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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的牵挂 文/晓雾居士 每年清明前的最后一个星期天，是老家祭祖的日子。不管有多忙，不管身在何处，我都要在这一天赶回老家。因孩子今年中考没能回家，我匆匆吃过早饭后，便坐车回老家。 车到小镇后，我让司机在水果店停下，买了一些香蕉、苹果、鸭梨、芒果。车行至村头，很远就看见母亲站在村北仰着头张望着。 "妈，你怎么跑这么远？" 我忙下车，提着水果，搀扶着头发花白的母亲。 "我知道你快回家了，在家等你也是等，我不放心！星期天人多车多的，刚才看到有个下车的，以为是你，唉！人老了眼花了。"原来，是我上车前，我爱人打电话回家了。 我一手提着水果袋，一手搀扶着母亲。母亲看到我快乐得像个小孩子，一边走一边告诉我村里最近发生的事：张三的女儿离婚、李四的儿子暴发、祖坟的新建、村鱼塘的招标、土地庙的扩建...... 下午，家族一起到祖上供好饭后，因最近手头事情很忙，晚不能在家吃祖（就是家族一起聚餐），我便向母亲辞别。在我转身就要走出老屋的那刻，母亲用她那双粗糙的手从右边裤袋里掏出一个用皱皱巴巴的旧手帕包裹着的钱包，拿出50元钱递给我："这个你拿着，给孩子买点饮料喝！"我看着母亲手在微微颤抖，我的眼泪在眼中打转。 母亲又从左边裤袋摸出200元往我口袋里塞，那200元是我到家后刚给她的请香钱（母亲在家几乎没有什么开销，六十岁后就开始吃斋，平时连一块豆腐都舍不得买，唯一的开支就是买香蜡之类的）。我知道，母亲不是嫌少，她是不想花孩子们的钱，我参加工作20多年了，每年春节回家给她的钱，她总是又给孩子。她一直是这样，她一直觉得钱让孩子们花永远比自己花要让她感到踏实。但这次，我无论如何不能再接这200元了，我接过来，把它塞到母亲的口袋里，母亲又从口袋里掏出来塞给我，这样来来回回四次，最后还是在一旁的大姐劝说母亲，母亲才把那200元钱收起来。 母亲在长木板凳上坐下来，拉住我的手不肯松开，这时，我才得以细细看看年老的母亲，母亲确实老了，75岁的农村老太太能不老吗？但她对儿子的爱，对我的爱依然是年轻的，她握着我的手，久久不肯松开，我单膝跪在她面前，眼中有股热乎乎的东西在急速转动，但我没让它流出来，母亲从小就不喜欢我流泪，她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流泪就不象男子汉！这一刻，我才真切地体悟到，我虽然四十多岁的人了，但在母亲眼里，我再大，我在生活中再坚强，也仍是个小孩。 "妈，你想说什么吗？"我明白，母亲拉紧我的手肯定有什么话要说，面对我看着她的目光，母亲有些干裂的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把话说出来，我把单跪在地上的膝盖又往母亲身边挪了挪，脸已经贴到母亲的双膝了。 "妈，你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我知道母亲心中一定有许多要和我说的话，但她还是不肯说出来，她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摸着我的头，只是看着我，什么也不肯说。这么多年了，母亲就是这样，她心中再苦，她心中的话再多，也不肯多说什么，她怕她的话成为我的负担、分散我的精力、影响我的工作。记得2009年春节，我回家后发现母亲比以前消瘦许多，我握住她的手，问她是不是身体不好，她慢慢地摇摇头对我笑笑，后来还是三姐告诉我，那年冬天，母亲说头疼，一连几天的呕吐，实在吃不消了，在三姐的强制要求下，在村医疗室挂了一星期的水才能撑起来。我一听直埋怨三姐： "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打电话告诉，我打电话给你时，问母亲身体怎么样，你还说很好。" "妈不让说。"三姐觉得有些委屈，站在一旁的母亲点点头。 "妈，我是你的儿子呀！" "我晓得、我晓得，妈妈知道自己没什么事，就不想让你来回跑了，又花钱又累人。"这就是母亲，她想到的都是儿子、孙子，唯独不想的就是她自己。 母亲依然拉着我的手坐在那里，大姐把我拉起来，对母亲说："让老五（我在家排行第五）早点走吧，他还要赶路"。母亲点点头，我抚着她站起来，但她依然拉着我的手。 "妈，我该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妈很久没这样拉着我的手了，今天她肯定有在心里藏了很久的话要对我说，母亲动动嘴，半响后又摇摇头，然后松开我的手，但我却紧紧抓住她的手再次询问她。 "妈，有话你就说呀，我是你儿子呀！" "儿呀"母亲轻唤我一声，我看见她早已深陷的无神的眼中已经有泪水，"你不在妈妈身边，可要保重呀，遇事不要冲动，要知足，这个世上还有很多过得不如你的人，要少喝酒，要照顾好家，要照顾好孩子"。母亲的声音极其平淡，但我的泪却再也难以控制，我点点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放开母亲的手，低头走出老屋大门，坐进车中，我不想让母亲看见我的泪水。母亲站在老屋后，用她那双昏花的老眼看着已缓缓开动的车了，我在车中回头看着站在风中的母亲，泪水哗哗直流： 母亲啊，我知道，儿子是你一辈子的牵挂！ 2010年3月29日写于陋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