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不属于这个城市,虽然我已经很适应这样的生活。
早晨,没有阳光,只有能挤出水来的灰灰的天空。嘴里很苦,昨夜DR BAR里的洋酒,依然阴险的发作着,刺激着我的神经。“妈的!”我轻声咒骂着,在床头翻找着,应该还有阿司匹林。
7点10分,是个辛勤者和懒惰者的分界线,我茫然着不知道该算自己辛勤或者懒惰。应该是懒惰的。咖啡壶里还有满满的咖啡残渣。剧烈的头疼让我想不起来这是什么时候的遗迹了。用冰凉的水洗了把脸,又喝了一杯冰凉的水,我出了门。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始飘起了雨,我张大嘴巴,开始呼吸冰凉潮湿的空气,和着落了满头满脸的细细的雨丝。我喜欢下雨,这让我感觉清醒些,有时候在想,我所以留在这个城市,或许不过是为了这雨。
7点35分,我终于叫到一辆出租车,平时多如蝗虫的TAXI,每到下雨天就像哈雷彗星一样罕见。和平时一样,和司机说清楚目的地和路线后,我蜷缩在后排的座椅里,落寞的望着窗外。衣服上传来一阵香水的味道,不是我自己的,我喜欢KENZO,也一直用KENZO。甚至有时候发现自己和安妮宝贝笔下的男人有诸多近似之处,喝ESPRESSO,用KENZO,穿棉布衬衣。这应该是个女人的香水的味道,Elizabeth Arden的GREEN TEA。我喜欢这种甜甜的,清淡的味道。昨夜那个女人的样子我倒是模糊了。除了GREEN TEA的香气,还有一缕金色的头发。哦,还有一条白色的丝巾。好象开始就是这个GREEN TEA的味道吸引我过去的。和大多数ONG NIGHT STAND 一样,午夜2点的时候,我跟着她去了她的家里,然后,回家。我坚持不在别的女人家里过夜,不管多晚,总是要回到自己的家里,洗澡,睡觉。早晨起来,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个春梦而已。
公司的早上和以往一样忙碌,做接待的AMENDA帮我送来一杯咖啡。这不是她的工作内容。我不过是个打工的,在这间公司里时间比较久了而已。全公司的人都知道她喜欢我,只有我装不知道而已。KENT倒的迷她迷得很厉害,经常色迷迷的和我说,能和她睡一夜,不枉此生。我这样简直是暴殄天物。KENT是另一个部门的主管,也算是我上级,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介绍点他的MM给我,可我实在没兴趣和他做靴兄靴弟。我把AMENDA给我的咖啡抓过来,一口喝光,胃马上像被打了一拳一样痉挛起来,出了一头的汗。咖啡的味道酸酸的,不用分辨也知道是雀巢的速溶咖啡。还好她还记得我的其它一些习惯,里面既没有放糖,也没有放伴侣。我皱了皱眉毛“你知道我不喝速溶咖啡的。”“下雨,CAFE SHOP没开门”她俯身爬在我的工作台上,笑嘻嘻的看着我,“是不是昨晚上又喝酒了?头又疼了?”我长出一口气,胃里的痉挛减轻了一些,又深深吸了口气。鼻端充满了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是Elizabeth Arden的GREEN TEA忽然感到一阵迷茫,昨夜的味道。
AMENDA看到我在深呼吸,随手翻动我桌上的一份FAX,一般装着漫不经心的说,“我换种香水试试,觉得这个比较适合我。”她原来用的是KENZO的水之恋,原本以为我会爱屋及屋的喜欢KENZO的女用香水,直到昨天下午听我提及绿茶一样的香水和女人。
我没有理睬她,打开电脑,在等候的时间里,点上一支烟。然后用力吸了几口,籍此来平息一下头部的胃的抗议。AMENDA识趣的走开,其实我也知道她不喜欢烟的味道。打开MSN,HOTMAIL的邮箱里充满着垃圾邮件。我把邮箱全部清空,关掉IE,开始看手头的一份PROJECT。
