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幽兰
窗台上一盆刚刚培植不久的吊兰,我爱若至宝。或许是怜爱着兰花那高贵清雅的气质,或许尚眷恋着已远离故土的友人,每当它纤纤弱弱的身影在我眼前一亮,一股久违的温热的感觉便情不自禁地潮湿了心头,思绪也在那一刻蓦然停滞了。中间长长的叶片嫩黄,泛着微绿,晶莹的深绿簇拥在它的外围,生命也便蓬蓬勃勃地铺开了。花盆虽未覆满,但由于水土的丰足,长势已相当茂盛了,尚不至于疯狂。每一个叶片骄傲地向外伸展着,显得坚挺而有力度,旁观者不难从中生发蓬勃的感想,开始惊叹它旺盛的生机了。
我每一次注视它的时候,心如止水,我无暇也不愿去欣赏有关它的太多,或许里面有太多故人的影子,一向喜欢轻装行进的我不堪负荷太多的思想了吧。有关它的生命之初,历历在目。几个月前的一个清早,未及我从外地赶回,一纸仓促的调令带你踏上了驶向西部的列车,静谧的斗室中,窗明几净,笔砚依旧,几纸素笺,淡淡离情。花落花开,东君不语,留恋与祝福总掩不住一段难言的愁绪,多少感念便由它去了。恰在这时,几挂淡淡的绿意闯入我模糊的视线中来,一盆花,确切地说是那盆熟悉的吊兰。大概是由于主人的离去吧,吊兰盆中部分已经全部枯黄,长长的茎从窗台一直垂到地上,虽未枯败,却已不见多少绿意了,好在茎的尽头有那么一丛绿绿的嫩芽,跳跃出一股热烈的活力。惊喜之余,我赶紧找来花盆和新采的花土,将那丛嫩芽移植进花盆中,培好土,浇上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窗台上。嫩芽的活力在我精心的照料中日渐泛出,我的心事似乎也一天一天少了下去。
我并不热衷于养花,更谈不上爱好,至于花卉盆景的收集,更是门外汉。在养花的水准上,如果能每天保证给花浇上足够的水份,那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以前也曾养过几盆,不过是用来打发无聊的时光的,没有多少意义。结局便是无一例外地死在缺水上,当然我是无可否认的祸首。你的那盆吊兰孤零零地逗留在你的窗台上,日渐沉寂,终于枯萎,死去了。尽管我曾试图再给它点上几滴水,结果证明无疑是图劳的。好在新的生命在我一天天细心的滋养下蓬勃开来。至于你,自然会在另外一方天地中日益葱郁的生活工作,我是这样自信的。
这盆吊兰作为一份纪念而坚定的生存下来,仿佛是一个祝福,又仿佛在一个生命时空的终结处,新的生机开始喷薄,生命就是这样因而复始的递延着,其间的人们,或太息或放歌或忧国忧民或轻歌曼舞的走过来走过去,真诚地贴近并深入其中,将一个个单调无味的符号酿成一杯杯芳香的美酒,安慰劳顿的旅人。
吊兰渐渐地成长,我每天坚持为它浇水,同时也不止一次地为它的日益茁壮而激动和沉静。前几天,一次不可饶恕的大意让我虽不至于后悔,但也后怕了好几天,出发三天后回到办公室,突然发现吊兰的叶片已经干枯,稚嫩的生命在垂头丧气的绿意中奄奄一息,“没治了!”我疯狂地抱起吊兰,跑到洗手间,将清水满满地注满了花盆,随后将它放在一个角落里,再也不敢去看它。一晚的祈祷与牵挂,第二天再去看时,吊兰奇迹般地复苏了,我高兴极了,望着它已恢复如初的身姿,我脸上乐开了花,至于心情,我是无论如何也形容不出来了。如果我会写诗,如果我会唱歌,如果我能呐喊,而我伫立在人来人往的办公室里,只是呆呆地静静地站了几分钟,然后又去忙我的事务去了。美好的记忆必将沉淀成生命中最美的珍藏与祝福,记在心底,这盆吊兰给我的感觉,最贴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