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鲜血的代价活着

——由卖血人群引发关于“贫困”的思考

文/秋过留痕

在10月17日“国际消除贫困日”来临之际，谨将此文奉献在读者的面前。

我的目的，是请更多的人了解：在中国还有这样一个正在壮大的群体——卖血者。在这里，对他们自1988以来的进一步壮大，用文学的手法说几句话，谈几点思考。也许，作为普通的百姓，只能做到这样的层面。

由于生活在西北的原因，本文就以西北卖血者作为楔子，揭开这块伤疤下面隐伏的背景与思考。

——题记。

【1】悲凄真实的故事

这是一个被中央电视台《聊天》节目曝光并具有典型代表性的真实事例，不妨老话重提，作为本文的一个背景。

“——凌晨3点，51岁的陈邦顺悄无声息地从炕上爬起来，当他穿好衣服走出家门时，借着月光看到村子里已有人和他一样早早地起来了，顺着山腰间的羊肠小道，他们摸黑翻过无数道山梁，步行约4个小时，赶到位于兰州市连城铝厂职工医院内的连海单采血浆站。这时聚集在这里的老乡大概有80多人，和陈邦顺一样，他们都是来卖血浆的。

    早上7时30分，血浆站的工作人员开始‘采小血’化验，约10时30分，经化验合格的老乡们按顺序躺在采浆间的采浆设备旁，工作人员用专用设备从他们身体里提取600克血浆。在这里提取血浆后给他们的‘报酬’是每人80元的营养补助，中午还免费供应一顿稀饭馒头，此外还发给每人8两白糖和2两茶叶。

    实际上，陈邦顺仅仅是居住在甘青交界处的天祝县东坪乡和青海省乐都县、民和县的芦花乡、马营乡、马厂乡、北山乡的庞大农民卖血大军中的普通一员。记者于3月27日至3月31日，在甘肃、青海采访得知，5个乡的农民中，约有1万左右的农民有卖血史或常年卖血。卖血所得“收入”是这些农民最主要的经济来源。经记者调查得知，这些农民主要集中在甘肃的连海单采血浆站、兰州某大型医院、陈井采血点，及青海的乐都采血点常年卖血。

‘早晨是洋、中午是芋、晚上是蛋，全天吃的是洋芋蛋。’天祝县东坪乡政府一位叫满爱国的计生专干形象地形容这一带农民的生活现状。

这5个乡的农民均居住在海拔2200米至2700米的山上，由于连年旱灾，土豆是目前这5个乡最重要的经济作物，同时也是这些农民的主要口粮。记者在这5个乡的村子里采访时，见到最多的就是当地农民煮土豆吃的情景。

据满爱国介绍，东坪乡2001年人均纯收入仅为620元，较青海那4个乡440元左右的人均纯收入要高出一些，在这些地区，除了少数家庭里在外有工作的人不卖血和因身体原因被血站拒之门外的农民外，绝大多数家庭都有常年卖血的人员。

‘活着就卖，死了就算’，这是记者在连续5天的采访中，这些乡亲们说的最多的一句话。谈起卖血的原因，当地村民跟记者开玩笑地说，如果记者也长期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会和他们一样‘跑血站’。一位当地农民说，他们这种生存方式，等于割下自己身上的肉充饥，只不过方式没有这么残忍罢了。难道只有卖血才是他们惟一可能的生存方式？记者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依靠卖血维持自己的生计，是生活在贫困山区农民几代人走过的路，而政府办的正规血站、血浆站却也长期设立在最贫困的山区，是有意还是无意？如果把‘方便农民卖血’当成一种帮助，那么这种关心未免太残酷了。”

——毫无疑问，这段故事就是西北贫困地区以出卖鲜血为代价而活着的农民的写照与显证。

【2】诱发贫困的原因

由于工作的需要，我经常往来穿梭于这些地区，故而对其背后的原因了解的更为清楚一点。归纳起来，主要有7个基本的原因。

一是孩子的读书问题引发的卖血现象。

二是天灾人祸问题引发的卖血现象。

三是思想观念问题引发的卖血现象。

四是懒惰心理问题引发的卖血现象。

五是文化素质的低下引发的卖血现象。

六是自然环境问题引发的卖血现象。

七是政府政策问题引发的卖血现象。

——西部边远山区的个人卖血和集体卖血现象，究其原因就是两个字：“贫困！”