我是个喜欢孤独的人,固执的认为我天生就应该寂寞的活着。不相信爱情,也不喜欢亲情,离开家10年都没有写信回去。电话也很少打。我喜欢玩,喜欢别人所谓的不健康的玩。彻夜的炮在酒吧里,喝酒,抽雪茄。我知道在我心里其实也喜欢蓝天白云和一望无际的高原,在某个角落里也藏着一个向往的地方,很阳光的地方。但只是不肯去,或者说不敢去。生怕希望破灭后的失望让我失去最后一点活着比较高尚的地方。
我喜欢女人。和不同的女人做爱有不同的感受。KENT说我不是一般意义上的色狼,虽然我看起来很像。KENT说我更像是个收藏家,收藏了女人之后,打上自己的烙印。我不以为然。我只是活得太累,需要新鲜和刺激。SEX的刺激给我最直接最深刻的感受。能让我感受到我还活着。
午餐时间很快就到了。我没什么胃口吃东西,不过还是下了楼,到CAFE SHOP去喝ESPRESSO是我每天的功课。有时候再要点三明治就算午餐了。
电梯里,我懒洋洋的靠在角落里。公司在顶楼,所以,通常会让我能找到最舒服的角落里靠着。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头疼带来的一阵阵的眩晕。电梯停停走走,电梯里的人也进进出出。有时候回上来一群小女生,唧唧喳喳个不停,有时候耳边会有仿佛成功的人士们在讨论大盘的走向,期货的风险。整个一个大腕里的精神病院。我还是和平时一样,闭着眼睛靠在角落里。这时,一阵淡淡的香水的味道传过来是GREEN TEA。
应该不是AMENDA ,她中午一般都在办公室里吃她的减肥食品--苹果和清水。我睁开眼睛,寻找香味的来源。不需要很费力,她就在我眼皮底下,真正的眼皮底下,她的头发离我的鼻尖也就15公分。我看到一缕金黄色的头发和一条白色的丝巾。
我闭上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夜的情景。对于我面前这缕金发的前面的脸到底什么样子,还是没有个清晰的印象。能回忆起来的只是她光滑的皮肤,有弹性的腹部,还有在我怀里身下时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呻吟。靠!我苦笑着摇头,闭上眼睛。用GREEN TEA的OL并不少,染发和丝巾不代表什么。我怎么开始YY一个还不知道相貌的女人。
电梯停在底层。我出了电梯,径直走向CAFE SHOP。
和往常一样,我坐在平时常坐的一个角落里。CAFE SHOP里的服务生FANNY朝我微笑了一下,我也报以一个微笑,以示彼此心照不宣。果然,几分钟以后,一杯滚热的ESPRESSO摆在我面前。没有奶杯,也没有糖包,和咖啡一起上来的还有一杯漂着冰块和柠檬片的清水。我再次对FANNY笑笑,拿出打火机和烟,再点燃一支,然后开始靠在角落里发呆。
CAFE SHOP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大都是这栋办公楼里的白领。他们好象有谈不完的生意,从会议桌一直讲靠咖啡桌。我在这样一群人里绝对是另类。没有雪白的衬衣,没有领带,没有锃亮的皮鞋和同样锃亮的公事包。AMENDA经常说我更像个流浪歌手,穿着洗得发白的兰色棉布衬衣和同样发白的牛仔裤,靠在角落里拼命抽烟。
透过CAFE SHOP的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我注视着窗外。窗外依然是丝丝缕缕的雨幕,一切都是湿漉漉的灰色。我端起咖啡杯,杯中液体上漂浮着一曾浅褐色的细腻的泡沫。那是蒸汽快速通过磨得很细的混合咖啡粉时带出来的咖啡油。很少有咖啡店能做出真正好的ESPRESSO。他们总是把ESPRESSO做成浓咖啡,很浓而已。一点不去考虑咖啡豆混合的比例和蒸汽的温度。
