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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顺义他个子不高,身材很墩实,黑亮的大眼睛,厚嘴唇,鼻子眼睁睁着,寸把长的头发弯着小卷,他的长相很象联合国秘书长安南 。 顺义身上有把子力气,举杠铃,举石锁,摔跤,样样很棒,他家门口每天聚集十几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他们有的举石锁,有的摔跤.,摔跤的招不会使顺义教他们。顺义比他们都大,地震那年他二十八岁,连对象也没搞。 顺义讲义气,人缘好,在煤矿井下当班长,他唯一叫哥们瞅不起的,就是地震后他娶了间壁的小兰当了媳妇。他娶小兰的时候,小兰那年刚十六岁。 地震发生的时候,小兰一家四口人,全被压在了倒塌的房子里了。顺义扒完自己家后,开始扒小兰她们家,扒出来小兰的母亲,小兰的母亲早已经死了,小兰的二姐扒出来时还没死,小兰的父亲大腿砸断了,最后扒出来的是小兰,小兰躲在大板柜的下面,身上连皮也没破。顺义帮着小兰把母亲掩埋了。 第三天解放军来了后,小兰的父亲和二姐转院到了外地,小兰的父亲临走时,叫顺义照顾一下小兰,并把小兰托付给了顺义。 半个月后,人们开始盖简易房,顺义的那帮没死的哥们又都聚到了顺义的家里,帮着顺义盖简易房,清理废墟。顺义把自己的房子盖好后,看间壁的小兰还住在用塑料布搭成的三角帐篷里。 北方的八月份正是雨季,三天两头下一场大雨,小兰家的东西扒出来后,就堆在废墟上,大雨飘泼的时候,小兰躲在塑料帐篷里,看到家里的东西被大雨浇着,小兰哇哇地直哭。其实,她不是心疼那些家具,她是害怕,一个人在帐篷又冷又饿没人管。 小兰的哭声,顺义早就听到了,他只是不好开口叫小兰到他家住。顺义实在听不下去了,叫妹妹披塑料布把小兰接到了自己的家里。 小兰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衣服都沾在了身上,顺义的妹妹把自己的衣服找来,叫小兰换上。小兰换衣服时,顺义把脸扭了过去,站在门口向外望着,小兰换好了衣服后就不哭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都下白了,一道闪电过后,就是一个清脆的响雷。天色已很晚了,小兰挨着顺义的妹妹挤在炕上睡了。顺义在外屋的小炕上睡了。 第二天雨晴之后,小兰把自己家被雨浇湿的东西,摊在了废墟上晾晒。顺义找来了他那帮哥们清理小兰家的废墟,帮小兰盖房子。三四天后,小兰家的简易房就盖好。顺义把小兰家的箱子柜都搬到了屋里。收拾完小兰家的东西,顺义擦一把脸要走,小兰从后面一下抱住了顺义的腰。顺义掰开小兰的手说:"小兰,别这样,你还小呢。"小兰听了呜呜地哭了起来。弄得顺义不知说啥好了。 小兰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女人该长的东西都长成熟了。小兰高高挺起的胸脯象两个大馒头。小兰长得很俊,她的个头比顺义还冒出一点,两条又黑又粗的大辫子垂在腰下,就象《红灯记》里的李铁梅一样漂亮。她虽然比顺义小十几岁,但顺义的为人讲义气,把她全家扒出来,又帮她盖上了房子,小兰觉得没法报答顺义哥了,就是把自己给了他也报答不了顺义哥。 地震一个月后,矿上恢复了生产,顺义上班了。顺义的妹妹也回工厂上班了。家里就剩下了小兰一个人.。她早晨起来给顺义做饭,晚上顺义下班后,饭菜早已做好了,就等着顺义回来一起吃。 漫长的夏天很快就过去了,秋天刚过,天空就开始飘起了雪花。在震后的第一场大雪中,小兰的父亲转院回来了,小兰的二姐死在了转院的途中,小兰二姐的尸体埋在了哪里,连小兰的父亲都不清楚。 小兰的父亲到家以后,看到房子已经盖好了,屋里的东西收拾得挺像个家的样子。小兰的父亲问,房是谁给盖的,小兰说是顺义。小兰的父亲看到小兰的肚子已经挺的挺大了。问:"你是跟谁有的?"小兰低着头说:"顺义哥。"小兰的父亲一听,狠狠给了小兰一个嘴巴。 "小兰你才多大呀,顺义比你......哎"小兰的父亲咳了一声,坐在了炕上。小兰对父亲说,你和二姐转院后,是顺义哥帮她清理的废墟,扒出来的家具,又盖的房子,她说顺义是个大好人,就是他比我大十几岁又怎么样呀。我妈不是也比你小好几岁吗。小兰的诉说,使父亲没话可说了。小兰的父亲再不满意,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 顺义披着大雪进门后,一看小兰的父亲转院回来了,他小声地叫了一声:"爸爸,你转院回来了。"小兰的父亲,没有回答,在炕沿坐着,低头抽烟。顺义也没再说什么。