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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国学大师季羡林仙逝了,新华社发布的消息,对他的评价是"著名学者、国学大师,北京大学资深教授"。我是个徘徊在文学围墙外的拾柴人,对国学和东方文学知之甚少,对季羡林的评价也不敢妄自从文学的角度去论,但其间我看了季羡林的一些文章和外评,感触的他是具有伟大人格魅力的人。举例一二。
我看的第一篇是季的《赋得永久的悔》,今天重读始想起,我在九十年代初曾读过,那篇4500字的文章把他对母亲至深至纯的爱写得淋漓尽致,痛的感觉如同身受。分明是他的文章写的好,然而他却把功劳归于编辑题目出的好。
对早于他的前辈学者,如胡适之,汤用彤,他满腔热诚地写文怀念,感激他们的拔擢恩情。对同时代的大师,如许国璋,张中行、启功等,他是备加夸赞他们的人品和学问,在《我眼中的张中行》中,他称赞张是"高人、逸人、至人、超人...纯朴无华,待人以诚",他说,现代作家中,读其文章几段,便知作者是谁的人,"在我眼中,也不过几个人。鲁迅是一个,沈从文是一个,中行先生是其中之一。",他总是能记得别人的优点,独记取自己的缺点,以此相较自己的不足。对晚辈甚至普通人,在北大曾流传一个故事,一个报到的新生抓住一个穿蓝布衣衫的"老工人",让他为其看着行李,说完匆匆离去,旁边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原来看行李的"老工人"就是北大教授季羡林,但季羡林却一点也不生气,一直负责地守候到半小时后新生回来。对在十年浩劫中,那些曾批斗过他的学生们,他不但不怪罪,还劝导身边的人:要原谅那些涉世未深的孩子们...
季羡林自称是又臭又硬的知识分子,上不了台盘,但对待为官者,他有他的一套,那就是:先礼后兵。不管是你多大的官。初见面,他是彬彬有礼,如果你对我稍摆官谱,从此,我就不再理你,见面也不打招呼。"。他的清华同学中,有二位声名显赫的人物,那就是南北二乔,一位是被誉为"党内的才子""大手笔"、中央政治局委员、书记处书记的胡乔木;一个是朝鲜板门店谈判和联合国大会上舌战群雄而突起,自称"天下文章非李乔"的前外交部长乔冠华,但对这两位共产党的高官,他是尊敬而不攀附,当然这二位也不是乱摆官架的同学,时常主动到他的门上拜访,但季却从不喜欢登为官同学的门,他说是生性使然,无法改变,所以刻意地保持距离,但他在骨子里却又视乔木为文章知已,特别是胡乔木逝世后,他更是老牛反刍地备加怀念,写文悼之。这就是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特质,古代称颂的布衣精神或圣贤精神,无数知识分子传承下来的文脉,讲究的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然而季羡林绝不是到处点头的"滥好人",他印象颇深的两句名言是"真话不全说,假话全不说",这是他一生恪守的处世名言,一如他的品行,社会上的事情不好说,他就不全说,看不清的不说,看得清的也不必全说,以免伤害无故;但对违反原则、骗人的假话,他绝不附和,更不屑去说,一心做着他的学问,坚持自己做人的准则。对于"国学大师"的桂冠,早就有人呼之,但这个精通12国语言,对东方文学和印度佛学有着深厚研究的老人却极为惊愕,内心不安,不能接受,一再声称自己"我是农民的儿子,是一个土包子。"。在我的眼中,季羡林首先是位"人格大师",一位值得国人尊敬的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