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离开母亲身体的那一刻,这个日子就似乎没有忘记我,每年它会如期的到来,不差厘毫的搅扰着我。 一直很想把这个日子淡忘了,以至去遗忘,如此一来反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因平素我并非一个矫情的人。 忘了那个日子,它就不会想起我吗?当然不会,我只得嘴上说说罢了。 那个日子会让我想起母亲,尽管我一再的避及谈起我的母亲,母亲的脸很模糊,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恍惚的影子,当然我的母亲现今活的很好,而且很健朗。 当我存活在某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被暗淡噬啃的只剩下一副残核时,我就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母亲。 我恨痛母亲的漠然,正如母亲痛恨我如磐一样的冷漠。母亲的漠然因我而起,而我的冷漠呢,也许只是一种虚伪的表象,其实我那如磐一样的内里早已是七凌八落,只不过我还在极力的支撑着那具虚弱的,甚至不堪一击的外壳罢了。 我与母亲一直没有联系。我一次又一次的搬家,我换了一部又一部电话,折腾了十多年,我竟发现我还在使用着最初我留给母亲的那个电话号码。我又为何留下线索?我至今也说不清楚。 那个日子又要到来了,我又开始心绪不安,神思恍惚了。 你在干嘛? 原以为我早已平静了,可当这个慵懒的声音传过来,我竟发现我在颤抖,这个声音就像刀子刻在我的心上一样,挥抹不去,此刻它正在剜着我,撩拨着我。母亲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入我的耳朵里,我的手不停地抖,于是我努力的克制着调整着我的情绪,母亲一直都是这样的口吻。 我听到了那个终于从我嘴里发出的尖刻而冷酷的声音:没干嘛。算是对母亲的回击吧。 噢。 母亲并不介意我的口气,她又开始说话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丝毫不顾及另一端的我。 母亲一向如此,母亲就是这样目中无人,我一直没有说话,任母亲说。 你还在吗?母亲终于想起了我的存在。 在。 母亲又在继续了,她只管自说自话,只管絮叨着她的事情。 我举着电话扣扣的咳了两声,我打断了母亲的话:我病了。 母亲稍愣了一下,随即说:噢,病了就去医院。 不想去。说完后,我又补上了一句:死不了。 我可怜的,坚强的母亲没有被我所击倒,她知道我死不了。可母亲从不问我为什么?当然也没问我生的什么病?我难过的心再次冷了起来。我沉默了一会,把电话偏离开了我的耳朵,我难过了一会,最终我还是把话筒靠近了耳边。 母亲仍在继续着她的没边没沿的话,在我看来。当然这些没边没沿的话题都来自她身边的儿女们。 我在想:我是不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是,不是。 我不是你亲妈,你是我从山上捡来的。亲妈逗着亲儿子,惹的那儿子当真了,呜呜的哭,每日都跟他妈吵着去寻他的亲妈。我笑那儿子傻。 可不知怎的,我的嘴巴竟鬼使神差的问了句:我是从山上捡来的吗? 你是你妈生的。 其实我想得到的答案是:你是从山上捡来的。我不喜欢我的母亲,从小就不喜欢。 母亲没有抱过我,母亲没有对我说过一句亲昵的话。我不希望我是我妈生的。 我听说孙猴子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我很欣喜,也许我也是。 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不是,你是你妈生的。 我还是我妈生的,我很难过。 我早已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我开口叫的第一声也不是:妈妈。逐渐我把母亲忘记了,逐渐母亲也把我忘记了。我一直这样认为。 我从不叫她母亲,她并不介意。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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