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村情结
到山村出发,大家无一不被山村那幽静素雅的居住环境和纤尘不染的山水景观所吸引,以至于顿发留恋之慨叹,常生寄身其中不复再出的艳羡。但是若有人提出真要在此间修一茅筑、辟一良田,虚度一段悠闲的光阴时,大家一时间却沉默不语,刚才的雅兴荡然无存。
是什么原因使话题突然间变得沉重了呢?通常而言,山村给人的感觉似乎和贫穷落后有着不解之缘。我不喜欢贫穷,似乎大家都不喜欢。尽管当年陶缘明“不为五斗米而折腰”而归隐山村,甘心于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生活,但那是由古代知识分子片面地追求所谓人格独立与完整的思想所决定的,就社会而言,这不过是一种消极无奈的个人避世情绪,与芸芸终生的喜怒哀乐无关。大多数人没有“五斗米”,一家老小就活不下去。
我们高兴地看到,这些年国家在发展,社会在进步,大多数人的日子好多了。但就山村的生产力而言,虽然不能说“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但相比城市而言,变化确是不尽人意,“半亩薄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方式在很多山村还是屡见不鲜的。记得一位电视台的女主持人到山村采访,看到有的孩子冬天竟然没有袜子穿,深受震撼,回家后便籍此教育自己的女儿,要珍惜东西,不要浪费,女儿就是不信:“一定是她妈妈忘了给她穿了!”我相信凡是到过山村的人都会相信这位主持人的话语,并为时下我们为孩子创造的优越的成长环境提出质疑,不知道长大后的他们是否能记住我们和我们的国家曾经遭受过的苦难,是否会知道我们的身边还有很多还困守在贫穷落后中的人民。
时代前进的洪流召唤每一个人,以至于生活在山村的人们,除了个别的老弱妇孺还在吟唱着几曲过去的歌谣之外,很多人都热望着离开山村,涌向城市,于是也便形成了当前一股打工热潮。“哪儿需要我们/就在哪儿住下/一个个帐篷/是我们流动的家”,这句本来描写创业者的诗篇用来描写时下打工族的生存状态再合适不过了,他们也无愧于“创业者”这个光荣称号,他们可以拍着胸膛炫耀,今日城市的繁华和文明里浸透了他们的智慧和血汗。尽管工地和厂房里那震耳欲聋的机器声和漫天的烟尘与他们心中那份遥远的幽静极不和谐,但他们可以梦想脱离贫穷。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许是中国的农村太大了的缘故,无论是离乡背井的打工族,还是那些俨然城市人的现代人,都对山村有着或多或少或远或近的依恋情绪。每到逢年过节,偌大的城市一下子会变得空空荡荡,寂寥无声,而昔日安静的小山村,却空前的热热闹闹起来。南来的,北往的,呼朋引伴,成群结队,有着各式各样的打扮,来自三教九流的行业,用搀杂的口音,不同的方式,畅谈着儿时的趣事,四方的见闻,旅途的悲欢,浓浓的亲情。这或许是新形势下农村所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了。
新年过后,他们又要踏上远行的列车,远离幽静,走进繁华,用他们勤劳的双手去创造一个不属于贫穷的家园。路就这样无休无止的延伸下去,那山,那水,也便只能化作心中深藏的佳酿,愈久弥香。偶尔在某个特殊的日子里,飘泊的人们突然发现了内心深处的宁静,一份久违的感动会随之夺眶而出,这大概就是现代人永远割舍不掉的山村情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