以上七种原因，除过第四点以外，其他的全部可以浓缩到第七点。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第四点是由于固有的生活方式决定了随遇而安、甘于生活现状的结果（恕我直言，事实如此），而其它几种则是政府关怀不够的结果（可能这样说有点偏激、不妥）。

下面我会接着继续阐述自己的观点。

【3】不想引申的思考

由于不想在一些敏感问题上将自己陷得过深，故而在这里用简约的笔法谈几点自己的引申思考，与大家商榷。

思考一：社会的冷漠使得西部农民仍然生活在闭塞的环境之中。

西北是我的家乡，我的家乡就在西北。在西北生活，观念闭塞的不仅仅是这里的农民，还有工业文明的骄子——工人；代表先进文化的杏坛尊者——教师；承担政府功能运转责任与义务的执行者——公务员。当然，还有一些系统没有被完全的囊括进来。

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本原因说来很简单，那就是社会对于整个西北的冷漠。

在硬件上，西北由于独特的地理环境，致使交通不便，信息阻塞。提起西北，在人们的印象中就会耸立着一个以大山巨壑沙漠荒野为标记的疆土，这是很正常的，因为确实如此。自然条件的天成，使得国家看重的则是西部的石油和煤炭等廉价的资源，在这些资源的开发与外运上，大的的经济帐算得比较好，从而实现了铁路和公路主干线的同步改造，以及输油输气管道向东部的及时铺设工作。但是，连通这些主干的支线，对于生活在大山里面的农民而言是更为关心的，因为他们生活在这些期望中等待并尚未见踪影的支线周围。由于相对于东部平原地区耗资巨大而使西北绝大部分区域的铁路、公路的建设工作处于相对停滞的状态，这是现实。即便在西部大开发号角声震耳欲聩的今天，你来到西北看到的只是小县城城区零星的缓慢改造。

为什么会是这样呢？

——没有钱！

资源的利税哪去了？

——国家拿去了！

今年6月份，因为我单位登记的石油矿藏资源勘探与开发区域受到地方政府的侵权打井，我曾经和陕北某地区主管工业的副市长交涉过，他说的很实在：“我承认你们石油企业是为国家创造了很大的效益，但我们当地政府却没有受益，因为上交的大头是国税以及你们直接向中石油上交的利润，而给我们的地税有多少？我们不打井怎么活？怎么向全市人民交代工农业的产值问题？教师和公务员他们的工资还发不发……”

还有，我单位曾经在年初到大连接一些生产用车，回来的全部司机口中咂咂的就是：“人家那边的公路修的就是棒，每小时开个180－200公里感觉不到车速快！”比较，使得西北的公路建设黯然失色！

教育呢？老师的工资在很多的地区还不能按时发到手中；广大的农村那个村子能够订得起一张报纸，看得起丰富多彩的电视？这样的信息环境能使那里的农民生存意识与社会同步吗？形成西北农民思想上的愚昧其根本动因是什么？！不言而喻。

……

——这些随手拿来的举证，不在说明着社会对于西部的冷漠？以工业文明为主流的社会态度上造成的闭塞，禁锢着这里的思想，禁锢着这里的观念，禁锢着这里的生活状态！

思考二：社会不规范的用工制度导致西部农民廉价劳动力无法保证实现其价值。

可能有人要说，既然那么穷，既然国家的投资尚顾及不到西北的贫困地区或顾及的程度不够，那么为什么不走出来？在这一点上，我是同意众多媒体的观点的。

实际上，自改革开放以来，西北农民走出自己生衍土地的很多。

西北的农民，由于文明的春风在这里变得无力而尚未吹醒固有传统的生活理念，他们的朴实和经济发展所需要人的“聪明”有点格格不入。他们善良到什么程度——只要我用自己的苦力为社会干事儿了，社会就应该给我回报，想的非常简单他们认为，。即便是给私人打工，也会有政府保着。他们曾经有很多人盲目地涌向南方，以每天16－17小时的重苦力工作时间换得20－30元付出与收获不成比例的收入，如啖甘怡——他们苦惯了，穷惯了，他们很容易满足！