FANNY已经是做ESPRESSO的好手了,这杯咖啡煮得恰到好处,虽然选用的咖啡豆还不是上品。我先小口喝了一点,感受了一下混合着咖啡油的咖啡液体,然后大口把一杯咖啡喝光。胃又开始熟悉的痉挛起来。我又端起冰水杯子,喝了一小口冰水,感受舌尖奇异的甜味。在咖啡的香气中,一丝淡淡的甜香又传过来。我摇摇头,妈的,阴魂不散的GREEN TEA。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已经被这个味道包围好几个小时了。虽然这是我最喜欢的香水的味道。
我环顾四周,其实根本没环顾,抬头就看到那条白色的丝巾。她好象才注意到我在看她,抬起头,看着我,或者是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仿佛也楞了一下。我的空白,并不是因为我认出了她,虽然我已经可以肯定昨夜的就是这个女人。只是这双眼睛我太熟悉了。或者说有着我熟悉的一种光芒。
她很快低下头去,继续看她手中的一份文件。我看到她台子上摆着的是一杯LATTE,很适合女性的一杯冰LATTE。我转过头,FANNY正在注视我,我点了下头,她马上又为我送来一杯ESPRESSO。这是我的习惯。两杯ESPRESSO,临走一杯。
我从来不去问和我有ONE NIGHT的女人名字和电话。因为对我来说,她们不过是晚上的一个梦,醒了自然不会干扰我的生活。而这些女人也多半是私人生活寂寞的白领女性,同样不希望一夜的性事来扰乱她们的生活。所以,我没有任何人的电话和名字。即使再在酒吧遇到,也做出毫不相识的样子。同样,这次我也不想例外
我大口吞掉杯中的咖啡,把钱压在杯底,大步向门口走去。
在我路过她的桌子旁边时,忽然,有个声音响起,“等一下......”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停住脚步,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从桌上的一个小钱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推到我面前。我低头看看,下意识摸了一下胸口,我的玉佩...我还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遗失掉了它。
“我想这个应该对你很重要”她扬了一下眉毛,眼睛里流露着我再熟悉不过的一种光芒,很坦然,没有一丝尴尬。“是的,谢谢你”我也尽量把自己装得很平静,“是我母亲给我的”靠!我为什么和她说这个,想解释什么?我挤出一丝微笑,伸手拿过那块玉,放进口袋打算转身离开。“我晚上还会在DR BAR”她边说边低下头,在那一瞬间,我好象看到她的脸上仿佛有一抹红晕闪过。 我没有回答,转身走开了。我知道我不会去,虽然我很喜欢DR BAR里的气氛,不过我没有TWO NIGNT的兴趣,也没这个经验。
回到办公室里,我的工作台上照例有个苹果。AMENDA几乎每天都分给我她的减肥食品。我随手把苹果扔给正在靠近我的KENT,这个家伙每天都不怀好意的追问我头天晚上是不是有艳遇,比他自己亲自上阵还兴奋。赶紧得把他嘴堵上。果然,KENT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坏笑着排着我的肩膀,“昨天晚上累吧,注意身体,哥哥这个PROJECT全指着你呢。要是没什么国色天香的,你也就先空几天吧......刚才那个是哪里搂出来的,还不错,尝了么?”KAO!这个BC的家伙,我没理他,专心的在电脑上翻牌。其实我也不玩什么电脑游戏,电脑里除了大量的MP3就是工作文件了。“说来听听”KENT趴在我肩膀上继续嘿嘿笑着。妈的!这家伙说话哪里像个月收入5位数的高级白领,把西装扒了,领带解了,和马路边上的流氓也差不多了。“不熟,她拣到我东西还我了”我没好气的回答,打开MP3播放器,选了张歌剧选集,开始播放。玛利亚·卡拉丝的声音马上响彻我的小格子。
下班时间很快就到了。照例的,我和MSN上几个素未谋面的朋友打了招呼,准备收拾文件下班。一般我是很少拖延下班时间。不过只要是加班,就是通宵。今天头疼得厉害,没心思做下去。
