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榜的建立,透明度的增加,相信大部分民众能了解,时下各种各样的社会职业中,莫过于某些官员、商人和艺人等等最雷人、也最富足。一种现象,艺人--时下的称谓:"名星"、"大腕"和"艺术家",他们出镜机会多,公众中曝光率极高,加上游戏的规则和潜规则,只要一朝走红,可谓名利兼收,星光四射,富甲一方。难怪那条通往成名大道的"小桥"几乎被那些向往"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然而,如果我们溯根求源,低下头回望一番历史,就不难发现艺人在过去是地位最低下的一类,别的暂且搁置不说,单就戏曲艺人来说,曾经被称为"娼优"或者"乐户",社会地位卑贱低下,从其出现直至近代一直如此。这类人的出身地位、社会舆论像大山一般重压在身,人格得不到尊重,身心难以轻松。说到这里,我们有必要先了解一下自周代及至近代我国历史上的乐户制度。 关于"乐户"一词,应该如何界定呢?最近我正在做一个有关戏曲的论题研究,故而阅读了大量的戏曲书籍和史料,发现戏曲史家张发颖先生在他的《中国家乐戏班》和《中国戏班史》两部书中对"乐户"均有一些论述,于此同时,我还特意查阅了一些相关史料,两相对照,得知"乐户"最初见于南北朝的《魏书□刑罚志》: 孝昌已后,天下淆乱,法令不恒,或宽或猛。及尔朱擅权,轻重肆意,在官者多以深酷为能。至迁邺,京畿群盗颇起,有司奏立严制诸强盗。杀人者首从皆斩,妻子同籍配为乐户。其不杀人及赃不满百匹,魁首斩,从者死,妻子亦为乐户。 据这段记载我们可知"乐户"最初的意思即为罪人的家属。罪人的家属配为"乐户",来源很早。汉代学者刘向《新序□杂事》言楚钟子期府中有南磬人,是因其父杀人按刑偿命,他才被免官到钟府为击磬(古代器乐的一种)人,其母亦为隶在市。男为隶,击磬,即乐工;女为隶,在市,即为娼。古人那时候是娼优不分,如此,其母子一家乃为娼优乐户了。 从以上看来,我国的乐户制度,其名称虽始见于北魏,但《周礼》、《春秋》时期实已有之。其来源为获罪免官之家属人等,而且用另册以注录之。我们后人所说的"乐籍",就是由此而来。 时至唐代伊始,为表示惠政,唐高祖李渊武德间采用的"政策"为: 四年九月二十九日,诏太常乐人,本因罪谴没入官者,艺比伶官,前代以来转相承袭。或有衣冠继续公卿子孙,一沾此色,累世不改。 时光流走到宋朝,在配没俘虏及罪人妻子儿女为乐户为娼妓方面,依然沿用唐制。邓之诚在《骨董琐记□宋官司妓营妓》里面这样说:"宋太宗灭北汉,夺其妇女随营,是官妓之始。后复设官妓以给事州郡官司幕不携眷者"。(见《宋史□张邦昌传》)。那位宋高宗赐张邦死,其妻则配车务营妓--营妓、官妓等,其籍均称为"乐籍"。如蔡相为成都帅,就有成都官妓尹温仪,本为良家女子,后失身妓籍,求蔡相除其乐籍。苏东坡等人为地方长吏,都有同意解除或不同意解除某官司妓乐籍的记戴。 到明代又是什么情形呢?朱元璋、朱棣父子亦把俘虏敌人之妻子儿女、罪人之妻子儿女配为"乐户"。如朱元璋把俘掳张士诚部下士卒之妻孥悉属别营,大凡共数万人之众。这样就引起了大臣刘基的异议(《明史□刘基传》)。解缙等人亦曾上言说:"太常非俗乐之所肄,官妓非人道之所为。......给配妇女之条听之于不义,则又何取夫节义哉"(《明史•解缙传》)。再如祝允明《猥谈》: 奉化有所谓丐户,俗谓之大贫,聚处诚外,自为匹偶,良人不与接,皆官司给良粮,其妇女装泽泽业枕席。其始皆官家以罪杀其人而籍其牝,官谷之而征其淫贿,以迄今也。金陵教坊十八家者亦然。 时代的脚步终于走到了清朝,统治阶级对历代相传的乐户制度逐渐加以改变。清兵刚入关那阵子,所有统治"政策"管理条文均承袭明制。直到顺治八年,则停止教坊司妇女入宫承应,更用内监(见《康熙会典》、《大清会典》)。至康熙十二年,下令省府州县拜迎芒神、土牛,严行禁止提取伶人娼妇者(《康熙会典□教坊司》)。《京报》载:"雍正元年夏四月戊辰,除山西、陕西教坊乐籍,改业为良。秋九月丙申,除绍兴惰民丐籍。又雍正五年夏四月癸丑谕:习俗相沿,不能振拔者,咸与以自新之路。如山西之乐户,浙江之惰民,皆除其籍,使为良民,所以励廉耻而广风化也"(见《癸巳类稿》)。 从周朝开始历经几代的罪隶配为乐户与他们的后人世世不得为良的乐户制度,到了清代雍正皇帝即位后才得以废除,而且,艺人的地位随着皇宫和封建士大夫的兴趣日益提高。尤其昆曲的演唱普遍受到欢迎,使戏曲艺术水平大大提高,艺术技巧日臻完善,优伶这一职业慢慢引人注目,并得到大众的承认和尊重。后来的徽班进京,戏曲表演艺术更加深入人心,已经成为皇室和民间最为喜爱的艺术门类。直到民国,由于谭鑫培、梅兰芳等艺术大师的努力,京剧在京城唱得异常火爆,并迅速崛起,取代了独霸中国舞台数百年的昆曲,成为代表中国戏曲最高水平的"国剧",自此,艺人的社会地位也迅速提高。梅兰芳能够拥有那么多"梅迷",而且走出国门,在西方诸多国家演出并引起轰动,足可以证明戏曲艺术的魅力和戏曲演员的地位。 历史上地位和身份低贱的艺人或者说"优伶"时至今日,则全是明星、大腕和艺术家了,他们拥有众多粉丝,且地位和待遇都很高,不仅生活优裕,且普遍受到观众的尊重和追捧。演戏、唱歌、说段子,你看某大腕嫁女出手就是好几百万;某明星可以拥有多个上亿的别墅;一个"大家"可以拥有一个具各种样式的车队。 感谢时代的发展,感谢时代的进步,"乐户"的内涵和意义到今天能够有个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像一个曾经衣衫褴褛的人终于披上了华丽的外套,满身都是珠光宝气,相形之下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