然而，纯朴的老实永远在聪明的工头面前扮演着“傻瓜”的角色，这些西北的农民，在一年或一项工程结束后却拿不够或根本拿不到自己已经在合同上受过欺骗的所得！

前年，在我的家乡，就有一个因为拿不到打工的钱而上吊自杀的！

王三锁，一个厚道的农民，上天似乎对他有着独有的钟爱，因为他的一儿一女相继考上湖南与广州的大学。乡亲们既有羡慕，也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为他们家和家乡的自豪！老王卖过血，但身体里仅有的那点血和贫瘠土地的那点粮食怎么也维持不了孩子高昂的学杂费——尽管他的孩子很懂事花销很少。

看着日渐干瘪、脸色黄绿下来的老头，老伴坚持让他随别人到广州去打工，妻子不忍啊！老王无法，只能外出。

但是一年9个月下来，手中仅得到区区3000元钱，近5000元没有拿到手里。工头一句话：“现在的资金严重不到位，明年前半年也难说啊……”老王想到家中的老父母和爱人成天的渴望，想到两个孩子因为没有钱买不起衣服，参加不了学校动不动需要花钱的集体活动，并在很多同学鄙视的眼光下度过着每一天，想到这里，老王吧“男儿有泪不轻弹，只跪苍天与父母”的双膝扑通下来，求工头起码先付6000元钱。最后终于无望的时候，老王火了：“不行！我和别人的情况不一样。今天我拿不到钱就到你们家吃饭去！”

后面的结果呢，老王打伤了工头的两个监工，就连答应的3000元也泡汤了！

“……就你的8000块钱，连你打人的医药费都不够，快滚吧你！再闹就把你逮起来！”工头说。

一个外地人，一个西北的汉子，一个基本上不识几个大字的榆木疙瘩，无奈之下就这样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也许，他对这个社会彻底的绝望，也许他无法面对家人的那一双双热盼的眼光！

——当时，谁来监督这样的用工制度！所幸的是，今年出台的关于保护民工权益的政策陆续出台，但具体的落实会不会到位？还有多少老实的西北汉子还敢去打工呢？！

……

我还有很多的思考，但我不想再写下去——譬如脱离我国实际状况而疯狂起来的过热的工业文明速度及其资金的不平衡垄断性投资；土地政策使得农民不知道什么是自己的权利，什么是自己的义务；国家、当地政府、土地拥有者之间的利益分配；扶贫工作的过程监督和落实状况的反馈；发达国家体制建设和我国体制建设之间的优劣性等等，太多太多，似乎过于敏感而只能打住使继续的思考形成文字……

——行文至此，一笔沉重！

【4】源自心底的呐喊

他们，因为贫困，为活着而活着！

    他们，因为贫困，贫困到只有用自己的血液浇筑对生命的执着！

    他们，因为富有，富有到他们为这个世界活着，为生命的华丽活着。这样说，是因为他们甘愿承载对于他人生命更好活着的义务与责任，酣畅并折射着爱之光芒的悲惨！

他们，受到的谴责比应该得到的关怀高出几个数量级——这些人，因为贫困而长年累月卖血；这些人，也许是一群被社会默然承认并遗弃的新的群体。而他们，基本上都是农民。

农民，一个和大地亲吻的群体，一个给社会的仓廪生产粮食的群体，一个将生活中炎凉的悲惨演绎的最为淋漓尽致的弱势群体！

细想起来，我们的社会为他们做了些什么？他们愿意将自己的鲜血被冰冷的表情和针头抽来抽去？他们是这个世界的累赘和罪人？

不！他们不是造血的机器！他们是和我们一样应该享受生活的平等和美好的人，他们是无奈中将自己的生命被社会的不公最先榨干的人！

他们因为大山的封锁和生态的朴实，因为大经济背景下工业文明的遗忘，因为主流社会的鄙视——贫困，将和他们在新的世纪还有同行多少个日子，谁来回答？谁敢回答！

——在这里，我以中国农村社会历史进步的名义呐喊：

农民——是中华文明演化发展的母体；农村，是我们的社会未走向工业文明前的最初形态，历史要求我们对他们尊重！

农民——是永远和伟大同行，并应该得到工业社会演化成为经济主流实体时感恩的群体！

交友须带三分侠气 做人要存一点素心 ---------------- 相约[幽梦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