手机铃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KENT的字样,这家伙又有什么花样?我没好气的接起电话,KENT神秘地叫我下班等他,一起吃晚饭。我们经常一起晚饭,实际上应该是工作餐。因为KENT总能找到一些私活,和我合作着做掉。我也乐得赚些零花钱,况且,KENT找来的PROJECT通常都会有不菲的酬劳,一般都是4、5位数。这次的也不含糊。
这次也没什么特别,一个财产来源不明的公司老板,买了套西区的别墅,找人做室内设计。这玩意我一般也就花一个晚上,然后和工程公司打个招呼就搞定。反正现在有钱的人多半没品,只要显示豪华就行。饭后KENT拉我去泡吧,我推掉了,因为我感觉实在头疼。这个城市的潮湿空气既滋润了皮肤,也营养了细菌。我想我是感冒了。
回到家里,把咖啡壶里的咖啡渣倒掉,胡乱冲洗了一下,煮上咖啡。把音响打开,放进BOCELLI的精选CD。我喜欢BOCELLI胜过PAVAROTTE主要是因为BOCELLI是盲人,他的声音更多了一些朴实而少了技巧上的炫耀。所有的音符炫耀的都是他那被上帝亲吻过的嗓子。无论的歌剧还是民歌,都有种让人感动的屏弃了浮华的干净和透明。
头疼得厉害,让我无法集中精神思考问题。我那出那块玉,依然可以嗅到淡淡的GREEN TEA 的香气。忽然有一种想家的冲动。
BOCELLI唱到Con te partiro的时候,几个连续跳动的高音,几乎让我落下泪来。那闪动的目光,那淡淡的GREEN TEA仿佛很遥远又很陌生,却好象又生长在这里几个世纪了一样。我猛的站起来,关掉煮咖啡的火,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驱使我想冲到DR BAR 。
雨还在下,细细的密密的冰冷的。我下意识的裹紧外套,钻进路边的一辆出租车。DR BAR其实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近,7、8公里路。深夜的TAXI跑得飞快,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市中心的一片酒吧林立的地方。DR BAR是这里面的一个很不起眼的小酒吧。灯光昏暗,人也少。音乐也是若有若无的懒洋洋的JAZZ。我走向DR BAR 在它落地的玻璃窗前停了一下。
酒吧很小。吧台正对着窗口,我几乎没有费力就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熟悉的金色头发。她坐在吧台边,背对着我,落寞地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微转的身体,从肩到腰到臀部,勾出了一根漂亮的曲线。
我迟疑了一下,转身,走进隔壁的一间喧闹的酒吧。
凌晨1:00,我出了酒吧,人开始渐渐散去了。毕竟今天不是周末。有钱又有闲的还是少数,我走回DR BAR的玻璃窗前。那个位置上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吧台上的酒杯还没有收掉。她应该刚离开不久。我走进去,坐在她刚才坐的位置上,发了一会呆。那个叫JIMMY的酒保给我端了杯加了冰块的黑方。还有一小碟说不出名字的膨化食品。我拿起酒杯,轻轻晃着,听冰块和玻璃杯壁撞击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周围的空气里仿佛依然还有GREEN TEA的味道,我点起一支烟,在吸烟的掩护下,仔细寻找着空气里每一个GREEN TEA的分子。周围的一切变得空灵。耳边AMSTRONG声嘶力竭的WONDFUL WORLD也越来越远...
一阵剧烈的头疼突如其来的撕破了所有的迷幻,把我拖回现实。酒吧里已经几乎没有人了。下雨的冬夜里谁不想早点回归温暖的床?
