始有些不耐烦,靠在树上,望着湖面被风吹得皱纹一样的水波。 “臭小子,原来是你啊。”一个我无比熟悉的声音,会激起心中杀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身,果然是那个人,周铁。 “关你屁事……”我说,在我的话音还未落下时,他已经一拳击在我胸口,我没有躲闪,也没有还手,而是被他重重的击倒在地。 他于是又在我身上不住的狠命的踢。我抱住头,蜷缩成一团。我告诉自己要忍耐,只有这样,在别人的心中,我才会是个不堪一击的懦夫,我才能在有朝一日毫无顾忌的报复。 疼痛与沉闷的声音不断的延续着,直到远远的听到有人在喊,“你再打,我就去学校告你。”那被踢在背上发出的沉闷的声音才停止,但疼痛与心中的怒火却依然在延续。 “妈的,今天算你走运。”我抬起头,看见周铁说着,一副得意的样子转身走了。 “周铁。”我叫他,他回头瞪着我。“有种今晚九点在这里单挑。”我说。 “你找死……”他的脸上是不屑的笑。 “你要是怕,也可以带人来。”我说。 “你有种就等着,今晚看我不扁死你。”他用手指着我,那神情简直丑陋得令人作呕。 我知道,他是个极度自负而不可一世的人,他一定会来。我确信我终于可以了结此事,心中一时充满喜悦,但猛然间,那喜悦又荡然无存,只剩一片虚无。 “你怎么样?没事吧!”怡婷跑到我身边,问我。 “我没事?”我说着,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们为什么打架啊?”她问,“要不要去学校告他?” “没什么,算了。”我支撑着站起来,靠在一旁的树上。 “那你……”她说着,伸手用纸巾擦拭我脸上的灰尘。 “没事的。”我接过纸巾,自己胡乱的擦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递给她,“这个还你。” 她有些困惑的望着我,“这才几天啊!你家里就汇钱来了吗?”我没回答,只是点头。 她于是沉默了片刻,说:“不会,你骗我。”我没出声。她于是又问:“是不是覃熙误会……”没等她说完,我就又只是点头。 “既然是误会,你跟她解释清楚不就完了吗?你怎么变得这样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可是问题是根本没法解释。”我说,“我真的已经弄到钱了,你知道我不买模型就不会缺钱的,这钱你拿回去吧!” 她没说话,只是一把拿过那些钱,转身走了。我知道她生我的气,但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我只是靠着那棵树不住的叹气,有时真恨不得自己就是一棵树,也不会像做人这么烦。 我在那棵树下近似呆滞的站了很久,然后回宿舍,一直睡到晚上。醒来的时候,身上依然隐隐的疼痛。 匆匆的吃过泡面,看了看表,已经是八点多。于是带了几本书假装去自习,离开寝室,去了那个湖畔。 那里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安静,不远处的工科楼也毫无灯光。自从一年前,一个女生在工科楼跳楼自杀后,便再没有人晚上来这里自习了,这里也变得异常的冷清,令人恐惧的沉寂。甚至没有人愿意从这里路过。 我站在湖边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用罪恶去结束邪恶的那一刻。快九点的时候,周铁果然来了,一个人。在看到那孤立的影子越来越近时,我的心中如释重负一般,随后涌上心头的便是慌乱的杀机。 “你他妈还真乖,来让老子揍。”他的话语中充满讥笑的语气。我依然沉默,只是望着他。他于是像疯狗一样的向我冲来,我侧身一闪,躲过他的拳头,乘机用膝盖攻击他的腹部。于我而言,他不过是头有着一身蛮力的野猪。 他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支撑着跪在地上。我迅速的从身边搬起一块石头,转身重重的击在他脊椎的骨节,在听到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的同时,他的咽喉发出一声低沉的悲嚎,那一刻,那声音在我耳中就如无比美妙的音乐一般,甚是悦耳。 如果第一次杀人时,充斥心灵的是恐惧。这一次,或许心中更多的是扭曲的快感。 望着他痛苦的神情,望着他已然完全不能动弹的躯体,我的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兴奋与激动。 我脱下他的衣服,然后将一块块的石头裹在其中,又将衣袖紧紧的捆在他的身上。那一刻,我看见他的眼睛依然睁着,我知道他依然有呼吸,但我并没有就那样痛快的解决他,我要让他静静的体会死亡的恐惧。 