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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塞外风月的吸引,抑或是怀古情愫的驱使,我踏上了北行之路。 北京故宫的雄浑,沈阳大宫的华丽,无不令我赞叹不已。叹先辈,竟有如此气魄,金瓦红墙间飞扬着豪情万丈;惊前人,竟有如此智慧,一梁一椽中也透露着思维飞跃。几日来,那些个黄琉璃瓦绿剪边、金龙蟠柱、八角重檐攒尖式殿宇像宫女用纤纤玉指拨动历史的音弦,留给我"余音绕梁"。 耳畔"清"音尚未绝,又到极负盛名的清代行宫--承德避暑山庄。山庄极大,比北京颐和园大了整整一倍,其中有宫殿、苑景。踏入正宫午门,抬头便见宫门上悬挂着"避暑山庄"四个大字,此四字为康熙所提,撇捺间无不透露着他的豪气与从容。进入山庄,才发现山庄造园艺术可谓采众家之长,集天下胜景于一园,既有北方的雄浑气魄,又兼南方的秀丽风姿。访"烟波致爽",过"曲木河香",经"云帆木舫",访"天宇咸畅"……每个景点各尽其妙。康熙留下的这些景致,我虽未一一游览,却也大饱眼福。康熙曾在这些殿、堂、楼、阁、轩中期待安塞固疆,他曾在这座无形的长城中盼望修德安民。于是,当"木兰围场"的"军事演习"--围猎,进行得如火如荼时,当各少数民族入行宫和外八庙向大清的威严与强盛叩首时,他以为自己成就千秋大业了!但,他却忘了秦长城再坚固,也有边患,忘了明长城也没能挡住清太祖统兵长驱直入啊。 走过"水流云在",又是另一番景致,乾隆的"松鹤斋"肃穆,"乐成阁"简朴,"如意湖"更是旖旎动人,情意缱绻地伴送游人。湖边少不了石碑。石碑倒映在光滑幼嫩的湖面上,那倒影随风荡漾,幻化出清帝们百年的梦。漫步湖边,碑文大多是皇帝留给阿哥们的。乾隆的碑显现出他作为"天之娇子"的自得;嘉庆的碑则尽显无奈与懦弱,父辈浮躁自大的"大清意识"已使他面临内忧外患的局面了。往前走,已不见道光`咸丰之碑。不过,顺道而行,前边几个轩`亭`阁的楹联上多了慈禧的影子,然而荒草凄凄,亭柱斑斑,早已不见了当年的华美。我怅然,山庄里,康熙`乾隆两帝虽各留三十六景,但他们的功业却毁于一旦,康熙的"长城"宏伟坚实,却坍塌了。避暑山庄的殿、堂、楼、阁、轩、斋、宫、房、亭、XIE、廊、桥、寺、庙、观攫住我的思绪,我感到窒息`悲怆,他们背负的历史太过沉重!不忍回头,我匆匆走出山庄。 后来几日,我一直郁郁寡欢,直到抵达老龙头,望见海,望见万里长城的东头与浩瀚大海在老龙头相抱。那入海石城如一柄七丈青锋,劈潮斩浪。登"澄海楼"时,我凭栏远眺,"长城万里跨龙头,纵目凭高更上楼,……大风吹日云奔合,巨浪排空雷怒浮……"的感慨油然而生。老龙头那气吞海岳的雄姿,正如华夏儿女豪情万丈英姿,是如此振奋人心。几天来的阴霾烟消云散,我只觉得豁然开朗。 在领略了老龙头的雄奇之后,我途径葫芦海,在秦皇岛逗留了半日,终于来到北戴河。初抵北戴河,已值深夜,已看不清海的模样。于是,我便在海滨宾馆就着大海均匀的呼吸入眠。 第二天清晨,睡眼惺忪的我被唤醒,方知日出在即。我在慌忙中赶到鸽子窝公园时,那里已是人山人海了。人们翘首以盼。我勉强挤上一礁石。此时,天空一碧千里,几片浮云平贴空中,那海轻轻流入天际。海,酣眠着;人,愈来愈多。海,被惊醒了。浪花翻腾,形成点点白沫,像遥远的往事,像"松花酿酒,青水煎茶"的幻境。海,看那么多人驻足身旁,高兴得跳舞了--且看"雪浪千层卷海来,松涛万顷际天开。"而远处的海,寂静,脉脉地注视着人群。它似乎在天水相接处酝酿着,酝酿着。倏尔,一抹霞光自云端缓缓流出,顷刻,霞光万丈,海天浑然一体,"金球"越出海面,日光穿透我心扉,射进我心任何一角落。这是怎样的日出啊!怎样的胜景啊!一个曾令叱咤一时的秦始皇为之挥毫的日出!一个曾令曹孟德叹为观止的日出!李世民更是为它泼墨而成《春日观海》!任人世间沧海桑田、时序更替、乾坤日月、天玄地黄、朝代嬗变,这日出始终如一,这阳光始终未被一个个王朝的覆没遮去。然而,这阳光,这日出曾经又是多么黯淡。在隔离天日的避暑山庄中,康熙曾是多么急切地希望大清江山永存,乾隆曾是多么自信地认为大清江山会延及子孙万世啊,嘉庆又曾是多么恳切地祈祷大清江山恒久不变啊,然而,他们不明众志成城之理,不晓自高自大之害,不懂怯懦软弱之弊,加上子孙无能,慈禧昏聩,满清的江山一天天偏西,帝国主义列强急不可耐地从海中爬上来,垂涎三尺地攫取一切。日本太阳旗的升起挡住了日出的光芒。残阳如血。仅存的一丝阳光照亮了仁人志士的心,变法、东渡……直到伟人一指点江山,才又绿染春风,换了人间!想那秦皇汉武再英武,也略输文采,唐宗宋祖再威严,也稍逊《风》《骚》,即使是一代天骄成吉思汗,也只识弯弓射大雕了!中国上下五千年,哪朝能比今昔? 日月映照历史,悠悠岁月风云,展望未来,思潮澎湃犹如海风扑面而来,利于风中令人长思`令人长叹:数风流,还看今朝! |
露吞日月话晓昏
燕剪杨柳笑秋冬
梅盏冰雪斟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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