我把杯子里的酒大口咽下去,咀嚼着杯中残余的冰块,付了帐单,离开了酒吧。
圣诞节很快到了。
这是个给快乐的人锦上添花,给孤独的人雪上加霜的日子。照例的,公司在某个饭店定几桌饭,做个聚餐,然后包个小酒吧,开个嘉年华会什么的。喝酒,闲聊间或有人卖弄表演个节目什么的。AMENDA一直坐在我身边,俨然我的正式女友。我依然懒洋洋躲在角落里,喝着黑方,默默看着别人的快乐。
公司的PARTY很快就结束了。意犹未尽的人,结伴去找新的地点HAPPY。我出了门,AMENDA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没有想摆脱她,毕竟,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没走多远,KENT搂着一个女孩在一辆TAXI边叫我,我拉起AMENDA,和KENT还有那个女孩一起上了车。
我没有叫他们和我 一起去我喜欢的DR BAR,因为那是我一个人的地方,不适合和别人分享。车停在兴国路口。这里有间叫BON AMI的咖啡吧。BON AMI在法语里的朋友的意思。可里面的风格却很东南亚。大量的红木和黄檀的古旧家具。琉璃灯罩还有宽大的沙发。楼上则是一个风格相对现代的酒吧。临街的地方是整块落地的玻璃。可以看到路边的梧桐树。
我们坐在一起,可是各忙各的。KENT在和他带来的女孩说着什么,坏坏的笑着;AMENDA在用手机不停的发送节日快乐之类的短消息。
而我,还是靠在沙发的角落里,端着杯黑方,发呆。
AMENDA把手机放回包里,从我的手里拿过酒杯,喝了一大口,马上脸红了起来,大声的向外吹气人也向我倒了过来。我没有动,任凭AMENDA靠在我肩膀上,头发蹭着我的脸手指揪着我外套的一个扣子。KENT看着我,眼神里有嫉妒也有羡慕,我面无表情的又点上一支烟。
AMENDA靠在我怀里。我可以很轻易的闻到她身上的GREEN TEA的味道。这种我曾经最喜爱的味道,这种我曾经最喜爱的女人的味道。我的心情开始没来由的郁闷,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大约KENT看出来我有点不对了,叫AMENDA送我。我打起精神,挤出个笑容“还是我送AMENDA吧”。
AMENDA也没少从我的酒杯里喝酒,早就有点迷迷糊糊了。我们两相互扶着,依靠着。搂着,下了楼,来到街上叫车。
AMENDA住的离这里并不远。一个人住在一套简单精致的小公寓里。KENT和我说过,以AMENDA的收入,根本租不起这套公寓。我只笑笑,干我P事 。
出了电梯,没走几步就是AMENDA的屋门。我把她扶到门口。她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这时候好象忽然苏醒一样,眼睛亮了起来。
她伸手抱住我,在我耳朵旁边轻轻的说“我喜欢你”然后在我脸上吻了一下。我只是感觉到耳朵被吹得热乎乎的。我拍拍她的头让她早点睡觉。然后帮她打开门。当我转身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
我走进电梯,深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全是GREENTEA 的味道。
忽然,感觉到我的防线全部崩溃了。我冲出电梯,一把抱住还没来得及关门的AMENDA,在她嘴唇上深深的吻了下去。
我们疯狂地撕扯彼此的衣服,仿佛一万年不曾接触彼此的肉体。忘记了开灯,忘记了有没有关门只是努力地摆脱身体上的束缚,在走到床边之前,我们几乎吻遍了彼此的全身。她的皮肤在冰冷的空气中有一种颗粒的质感。在我手掌的抚摩下,颗粒逐渐融化开来。恢复如丝绸一般的光滑。身体由柔软变得僵硬又变得柔软。当我进入她身体的时候,她尖叫着,几乎咬破了我的嘴唇。赤裸的身体上的冰凉和在她体内那一部分能感受到的炽热形成一种奇怪的感觉。冲上顶点的时候,她用压抑的声音尖叫着,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使我几乎窒息。隐约的听到AMENDA在喊我的名字。
开了灯,我点上一支烟靠在床边。
AMDA钻在被子里,靠在我胸口,轻轻咬着我的胸口。忽然,她抬起头来,问我是否会爱上她,我楞了一下,把烟丢进床头的水杯里。一边告诉她“没可能的”。AMENDA推开我,脸上全是失望。我的头很疼,床上的运动并不能解除我刚才拼命灌下的威士忌的威胁。我爬起来,穿好衣服,准备离开。AMENDA赤裸着从被窝中跳出来,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在我手里。
“这是我家的钥匙,只要我还喜欢你,我的门就一直为你开着” 。然后,她抱着我,吻了我的脸轻轻在我耳边喃喃着“就不能留下么?”
