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

                                            文/淡月诗情

      满街的彩裙飘飞。一个个洋溢着幸福的女子擦身匆匆而过。踏出一城的温热和靓丽。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呆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旁，泪水顺着脸庞无声的滑落。

　　那年，我16岁。人长的帅，家里有钱。身边常常围绕着一群伙伴。我喜欢众星捧月的骄傲，讨厌上课的枯燥。旷课拿着钱带哥们潇洒是我的长项。有时候，钱是偷偷拿家里的，有时候，是在我的丑妹妹那里抢或要的。妹妹没有妈妈的俊秀，也缺少爸爸的清雅，小眼睛小嘴小脑袋，长着一副我不喜欢的样子。比我小两岁的妹妹聪明好学，连跳两级与我同在初二、三班。自从妹妹的作文上了报，数学竞赛获了奖，不学无术的我便成了父母和老师敲击的对象。我的心中暗暗怨恨起她。每次同学一起玩的时候，谁提议带着她就会遭到我的呵斥。妹妹买书、买资料及为数可观的零花钱常常被我骗或抢来。而妹妹看我眼神的那一点痛，我总希望更深一些。夺取我受宠位置的人是我憎恨的。

　　初三这年，我是彻底没戏了，晃成一个小混混。任凭爸爸如何打骂，妈妈如何苦苦哀求，我在正常的生活轨道渐行渐远。临近毕业，我干脆退学了。妹妹报了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因为还要兼报一项，我怂恿她报了幼师。表面上我说是为了检测显摆一下她的琴和舞蹈，实际我是想又有一讽刺她的话柄，大声叫她孩子王一定很伤她。妹妹很平静地填了志愿。想来她根本不屑和我争，她的眼里只有重点高中，她的目标是北大。

　　爸爸的生意每况愈下，愁云笼罩着爸爸的脸。那是八月的一天。妹妹高兴地跑回家，两张同时收到的通知书晴了爸爸的脸。进入这所高中，意味着大学梦将圆，那也是爸爸的梦啊。晚上，爸爸在酒店请了亲戚朋友，喝了很多酒的爸爸当着众人大骂我的不争气，大赞妹妹的聪慧乖巧。一气之下，我顶了他，跑到朋友家，一夜未归。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姑父焦急的脸变了颜色“亦群，快去医大二院，你爸爸昨晚突患脑溢血，不醒人事了。”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了爸爸最后一眼。妈妈崩溃了，小妹一直哭。我在她旁边恶狠狠地说：“就是你，要不是因为你，爸爸不请客喝酒，不会这样，你个害人精！“小小年纪的我知道爸爸生意的压力和我的不孝所造成的现状，可我还是把利刃插入妹妹稚嫩的心。那时候的我一定是被妖孽蒙住了良知。

　　爸爸不在了，一片混乱。欠钱的不还，讨债的撵着。我不愿意继续在家看着妈妈的哭脸，便和一群朋友出去偷、打、喝，每日疯狂自己的青春。

　　体弱的妈妈撑不起妹妹的未来。妹妹含泪去了幼师。当妹妹以全校笔试第一和面试第二的成绩站在那所校园里时，没有人知道妹妹的心碎。第一学期末，妹妹被评为三好学生，得了奖学金。而我，因流氓罪被判入狱三年。在人群纷杂的接待室看见妹妹带来的东西和她的奖学金时，我没有感谢她。当初，如果不是她的优秀，何以我沦落为今日的阶下囚。没有自责，扭曲的灵魂充满怨恨。

　　上学期间，妹妹照顾家照顾自己，学校破例允许她走读，甚至在妈妈患了白内障手术的日子里，她一边上学一边护理妈妈。我不知道她受了多少苦，因为我没自由的苦想来比她还难以熬过。当妹妹以全优的成绩到市里一所实验校任教的时候，我也结束了两年半的监狱生活。

　　瘦弱的妹妹担起了全家的生活重担。我仍然到处逛着。狱中结识的一群哥们联系上了。我们把罪恶的手伸向无辜的人。几进派出所，都被妹妹用钱保了出来。我不问妹妹哪里来的钱，只要我不进去这就是我的目标。无暇顾于妈妈无神的目光，不在乎妹妹的痛苦神情，我就象一只吸血虫，牢牢地掐住妹妹的快乐。

　　又一次失手。我被教养一年。不堪忍受的我趁人不备吞了羹匙。手术前，我看见妹妹眼神中的关切和无助。术后，我被保外就医。妹妹每天跑来照顾我。终于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妹妹和妈妈不再听见警车而心惊。但是，这样的平静对我来说，注定短暂。我又开始混了。

　　我穿着名牌，出门打的。没钱 的时候找到妹妹学校，“没钱了，要不就去偷，要不你就给我点！”“哥，找个活干吧，别让妈妈为你操心了！”“身体不好，又没文凭，你让我干什么啊。”拿到了钱我不再听她的下句，不愿意站在穿着朴素的她面前，潇洒转身继续挥霍妹妹的血汗钱。

　　那是个不错的季节。妹妹认识一个毕业于空军学院的男孩。清俊、挺拔，颇具才气。他很喜欢越来越清秀的妹妹，不嫌弃妈妈的体弱及我的无耻，每周他都来帮妹妹做些事。然而，我关注的是他家境富裕，几百万家资不成问题。我背着妹妹向他借钱，数量渐大，有借无还。妹妹知道的那天，瞪着我“哥，你能不能让我活的有尊严？这些年来，从拘留所、教养队到监狱，我跟你受了多少白眼，可是，在我最喜欢的人面前，你也让我抬不起头来吗？！”

　　和我吵完，妹妹又和男友吵了。在他回部队的路上，出租车出了车祸，他，没再醒来。妹妹每日捧着男友送的戒指不说话。而我，又一次因流氓罪判入狱两年。妹妹送东西给我的时候，眼里沉重的碎，让我心惊，我的良知开始被唤醒。我向她保证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

　　在我又一次走出高墙的时候，妹妹结婚了。一个个子不高，长相平常却心地善良的人。听说他们有协议,每月给足够的钱养着妈妈，养着我。不知道妹妹是不是幸福,只看见妹妹愈发消瘦。

　  终于沉静下来。32了。经历了这么多，我成熟了思想。我联系到了一家单位，第一个月真的很辛苦，可是，挣来的却是干净的钱。攥着刚刚开资的钱，我想找妹妹，给她买点什么。经过医大门口，意外看见妹妹，她无光的眼神中，我看不清楚她眸中的小小的我。

　　妹妹得了病,经历了那么多,她的身体已不勘一击。望着妹妹渐渐走远的背影，我仰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难道是对我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进行报应吗？那也该报应到我的身上啊！妹妹为了这个家，为了妈妈，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哥哥付出了太多。可是，结果怎么会这样呢！

　　人群晃动，脑海里反复着不堪回首的往事。追悔的心情象小兽一样啃嗜着我的心。我可爱的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哥哥的悔你能感受到吗?哥哥能为你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