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如天 夫贵…… 嚓……重涩的铝合金推拉声,由空而降,回旋至耳廓里的是尖利,许久未被主人拉动的耳刺的尖利。 站下的那位听后紧了紧眼眉。 窗子里悬出了一张脸,女人的脸,白色的,不经太阳光捂出的白。 女人的脸上附了张薄薄的唇,薄唇开启:噢…… 这应亲热,亲热的听起来颇有些远。站下的那位又紧了紧眼眉。 松子妈听见了,撇了撇嘴。说这女人的腔调拉的太长,就跟集市里的哟喝声似的,扯开嗓音大声地喊,远远的,生怕对方听不真切喽。 夫贵,啥时来的? 昨个。 女人站在高处,一眼便可眺到对面的景致,但凡能够触碰到的物景,无一逃过女人的眼睛。于是在女人的心里有了种优越,居高的优越。 怎来了,连影都不见。在家抱窝呢?那位谐趣的与女人开起了玩笑。 抱也是空窝。女人的语气少几分得意。 下来打牌。 女人与那位,一个站高处,一个滞地上,旁若无人的隔开气流聊起了天。 不了。女人的口气听来不怎么坚定。 三缺一,你在家也没事,下来吧。 看女人的神情,不忍去博那位的邀,愣了半晌,才挠着有些痒的头皮回:好吧,等梳了头下。 等你哟。站下的那位头脸仰累了,留下一滩鞋印先回了。 叭……窗子闭上了。这声比先前的顺畅多了。 女人把脸缩回去后,窗外一片静寂,太阳光下只有松子妈一个人伫在那。 阿祥抱怨过,说这房子都跟他娘的一奶同胞似的,谁是谁家都辩不清,自已的家门也要先熟识了才能进,不然会被人家揪脖领子的。 说这话时,蓝天白云下排列着齐茬茬的楼房,就跟刚割了茬口的韭菜叶似的,忒他娘的齐整。近看有窗有门有人,远看就像人被扁压了,塞进这压摞着的火柴盒里。阿祥说,住在同一幢楼房里每一个人的呼吸,就像从同一个烟道里传进来递出去,循环,循环,循环下去,想想就憋闷恶心。 阿祥尽管嘴里骂着,可还是掏出新分到手的房钥匙去开门,钥匙插进锁眼里,拧了半天没打开。 他奶奶的,门也歁生?拧不开门的,阿祥窜了一肚子的火,抬起脚去揣。 谁?作死啊。妈的X……一个男人忽然从门跳出来,吓了阿祥一大跳。就见那男人一步冲过来,薅住阿祥的脖领子:你谁?你谁?干嘛揣我家门。 阿祥登时吓傻了,赶紧拿眼睛去数刚刚爬过的楼层,1、3、4、5、6、7,我的妈,阿祥赶紧哈了腰去:大哥,对不住了,大哥,我住上面的,走错门了,大哥,实在对不住了。 那男人乜了阿祥一眼,松了手,呯!把阿祥一个人关在了门外。 登登登,阿祥紧了腿往上爬,爬到屋里嘘了口气,然后破口大骂:日他奶奶,吓死我了,这盒子里的人火气真大。 夫贵却与阿祥不同,自打住进8楼里,夫贵心里要多舒坦有多舒坦。瞧这房子多敞亮,不光眺得远,就连屙屎拉尿都不用出门,忽,一通水全冲没了。关门做那事,也不怕被人窥见了。想想就想乐,夫贵在自家屋里,随心所欲,说话声大,走道声大,关门声也大。 惹的7层的,天天背里骂:日他祖宗,倒了八辈子霉了,头顶住个乡下人。 可低头抬头见面时,7层的还是客气的打招呼:您吃了吗? 吃了,吃了。 您吃了吗? 吃了,吃了。 咣…… 通…… 我这人呐,粗啰,你可别介意。夫贵跑去跟7层的媳妇聊天。 不会,不会。 夫贵把土豆倒进油锅里,哧……油烟四处弥散。 咳咳……蠢娘们。 阿祥边骂边打开油烟机把屋里的那股烟给捋了出去。 夫贵的身子不轻盈,每走一步,楼梯都似乎会跟着她的身体一起颤动。这时花棂外的阳光,偶尔跑进来一两缕,然后不安分的趴在夫贵的脚背上,随着她的身体一起动。 当夫贵把整个身子沐在阳光下,一团白晃晃的光很快跟了过来。 这天真烦人。夫贵嘴里嘟哝着。锁眉,细眼,以手挡额。我们的夫贵,个子不高,细眉长眼,是个蜂腰硕臀的女人。 姐,择菜呢。 松子妈垂着眼皮嗯了声。 夫贵没多言语,转身扭着她的蜂腰去会老相识了。 这娘们,可真享福了。松子妈的话隐隐传进了夫贵的耳朵里。 眼馋了,你给小志当后娘。夫贵把刚在松子妈那受的肮脏气,一骨脑吐在了牌桌上。 小志又多了一个娘,阿祥不美死才怪。老相识们拿阿祥打起了趣。夫贵扑哧笑出声来:那女人老脸老皮,俺家阿祥看不上。 那娘们,就是眼气你,甭理她。老相识们一边摸牌一边劝夫贵。一圈牌过后,夫贵的气消没了。 一位相识贴进夫贵的耳边问:这趟去阿祥那,抱没抱上窝。夫贵笑而不言,一脸的秘不可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