我也回吻了她的脸,然后抱她回到床边,把她放在床上,“别着凉了,我回去了。”
出了AMENDA的公寓,已经是凌晨4:00了。天依然漆黑一片,雨却停了。风不是很大,却很冷,感觉直刺入骨髓。
没有出租车,我裹紧了外套,沿着马路向前走。刺骨的风减轻了一些头疼的感觉。威士忌没有使我感觉温暖,却感觉更加手脚冰凉。我把手伸进口袋里,摸着那把微温的钥匙,苦笑着。KAO!明天怎么面对她?酒醒了些,心里有一丝丝的后悔。
很意外的,AMENDA并没有在公司里表现得和我有什么特别关系,和往常一样,还的帮我买咖啡,给我留水果,帮我收拾工作台。
KENT很想知道我和AMENDA的进展,不过,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
那把钥匙一直没用,虽然AMENDA偶尔下班等我想和我一起,不过基本也被KENT这个损友破坏了。而且,年底一般我们会比较忙,经常通宵加班。AMENDA虽然很想我去她家里,不过看我忙得没空睡觉,也就没再找我。
忙碌总是容易使人忘记一些东西,直到偶然,该死的偶然再次出现 。
丢掉手中的PROJECT,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午夜12点还不是我睡觉的时间。我出了办公楼。上了辆TAXI,径直前往DR BAR。
很久没去DR BAR了。不知道是不是在逃避什么,我苦笑着想。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圣诞和元旦的节日招贴依然零落的悬挂在路边大大小小的商铺上。繁华过后总有点落寞的孤泠泠。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雨。
出租车里的热气让我感觉一阵阵的疲倦。可过度的疲倦又让我无法入眠。酒精通常在这个时候能给我最大的帮助。
走进 DR BAR,角落里零星坐着几个老外。对他们来说,在这里的工作和旅游也没太大区别。而且,酒吧通常是他们找到中国特色的花柳病的最直接途径。
我坐在吧台边,JIMMY给我加了冰块的黑方,一边洗杯子,一边问我要听什么音乐。我点了烟,想了想,要NAT KING COLE的。王家卫把他的几首歌用在花样年华里,恰到好处的勾勒了老上海的繁华背后的忧伤。和由于年代久远的那种黄黄的颜色。旧旧的,但很耐看。
JIMMY看我不说话了。又开始研究一本调酒的书。
我低头注释着金黄的酒液里晶莹漂浮的冰块。感受大麦带来的淡淡的甜香。苏格兰高地上明媚的阳光和金黄的大麦。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GREEN TEA。
我没有回头。管她是谁。今天只喝酒。虽然这么想,我还是轻轻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有着绿茶香味的女人坐到了吧台边,坐到了我的身边。
“一杯TEQUILA”她伸出食指敲了敲台子。JIMMY很快为她倒了一小杯。那是纯的TEQUILA,而不是一般酒吧里流行的,加了汽水,敲着玩的TEQUILA BOMB。
我感觉到她转过头,看着我,我还是低头看着手里的酒杯。
“知道TEQUILA怎么喝么?”她问,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在问我。
我当然知道,方法是左手捏一片柠檬角,手掌虎口处抹一点食盐,先舔一口盐、喝下一小杯TEQUILA,再咬一口柠檬。
JIMMY很识趣的端出个小碟子。上面有一片柠檬,一个小盐包。
她撕开盐包,没有涂在虎口上,而是沾在指尖,另一只手端起酒杯,伸过来。碰到了我的酒杯。
“CHEERS”
我抬起头,果然是那双熟悉的眼睛,还有金色的那缕头发。
我把手里的杯子和她轻轻碰里一下,发出很清脆的叮的声音。然后一饮而尽 。
她伸出粉红色小巧的舌尖,舔了下手指上的盐。然后也把那一小杯TEQUILA一饮而尽,然后捏起碟子上的柠檬咬了一口
一片红晕迅速从她胸口直升上来,直到白皙的脸庞
“我等了你五十三天。”
“等我?为什么等我?”