小兰把饭菜摆上桌子,顺义拿来两个酒杯,给小兰父亲倒了一杯,然后对小兰的父亲说:"我和小兰已经就这样,你愿骂愿打,随你便,这事怨我。"小兰的父亲,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了进去。顺义又给他倒了一杯。小兰的父亲又喝了.,喝完之后,他说:"顺义啊,既然已经是这样了,你以后对小兰好就行了,咱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来年的春天,小兰生了一个大胖儿子,顺义给儿子取名叫王震生。胖乎乎的震生长得真快,从会爬到会走,从上幼儿园到上小学,一慌就大学毕业了。 如今,震生也已经结婚有了孩子,顺义已经退休看孙子了。他每天,领着孙子在楼下玩,他坐在马扎上看孙子。他那弯卷的头发已经全花白了。顺义已经很老了,这时候,人们看顺义的长相,越看越象南洲总统姆贝吉了。
二 大辫儿个子高高的,人长得不俊,就是那两条垂到臀部下面的大辫子最招人。大辫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夸她的辫子好,因此,那两条又粗又能黑的大辫子给她增添了几分美丽。她的真名叫什么,不知道,因为, 人们都叫她大辫儿。 大辫姐妹六个,她上面有一个大姐,底下有四个妹妹,母亲不上班,父亲在食堂当厨师。她姐六六年下了乡,.地震的时候,她们一家七口人被压在了倒塌的房子下,她被邻居一个叫大生的小伙子扒出来时,连衣服都没穿。是大生把她们全家人扒出来的。她父母被扒出来时,脑袋都被砸碎了,她们姐五个谁也没受伤。是大生帮着她们掩埋了父母的尸体,帮着她盖起了简易房。她非常感激大生。 大生小伙子长得非常精神,他大眼睛,浓眉毛,就是脖子有点歪。有人说大生长得非常象电影演员朱时茂。就是比朱时茂个矮了点。我看了朱时茂演的《牧马人》之后,我觉得大生还真象朱时茂,而且大生的脖子也有点歪,朱时茂的脖子也不正。 煤矿恢复生产以后,大生回矿上了班,七七年的春天,大辫儿顶替父亲也上了班。以后,大生就很少到大辫家来了。大辫儿二十四岁的时候,大生的母亲托人来说媒,大辫儿一听就答应了。大辫儿心里想,反正自己的身子也让大生看了,嫁给大生也是理所当然的。 七七年的春节前,大辫儿就当了新娘,被二生用一辆凤凰自行车驮走了。七八年的秋后,大辫儿生了一个胖丫头。三口人的小日子过得有说有笑的。 煤矿工人有两个爱好,一是喝酒,二是打牌。现在大多数煤矿工人也同样是这两种活法。因为他们工作单调,工作时间长,煤矿的业余文化活动也少;就是煤矿搞活动,工人们累了一班了,也没有心思去玩,他们只想到家喝点酒,睡觉休息。或者是找哥几个打会儿牌。 这两种生活在煤矿延续了近百年,因此,这两种生活也就成了矿工的生活习惯了。他们下了班就是喝酒,喝了酒,就找哥几个打牌,打完牌就是搂着老婆睡觉。大生也不例外,喝完酒也是出去打牌,大辫儿也不管。后来,大生的牌瘾越来越大了,有时几天不回家,班也不上了。为这事大辫儿也和大生吵过架。再后来,就经常有上家要账的了。一开始,大辫儿给,后来要账的人越来越多了,大辫儿就还不起了。 大生赌钱输得太多了,欠的债已经还不上了,由于不上班,被矿上除了名。大辫儿向法院提出了离婚。 一个没有男人的家庭,说家不象个家,大辫儿整天象丢了魂似的。家里有了问题,他姐夫就来帮忙。姐夫为她拉煤拉劈柴干完活后,大辫儿就留姐夫在家里吃饭,还给姐夫预备好酒。 姐夫在桌上喝酒,大辫儿在一旁看着,她仔细看姐夫是个好人,她真羡慕她姐嫁了这样一个好男人。要是自己嫁给这样的男人该多好哇。姐夫每次到她家干活,大辫儿都这么想,她虽然这么想,但又觉得对不住姐。 不到三十岁的大辫儿第一次做了对不起姐姐的事,那天晚上,她和姐夫一起喝了酒。借着酒劲她向姐夫敞开了衣襟。 从那以后,姐夫经常到她家来,而且大辫儿每次都是依依不舍地放走了姐夫。大辫儿想,要是姐俩可以嫁给一个男人多好呀。 大辫儿和姐夫的事,姐姐狠狠地抽了大辫儿几个嘴巴。四个妹妹也痛骂了她一阵。大辫儿顶着姐妹的痛骂,工友的议论,邻居的白眼,和姐夫办了结婚手续。因为大辫儿已经怀上了姐夫的孩子。 从此,大辫儿和姐夫搬到了工厂的宿舍去住了。 结婚后,大辫儿就剪掉了那两条迷人的大辫子了。她剪得发型,很短就象一个典型的家庭妇女留得发型。 如今,大辫儿已经退休了,每天领着和姐夫生的小女儿玩耍了。姐妹的亲情早已断了,工友和邻居的议论评说,她听得早已麻木了。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把女儿拉扯大,别的她什么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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