我像滚一个破油桶一样,把他滚进湖中。他就那样无奈的,悄无声息的沉了下去。最后,那湖水仿佛也学寓言中的大海一样,用几个泡沫做了简短的回答,像是诉说他的生命已然终结。 我拾起地上的书,定了定神,然后神情悠然的返回宿舍,就像这个世界再没有痛苦,再没有懊恼一样。回到宿舍后,我洗了个脸,然后平静的睡了,那夜,睡得很香,一个无梦的安然的睡眠。 几天后,传出周铁失踪的消息,然而多数人都是庆幸的态度。 不知是巧合,还是周铁的定数,就在他死后的几天,他的父亲因为涉嫌多宗案件而被捕,警方也曾到学校来了解情况,听说初步怀疑是周铁的父亲自知气数已尽,故而让周铁携款私逃。这让我的心里又平静了许多,我知道,只要没有人怀疑周铁被杀,这件事就一定会渐渐的被淡漠。 *** 周铁死了,我的生活终于又重归平静,只是我和覃熙之间的误会依然没有消除。后来的一天,我偶然在宿舍区的门口遇见她。我走到她身边,对她说:“我已经把钱还给怡婷了,我和她除了是曾经的同学没有任何的关系。” 她只是沉默,垂目望着脚尖,那是她不知如何言语时,习惯性的动作。而我依然在等待她的答案,或者说仅仅只是等待她对我微微的一笑或是点一点头。但她没有,于是我悻悻的返身走了,一直回到宿舍的门口,才不禁转身望了一眼楼下,她也已然没在先前的地方。于是我用力踹开宿舍的门,然后躺在床上睡觉,整整一个下午。 我感到空虚,我的思绪仿佛不知从合适开始,就不再有一丝快乐的影子,总是在莫名的恐惧与失落之间往复的徘徊。 我开始了吃泡面的日子,就因为那次,我直到如今闻到泡面的味道依然有想吐的感觉。 那几天,寝室的那帮兄弟像是也觉得有些看不过去,虽然月底大家手头都紧,但还是每餐轮流着分我一点菜。那时的我,虽然只是理所当然的接受,有时还说他们小气,只给那么一点,但如今想起来,心里还是会很感动。毕竟在那以后的日子,似乎再也遇不到那么好的兄弟了。 一天中午,我正在宿舍里埋头吞着泡面,袁凌从食堂回来,放了两个饭盒在我面前。“什么?”我问,然后打开饭盒,里边有我喜欢吃的铁板牛肉。 “你女朋友让我带给你的。”他说。 “谁?”我问。 “还能有谁,那个叫覃熙的嘛!” “是吗?”我说着,然后随意的吃了几口就把饭盒给合上了。 “就不吃啦?”他望着我问。 “嗯,刚才泡面都撑饱了。留着晚上吃吧!”我说着,然后把饭盒放进抽屉里。和平时一样,躺在床上午睡。不同的是,心情很舒畅,因为我知道,覃熙一定已不再生我的气了。 第二天下午没课,所以几乎整个寝室的人都赖在床上睡着。直到快四点钟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但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接,都只是躺在床上埋怨电话。后来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凌澜,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我这才连忙跳到桌子上,提起电话,是怡婷的声音,“你现在能不能出来一下?” 我问她什么事,她只是说有急事,在楼下等我。说完,她就把电话给挂了。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听她的语气,似乎不一般,所以匆匆穿上衣服出去了。见到她的时候,她什么也没说,而是拖着我去了学校的礼堂,那个时候,那里一个人也没有,昏暗的空间,安静的能让人想起灵异电影中的情景。 “凌澜,我有件事想问你。”她郑重其事的语气让我感觉极不自然。 “什么事?你说吧!” “周铁的失踪是不是跟你有关?”她说话时,双目凝视着我的眼神,像是要扼杀我心中一切的谎言。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那天下午,我听见你说晚上九点和他在那里单挑。”她眉头紧锁的望着我。 我毫不在意的反问她:“那又能说明什么?” “可是周铁为什么第二天就消失了呢?” 在她的话音过后,四壁传来蜂鸣般的回音,我在那回音中沉默了好一阵,随后长吁了口气,转身避开她的眼神,小声说:“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骗你,你的怀疑是对的。” “那周铁现在在哪里?”她迫不及待的问。 “现在吗?”我的脸上是一丝莫名的微笑,声音低沉的说:“大概在那个湖底吧!” “你是说……”她充满惊异的眼神望着我。在她的话语还未结束时,我便轻轻的点头。 “为什么?”她显然惊诧不已,依然是用费解的眼神望着我。 “没有为什么。”我像是忽然变得莫名的暴躁,也许是因为她又提起那个我讨厌的人,那个早该和他的躯体一样完全消失的人。“是他逼我的……你明白吗?