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一编织坊,偶被搁置橱柜里的手钩拖鞋吸引住,织物见过许多,可如这般的精巧,确是少见。 店主是一胖墩墩的东北女子,听别人称其为张姐,知她姓张,以后也就这样称呼了。张姐脾性耐,本就温和的面部又多添了副和善眉目,看上去容易与人亲近,只是身材稍显短了点,这又不由使人与她手中正在编织的玩偶联在一起,二者有几分的相像,圆滚滚的透着一股可爱。 手钩包,手钩拖鞋,手钩凉鞋,手钩短靴,帽子,玩偶,多是些家居饰物,艳丽的色彩,精巧的工艺很惹女人喜爱,坊内坐下了一堆女人,有加工活计的,有买材料的。手工本是我一项喜好,看这多织物,每一样拿于手中都不舍放下。张姐说,她的织品已经远销到了国外。说这话时,张姐的语气透着一股得意,作品能被认可,是种肯定,得意溢于言表定是自然的。 张姐貌不扬,同为女人,她怎就生出这等的巧手与慧心?五彩的线,编织出这千多样的织物,手与我无两样,心与我无差别,与之相较,真真的羡慕。 找了充裕的时间,做起了张姐的学生,先是像模似样的仿,仿出了一双短靴,蹬在脚上感觉颇好,后钩玩偶,一来二往,也就摸出了点门道,悟出织物于写作没什么两样,虽变却不离其宗,心有形,取精髓,琢细碎,出彩的作品,须日常观察与积累。 得意了,会在原创处修修改改,使其更细腻。 先生是张姐家的大伯哥,上海某医院的医生,退休后,帮弟妇打理生意,跑单,联系是先生的,张姐负责店面与活计。 对于先生,许是年龄悬殊较多,不知如何称呼,先生一身儒雅,不同于一般人,用先生的话说,他呆这儿憋屈了,没办法,弟弟忙,帮不下手。 先生总说我于旁人不同,我笑说,没觉自己与旁人有何两样,本是俗之又俗的人。先生说异于旁人的是一股书卷气,恨那绉绉气,又常被巴巴的拽出,方知是骨子里的东西,早已定性。 每去,先生必要请我喝功夫茶,不想于众不同,我客气的托辞了。 有天张姐与先生对我说,坊内所需设计人才。我又含糊的托辞了,以为喜好不能当成工作,不然意义就有了区同,再者没有多的精力。 但答许如兴致还不改,有好的作品定会无偿奉献。朋友嘛,无须过多计较,能得赏识也是一种喜悦。 一天一天,回看我的编织作品,买下的材料未少花银子,可留于手中的所剩无已。 阳光在头顶旋转,轻轻叩开了我的家门,送来了大把的金丝绒线,然后我把它们编织成披肩,披在身上,给我以温暖,然后我把它们编织成拖鞋,穿在脚上软软的,给我以温暖,然后,小乖,小黑,小白……我赋于它们以情感,赋于它们以灵性,看着它们在我的手中复活,是一种幸福。 友斥我说:你太颓废,不思进取。回之:你的思想,你的生活替代不了我所需,我有我的乐。无药可治,猪怎会知人在想什么?我乐,我悠,旁人不解。
爷爷在病房里呆了一整个冬日,他的红血球低于常人,没有人告诉他,他得了慢性白血病。 拿了小乖去看爷爷,爷爷说:这是生活的一个乐,只要你喜欢。 没人告诉他,他的女儿离世了。 爷爷说:你的织物有生命,你织入了情感。 我说:爷爷,我织一套戏剧人物送给你。 爷爷说:好,我等着。 在爷爷的有生之年,我希望他能够看到我送给他的情感。 春天来了,霞姑不再了。 翻阅爷爷送给我的戏剧资料,耳边似乎响起了低诉的二胡声。 注:爷爷是祖父的弟弟,因家族人员稀少,称之爷爷,以视亲切。 爷爷二子二女,本该逸养天年,可古稀之年四子只余次子民叔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