“......”
短暂的沉默后,我们又各自要了酒,默默喝着
喝完第四杯,她站起来,转向我,“走吧。”
我塄了一下。下意识的站起来,把几张纸币推给JIMMY,仿佛着魔一样跟她出了酒吧。
其实我早就忘记她住在什么地方了。而且,我几乎记不住任何一条我仅去过一次的地方。这个城市里外地来打工的太多了。条件好一点的租住在服务式公寓里,差一点的,就住在一些本地居民出租的老式工房。当然,也有住在简易房里的。出来都是一样的光鲜靓丽。出租车左绕右绕,10分钟好象过了一个世纪。我们坐在车里,一片尴尬的沉默。
车子停在一栋高层住宅的门厅前。我付了车费,拉开车门,一阵冷风吹过来,我蓦的清醒了。我过来做什么,鸳梦重温么?
她跟在我身后下了车,坚定的挽着我的胳膊,好象我就是她的丈夫或男朋友,我们不过是夜归的恩爱夫妻或情侣。
我茫然的在她的引导下进了电梯。酒精的作用,不合时宜地发挥了起来。感觉到大脑空空的,心也空空的。四周一片安静,我们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甚至是心跳。
进了她的公寓。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感觉头好象要炸开来。MD!我在心里狠狠的骂着。没次酒后的头疼,都使我想下决心戒酒,可劳累后的失眠和神经衰弱,又让我不得不再端起酒杯。
“怎么了?”她应该看出我皱着眉靠在沙发角落。“没事情。”我努力把自己保持平静和清醒。
房间的空气里弥漫着GREEN TEA的气味,连窗帘都是新茶的青绿色。
茶几上有一个水晶烟缸,洗得很干净,我拿出烟,想点上一支,这个烟缸是你走后第二天我买的,给你准备的,一直没用”她幽幽的说
我的手僵在空中,手里ZIPPO的打火机的火苗不停跳着。迟疑了一下,我还是点着了烟,用力吸了一口。
烟雾逐渐弥漫开来,冲淡了GREEN TEA的味道。
她脱掉外套,坐在我身边,向**过来。GREEN TEA的味道又强烈了起来。
“你总是这么冷漠,拒绝别人么?”“没办法接受”我稍微坐直了身体 ,把手里的半支烟按灭在水晶烟缸里。
酒精经过了刚才的颠簸和房间里温暖的空气的催化下,已经彻底的发挥了威力。眩晕一阵阵袭来,胃不停收缩痉挛,一次次向上攻击。“借下洗手间”我尽量控制自己稳稳站起来,保持一点点的清醒。
关上洗手间的门,我终于崩溃了。靠在马桶边,呕吐物喷射了出来。 实际上也没什么食物残渣,只是酒和胃液的混合物。很快的,就没有什么东西好呕吐了。胃还在坚韧不把的蠕动着,好象要把自己也翻出来。我的神志开始模糊,眼泪不听使唤的流了下来。身体像融化了一样摊下来,渐渐失去了知觉。
醒的时候,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脸上,暖暖的,又隐隐有点刺痛。睁开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很陌生,不是我熟悉的我的房子里那清冷的灰色墙面,是淡淡的绿色,空气中依然是隐隐的GREEN TEA。
我起 身下床,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纯棉的柔软的睡袍,同样散发着淡淡的GREEN TEA的味道。睡袍下面的身体的赤裸的。剧烈的头疼使我想不起来头天晚上发生的任何事情。房间里静悄悄的。
我出了卧室的门,客厅里的空气清冷许多。同样没有任何人在那里。餐厅的餐桌上摆着一杯牛奶和两片涂了厚厚黄油的面包。
我走上前,注意到杯子下面还压了一张白色有花纹的便签,上面是行很秀气的小字“我去上班了,你吃点东西,你的衣服我洗了,在沙发上,临走帮我关好门。”落款是CINDY
我没有碰哪些食物,径直走到沙发前。果然,我的衣服,从内到外的,都整整齐齐的折好放在那里。拿起来是一种温暖的干燥感。我脱下睡袍,穿好外衣,把茶几上属于我的物品都放回口袋里。锁好门,离开了。
