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隐隐震耳的武术"哈哈"的阳刚的喊声吸引,越过勾心斗角的老屋的屋脊的声音时隐时现,在这夏蝉叫个不停的东莞午后。我顺着巷子来到了这间宽阔的祠堂。
站在高高的木门槛外,向里望去,豁然开朗。
门槛上红漆雕刻的两个长对联的内容很积极,大概是祖上没少出人才,后代子孙也龙凤呈祥的意思。中间两扇一面墙大的红漆木门全开着,两边的角门也开着。南方的房子很有意思,所谓门通常是一面墙,大概到夏天的时候通风痛快。
进得门里,紧挨角门的两边是祖上的家谱和功德碑。每个人的出生日子和离世的日子,及何时做了什么事,得了什么荣誉都一笔一划地刻在黑石板的墙上。从古代到民国再到现代,头上是天花板(斗拱等古色古香的),象一个会客的小方厅,这还是门口。再往里走,一下子亮堂起来,是一个大大的藻井。一块铺着青石板的大院子出现在你的眼前。两边是红柱子的廻廊,一些绿色植物栽在大的陶瓷花盆里给院子增了不少魅力。阳光从藻井处漫洒下来,很柔和,并不象外面那么热得让人难奈。再往里就是正规的祠堂了,里面的桌子上有香炉鲜花等。还有雕像。因为被练武术的这些人吸引了,就没再走到里面去。
那些舞抢弄棒的男子是村子里的弟子,看门的广东本地老人用生硬的普通话给我"导游"。那些弟子们都清一色地光着膀子,结实精干的肌肉。穿着长裤,老式手工黑布鞋,个头高矮不等,年岁参差不齐,最小的还没上小学。在几个有经验的武术头领的教导下,时而排成队形,整齐划一地喊着号子,马步,长拳。。。时而散开,有几个腾越而起,耍着磨得油亮的长棍,呼呼生风,这场景让我想起了霍元甲。想起了霍元甲和他的弟子们,在我小的时候,正热播霍元甲,家里还挂了霍元甲故事的四张彩色连环年画。
我看了很长时间的武术,真有些跃跃欲试,想跟他们学。广东老人说,只收本村弟子。每天下午都来练。这对我是不可能的,我还要上班,还要加班,几乎天天加到晚上10点半,走在路上有时都打嗑睡。象有这样闲散的星期天的日子太少了,跟开皇恩了一样。一年也没几个星期天,老板还会在过完年后连轴转两个月,把过年时放的一个多星期的法定节假日补回来。
想到这里,自然就没了习武的念头。走出大门时,我又仔细地读着石墙上那些难懂的繁体字。这时,一个胖乎乎黑猷猷乐呵呵的广东女孩走进来,跟看门老人打招乎。看门老人用我听不懂的广东话叽哩咕噜地跟她说什么。那女孩跟我热情地聊起来。她十八九的样子,来这里看她的小哥哥习武。
---你上高中吗?我问她。 ---早不上了,初中毕业就不上了。 ---那你做什么呢? ---玩呀,天天玩。 不过我玩也是有钱花的。 看我惊讶的样子,她又说 ---本来我们是种地的,这些台资,港资工场来了以后,占用了我们的土地。我们现在没地种了,村里面就发给我们每人上万元不等,看家里当时承包土地的多少。每年村里都给我们发红利,我的红利算少的,每年两万元。我大哥多一些,每年近十万元。还有五六万的。各家各人不等,按人头发。有的人拿这些钱去做买卖了或开店了。我玩两年再说。 ---至于你问的村子里的钱是从哪里来。是工场上交的税吧。每年各公司,工场都要上交一大笔税给村委会。村委会再发给我们,补偿我们这些失地农民>。
我再一次震惊,当广东的农民真幸福啊。看看她的肤色,再看我的缺营养的泛黄的难民似的肤色。忽然没了游玩的兴趣,现在只想回到嘈杂的宿舍合一合又开使泛困的眼睛。
----2007年心船日记摘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