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边、女人、柳

    文/梦儿

  小河边多了一棵柳树。

  说来柳树，其实是一株小柳树，不，一棵小柳枝条儿，只是带着新发的嫩芽。

  几年之后，柳条儿变成了柳树，成了女人的心肝儿，成了女人的安慰，完全是曾经离别而再没有回来过的男人。

  女人的男人是个初中生，婚后一年为生计去了南方。临走，男人说若有一棵柳树该有多好啊……女人并不怎么懂得男人的话，但下决心要插活一棵柳树。一个偶然的机会，女人在路边拾到了这枝柳条儿，方圆几十里所没有的东西，她把它深深地插入了小河边的水土中。

  男人去了一年，写了几封信，但回信是女人请人代念的。女人每每听到别人念起男人的来信，内心就有一种满足和期待，因为男人在信中告诉她，等他挣到了钱就回家来和她过日子。

  女人插下柳条儿那天，刚好是春分。一早一黑，小河边就是再寂寞了，有柳和孤独女人陪伴了。如此几度春秋，几度风雨，柳已长成了参天树，几米长的垂柳，披一身碧绿。

  只是仍不见男人的归来。女人常在小河边叹息，要是男人回来，那该有多好，他一定会在看到那柳树之后无比高兴的。

  但男人没有回来。信日渐稀少了，好长好长时间也不见来信。

  日子一天盖着一天，女人渐渐憔悴、变老了，脸上没有了红晕，乌黑的头发有了银丝，光洁的额头爬上了皱纹，柳树一日胜一日，越长越茂，仿佛女人的生命都移植到了它的身上。多少年来，她一直守护着柳树，柳树也一直陪伴着她。

  日子一天天飞走，再也没有男人的来信了。与男人一块儿到南方挣钱的人们三三两两陆续返回家乡，不时有碎嘴的婆姨来告诉女人：你男人在南方挣了好多钱，当了老板，他的身边有了好俊的姑娘，他不会回来了，你可别再等他了……

  女人老了，老多了，终因一场大病而不起，躺在男人曾经睡过的床上永远睡着了……

  柳树从此便寂寞了，小河边再也没女人扶柳了。

  一天黄昏，男人来到了多年不曾有人来过的小河边，柳树下。柳树依然风姿绰约，小河水依然不息地流淌。男人久久地在小河边徘徊，久久地在柳树下沉思。

  夕阳映照着男人，小河边和柳树。

  原来，男人得了绝症，高昂的药费让男人化光了所有积蓄，好俊的姑娘不要他了，如今的男人什么都没有了，重病的他想起了女人，念起了女人栽下的柳树。

  第二天早上，男人折了一枝柳条儿，蹒跚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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