如果我不杀他,他一定不会让我又好日子过。” “可你为什么不报警告他呢?你这样是犯法的啊!” “告他恐吓吗?我有什么证据?”我背过身去,用手揉捏着额头,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如果你……你去警察局告我吧,我不会怪你的。”说此话时,我已然确信她会是一个否定的回答。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那样做的。”她的眼眸中是颤动的晶莹,是忧郁又无助的神情。 我沉默,然后转身走了,一个人默默的回宿舍,心中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 那天之后,我的心情变得很糟糕,除了上课,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宿舍里,没再见过怡婷,也没去找覃熙,生活枯燥得就像嚼稻草的味道。 终于熬到了毕业。离校的那天,很早,天空依然是深沉的蓝黑色,迷茫而深邃。那天,我没与任何人道别,而是一个人匆匆的离开,在火车站的候车室一直坐到下午,然后随着拥挤的人群涌向站台。这或许也是预料中的注定,只是令我不确定的,是扭曲的命运改变了我,还是我的扭曲造就了如此的命运。 坐在车厢里,望着四周都是忙着跟亲友挥手道别的人,不禁感到自己的可悲,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在一声汽笛的鸣响之后,火车缓缓的开动了。猛然间,像是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窗外恍过。我转身,把头探出车窗,看见她——怡婷,她四处的张望着,然后视线突然间停在了我的身上。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她。她也如我一般沉默着。不知为什么,在看到她流泪的那一刻,我的眼泪也不禁滑落眼角。渐渐的,也不知是因为眼泪,还是因为我离她越来越远,我眼中的她越来越模糊。 火车越来越快。怡婷、那个站台、还有那座城市都渐渐的消失在远方。我没有说再见,因为那时,我已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对那座城市说再见。 那一刻,我想,也许有生之年,我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城市,也或许,再也见不到怡婷、覃熙,还有那帮相处了四年的兄弟。 天狱丝雨 第三章 ...... 点这里进入我的专栏-阅读我的更多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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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秋过留痕  发表时间: 2004/11/14 14:45 

回复:如果是原创~
那就太好了,哈哈:)

※※※※※※
交友须带三分侠气 做人要存一点素心 ---------------- 相约[幽梦帆影]^!^
 [3楼]  作者:秋雨依风x  发表时间: 2004/11/14 15:26 

回复:打开帖子

看着熟悉的排版,预料的结果

情感四十的转帖!

为什么??!!

作者凭什么不尊重读者,不亲自发帖到这里,既然如此,压后读它也罢!!



※※※※※※
 [4楼]  作者:水天寻梦  发表时间: 2004/11/14 17:04 

回复:欢迎你朋友!
要是能让我们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就好了。问好!

※※※※※※

梦在远方,水天去寻梦 &****水天寻梦文集****&
 [5楼]  作者:猫鱼媚人  发表时间: 2004/11/14 19:16 

欢迎你和你的迷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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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如猫,猫鱼也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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