快中午的时候,我才到了公司。才坐下,AMENDA就跑过来。问我昨夜去了哪里,打我的电话没人接。我没说话,忙我自己的事情,开电脑,察信件。AMENDA和平时一样趴在我身边的时候,脸色忽然变了。有点颤抖的问我,“是个女人么?”我忽然觉得没来由的不耐烦。“是,怎么样,你还想知道什么?”然后站起来,喝咖啡去了。
在我向前走的时候,心里忽然很痛。
CAFE SHOP里,FANNY给我端上了ESPRESSO,我和平时一样靠在角落发呆。
下意识的,我伸手到口袋里拿烟的时候,摸到了一样东西。我把它拿出来,那是一封信。信的抬头写着我的名字,我并不奇怪。我的衣服口袋里有我的名片和身份证,她一定是看到了。
信写得不长,看起来写得也很仓促。内容不过是昨天夜里所发生的事情。读到信里提级我在昏迷中呼喊LILY的名字的时候,我的心揪得很疼 。
原来,我自以为已经忘记的东西,却从来没有离开过。
她是偶然一次在来我们这个办公楼的时候遇到我的,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她注视了我很久,直到在DR BAR里再次和我不期而遇,发生了一些事情。
在我之前,她从来也没有尝试过ONE NIGHT STAND。所做的一切,都因为感觉爱上了我 。直到我抱着她呼唤别的女人的名字。
才发现我把她当成了别的女人的影子。她准备去维也纳读书,同时等待我能接受她的时候,她再回来。我苦笑着,把信纸揉成一个小团。我还有心么?还有可以拿来去爱一个女人的心么?
在CAFE SHOP喝掉三杯咖啡,抽掉半包烟后,我回到公司里。KENT一看见我就告诉我,AMENDA辞职了,他瞪大眼睛问我是不是欺负AMENDA了,说她走的时候如此伤心。 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打开电脑,继续工作,KENT气得大骂我冷血。我只装做什么都不在意。
天很快黑了,办公室里的人几乎走光了。我忽然感到一阵失落,拎起外套,我冲下楼,叫了一辆车,来到AMENDA的公寓前。我上了楼,敲门,没人应答。我用AEMNDA给我的钥匙打开门,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一丝灯光。我打开灯,这套小公寓依然干干净净,只是少了很多东西。
门口的玄关的矮柜上摆着瓶香水,不是Elizabeth Arden的GREEN TEA,是LANCOME的GREEN TEA 。底下有张纸条。我拿出来
“我走了,一年以后再回来,不知道哪个结果会好些,你爱上我,或者我忘记你”
我把那张纸条放会原处,把那把钥匙放在香水瓶旁边。关了灯,锁好门
我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大脑里很多的东西在转来转去。我来这个城市的目的是什么?活着腐烂和死了腐烂有什么区别?
......
天蒙蒙的亮了。阳光很柔和,却还不够温暖。天依然很寒冷。走了一夜的我,四肢已经有点麻木了。我拨通KENT的手机,这家伙还在睡梦中。我叫他帮我请一个月的假,别问原因。KENT莫名其妙的在电话那边嘟囔了起来。
我没睬他,挂了电话 ,拨通了另外一个旅行社朋友的手机
“帮我订张今天去拉萨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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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的宽容、绝对的真挚、绝对的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