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丹桂飘香的季节了,漫步在这样清净幽美的大院,仿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在梦里见过吗?恍然间的错觉一过,才突然想到我那时去过的地方,很快忆起了江南的美丽风景,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绿树环绕、芬芳四溢、翠鸟鸣啼、书声缭绕的校园。那里的一切都十分清晰的留在我的记忆里,很多的人和事犹如一幅轴画在又一个教师节到来时缓缓展开在眼前......,其中最难以忘怀的是我的导师吴老先生。
是因为在一次全国性的学术会议上听了他一次颇有影响的报告,于是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位名牌大学的知名学者,还在心里暗想倘若有哪一天做他一回学生就好。也许冥冥中缘分使然吧,老天爷就在我那样一种渴望的心情驱谴下非常友好地为我做了一次精心的安排--真投在他门下做了一回实实在在的学生,于是,在南大学习的日子成为我一生中最值得铭记的美好时光。
吴老先生在南大担任博导已经有一些年头了,现已年近古稀,他个头不高,精神矍铄,眉眼间总含有几分笑意,显出长者的慈祥和温厚。先生说话带有浓郁的苏北口音,刚开始听他讲课和说话,很多学生都暗暗叫苦,可还得点头迎着他亲切的笑脸,至少大家懂得怎么样去尊重一位德高望重的学者。慢慢下来大家便逐渐习惯听吴老先生那特有的口音和腔调,尤其是我,甚至觉得他用他的吴方言和苏北乡音说话有着别样的韵味。最让学生感到有些兴奋和刺激的是,老先生是一个超级戏迷,会唱很多昆曲的名段,有时候在兴头上还可以有板有眼、有滋有味地给大家来几曲,当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时,老先生高兴得脸上放出喜悦的红光来。
别看老先生待人随和亲切,可在学业方面对学生却一切从严要求。也许是他的性格,也许是他的经历,我感觉他应该是那种恩威并重的人,既能够让你感到他的亲和力,也让你感到他的不好敷衍。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他的时间观念特别强,如果你要想见他,必须事先要和他约好,而且说好了几点到你就必须守时,不然老先生就会盯着你一定要问个所以然才罢休,这种性格和习惯也许是他那代人在特殊的环境中培养出来的吧?
先生不仅自己治学非常严谨,要论证自己一个观点须反复寻找依据,引经用典时均要注明出处,而且还一再告戒他的弟子们一定要严格要求自己,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力求在人家学问的基础上有所突破,从而建立自己的学术观点。我在写作自己个人专著的过程中,曾经得到了先生精心的指导,帮我反复审阅书稿,并亲定书名,最后为激励后学欣然作序。感谢您,我最尊敬的老师,是您为我以后的学术之路奠定了良好的基础,我想我以后应当不会辜负您的殷殷期望!
老师给我们上课都是在他的书房里进行。我第一次去他家很有点惴惴不安,而他那狭小的书房似乎把我的心挤压得更加紧张。我趁着他喝茶休息片刻的机会,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他书房的布局:大约20多平米,窗户两边是老式书柜,全部塞满了新旧参半的书,中间一张陈旧的书桌,案头堆满了书和稿纸,还有一个造型别致的笔架,挂了几只长短不一的狼毫,风吹过来它们便慢慢地晃悠起来。我奇怪老先生至今怎么还住在这种老式的宿舍里?现在很多人尤其是像他这样有身份有名望的老教授都已经换成广厦了,难道他就没有这种需求吗?直到后来与他原来的弟子聊起才知道他不愿意搬到新宿舍区去,因为离学校太远,恐来回奔跑多有不便。我为他仔细一想,也是。老房子尽管简陋,倒有几分好处,一来省钱,二来省心,三来省力,再说,老了的人大都恋旧,住了几十年的房子还真舍不得呢!
老先生尽管在外面很风光,全国各地讲学做报告,还经常到中央电视台做访谈节目,可诸多让老先生揪心的家事又是许多人有所不知的。我的师兄有一回告诉我说,老先生其实也有些烦恼,子女老大不小了却一直没有得到妥善的安排,有一个还患有慢性病;老伴退休在家,也因为心情不畅而得了老年抑郁症,而且经常疑神疑鬼,特别是女学生打电话找老师时,她会不厌其烦地"审问"好半天才去通知先生接电话;如果有女生贸然登门找老师,她拉开门堵在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问:"你要找谁?"我的一个小师妹有一回被窘得当时再没有勇气说话掉头就跑了。听到这些关于导师的事,我的心为老师感到隐隐的痛,很难理解先生长期在这样的环境和心境下竟然还能够取得那么多的学术成就,真不知道他有着怎样的毅力和克制力了。
已经有好几年没有见到我的导师吴老先生了,平时只是电话问候下他,还有就是每年的春节给他寄上一份精美的贺卡,写上我最美好的祝福,而老先生总是礼尚往来地要给我回寄一份贺信,写上他的殷殷寄语。正好十月有一个在湖北黄石召开的全国性学术会议,南京大学也是组织者之一,我知道吴老师会参加所以毫无迟疑地也去赴会了,见到了离别好多年的老师还像当年那样一脸慈爱的笑意,爬山时还能够健步如飞,心里原来的担心都释然了。
敬爱的老师,学生十分惦念您的一切,请接受我一份遥远的祝福,希望您老人家在倾情致力于您所热爱的事业专心搞教学科研的同时,一定要注意保重身体,毕竟年岁不饶人了,如果时间和机会合适的话,我一定会邀上我们的同窗好友前来看望您,到又一个丹桂飘香的时候,相信您看到我们的笑容一定也会很开心的,您就像以前那样安静地站在那栋绿荫掩映的红楼前等着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