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底了,上班时间总埋在一堆总结和报表里抬不起头来,手不停的在电脑前敲呀敲算呀算,觉得脖子酸酸的,眼睛还涩涩的.偶尔会从脑子里闪出这样的念头:为谁卖命呀!为谁卖命?好笑!为自己而已!
收发处小代风风火火的走进来,递给我一个四方形的东西,他说:你的邮件,黔东南寄过来的呢!没等我反应又匆匆走了!
一个小小的四方形盒子,牛皮纸封了面,上面的收件人就是我,很刚劲的钢笔字,字体很熟悉,一瞬间仿佛扣动了心灵深处的某一根弦,努力的回想着这会是出自谁的手,可是没答案.邮寄地址是黔东南某地某地,也是很陌生的一个地址.很迷惑.怀着疑问我撕开了它,一个很精致的盒子,再打开,一串火红乖巧的小东西便跃入眼帘了:一个精美的中国结,结下是一串用红色绸缎手工制作的小辣椒!突然间眼里有潮潮的感觉!里面还有一张卡,不用打开卡,我都知道这个寄件的是谁了!
季风是一个笔名,初见这个名是在学校的校刊<绿风>上,他是文学版的编辑,几乎每期<绿风>上都有他的作品,文字清新.那时我刚刚踏进这个校门.<绿风>每周发一期,每周一学生会就会组织人在夜自习的时候每班分发两份.那时候总有人会问:有季风的吗?学生会的同学就会笑着说:有呀!
真正记住季风的名不是因为他的文章,而是他的声音.有一天中午和同学在操场的观众台上边吃饭边看男同学打球.看到激动处还一个劲的敲打着铁饭盒!这时候学校的广播响了.中午十二点至一点这段时间是校播的休闲时刻.在悠扬的歌曲声中男女主持开始说话了,和平常一样,某个同学为某个同学点了歌了,谁又为谁送祝福了!然后是散文朗诵.读的什么我没注意,我的注意力全在球场上了!旁边的同学轻轻的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同学再说:知道吧,听说朗诵的这个就是<绿风>上的季风!是谁呀?球场上太闹了,我还是没听清楚.同学扯着嗓子在我耳朵边大叫了一句:季风!一下子,周围那片闹喳喳居然安静了下来.我看到向我们投来的那些奇奇怪怪眼神.瞪了同学一眼,和她逃一样的离开操场.季风的朗诵还没有结束,很磁性很具感情的声音!我记住了这个声音.
第一次给<绿风>投稿,那经历就象在作贼.从来就喜欢写诗写散文,喜欢把自己的情感浓缩在文字中,但不敢发表.认为自己的那些东西只有自己能读懂!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突然迫切想给<绿风>投稿或许是因为那个声音,突然想展示自己了吧.
<绿风>的投稿箱就在教学楼一楼大厅的墙上,每次路过心里总是猛跳着,居然不敢靠近它!稿子放在包里三四天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四处无人的机会把它给放了进去,最后飞逃而去.几天后,我在<绿风>上看到了我的第一篇散文<校园里的老树>.具体是怎么写的我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两句是这样的:如果有一天老树死了,把自己的灵魂烹煮后拿上餐桌,这必定是我们这个世界最后的晚餐!
那时候我的笔名是白果,其实不知道白果是什么东西,是花朵是果子还是药材,我没分清楚,用这个名是因为突然间想到了这两个字.有了第一次我不再惧怕投稿了,我象一个勤劳的农民找到了自己的一片耕地.我不停的播种不停的收获着.于是白果也出名了.于是季风来采访我了,当他那篇<走近白果>发出来后,我想那时候我走路都是轻飘飘的了.现在回想真是好笑极了!
和季风就这样认识了,熟悉了!成好朋友了.他是90届的,高我两级!是学载波的.只有两个月就要毕业了.
季风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有他那件染了墨水的白村衣.他常穿它!看得出他家里并不富裕.但这不影响他的写作热情,除了校刊,季风还在一些当地有名刊物上发表东西.季风喜欢喝啤酒,每写完递交一篇稿他就邀上我,开上一瓶啤酒,在学校后花园的草坝上对饮着!当然,我只是做做样子,那时我喝不了酒的!每次他总是躺在草地上,把脚跷的高高的,随意得要命!季风总送我一些手工制作的小礼物,我的床头堆满了他用学校加工厂丢掉了的木条子做成的小木屋,相框.漂亮的书架!
季风说他还有一个绝活,就是编中国结,还有用绸布缝制小红椒,他说那是避邪的!他说等着吧,我回去后就给你做一串寄过来!我不知道那样一个细致的活儿怎么能出自男生的手!带着疑惑我渴望着!季风从不问我具体是哪里的,我也不问他,季风说这些都无关紧要,苹果好吃,又何必知道它是哪一棵树结的呢!其实我知道,我们都在下意识的拒绝着一种可能发生的感情.那时候幼稚的我们同样还具有一种理性!
两个月很快过去了,那天早上去上课的时候季风在宿舍的楼下等着我,他说他们班晚上要开一个告别晚会,他邀我参加.我答应了! 那一天我特别的烦躁!晚上我没去参加季风们的告别晚会.而是在学校的后花园里溜了一圈又一圈!后来我听人说季风那晚了喝了个酩酊大醉.是同学把他背回宿舍的!
季风走的那天下着大雨,我执意要去送他,怕我被淋着了他把伞几乎全倒向了我,最后淋湿了一身.他说没关系,谁的天空不是干了又能湿湿了又干呀!最后我还是把写着我家里的地址纸条给了他,我说,你欠我一串有中国结的红辣椒!
快放假的时候收到季风的第一封信,他说:在回家的车上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车窗玻璃上晃来晃去,很滑稽.他说要放假了,在车上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呀!其余的他什么也没说,惜墨如金,而其实,我知道他什么都说了!
在邮电学校的学习生活和刚开始工作的那三年中是季风的信温暧着我!他说他分到了一个小县城,开始工作了,很忙!他说他那边下雪了,白茫茫的一片!他说他的某篇某篇文章在哪个刊物上又发表了!他说他又喝醉了,他在梦中看到白果了!最后他说他结婚了,新娘长长的头发和我最象了!最后季风没音讯了,我想他一定忘了白果和那串许诺中有红辣椒的中国结了!
疼了很长时间,后悔没抓住生命中曾飘过的那缕季风!
系着红辣椒的中国结静静的躺在手中!打开卡,几句话:记忆里总有一棵白果树,即便眼神野得象风,内心也干净得有如它的形象!季风说他和太太一同调回老家工作了!后面还有季风的电话号码,他说他电话号码永远不变的!
收起这串红辣椒,把它放进了箱子的最底层,就象收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梦想! 一个心头的结!我决定不回他的电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