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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离开盘龙山刘家村后，有一个人久久地站在冷月轩前，深沉的目光盯着门楣上那枝已被秋风吹得毫无色泽的桃花。看他瘦仃仃的身板，还有那一撮山头胡子，正是在村馆执教的伍先生。他为什么站在这里呢？或许是因为刘家村只有他们两个外姓人，跑到这里兴兔死狐悲之感吧！可是伍先生呆立良久之后，却往村外慢慢踱去。 一到村外，伍先生就加快了脚步，避开大道，专拣荒僻小路走。在刘家村人眼里，伍先生是个文弱书生，但此时要有人与他同行，就绝不会如此认为。伍先生走路的步伐看是平常，实际速度却快得惊人，不出半个时辰，就越过盘龙山、绕过琅中城，到了嘉陵江边。 江边有一艘快船，象是等了他许久。舵手见伍先生匆匆而来，说了声："你已晚了十个时辰。"伍先生跳上船，挥手道："快开船吧，我自会在教主面前解说。" 船如离弦之箭，从嘉陵江直下长江，过三峡，出夔门，两个日夜就到了山南道上的名城--峡州夷陵。 这夷陵是当年天下三分时东吴名将陆逊一把火烧出名的。西蜀上将关羽败走麦城丢了性命后，刘备不听诸葛亮劝阻，执意要发兵东征为关羽报仇。张飞为了让三军将士都为他二哥戴孝，责令两人日之内征齐匹白布，两人无法完成使命，为逃避罪责，索性把张飞杀了。蜀军行至夷陵，正是炎热季节，刘备传令依林扎寨，准备与东吴决战。陆逊略施手段，火烧连营七百里，把蜀军烧了个七零八落，幸得诸葛亮当初入蜀时在江边巧设八阵图，才算阻住吴兵。但刘备回军途中在白帝城抑郁而死，蜀国也从此一蹶不振。这是关羽一死，连带张飞刘备也死了，怨怨相报何时了？古人的历史，对今人应该是很好的启示；但江湖上血性的冲动往往多于理性的思考，因此再多的历史教训和启示仍然不能警醒江湖人，仍然不能阻止江湖杀伐。 船在夷陵拢岸停泊，但伍先生却是在归州大清镇就上了南岸，脚不点地地直奔黄牛山。 黄牛山深处有一峡谷，谷口两峰壁立，巉岩陡峭，常年云环雾绕，谷内奇石怪树，曲折幽深，绝少有人涉足。那本是个无名山谷，几十年前开始渐渐有人进出，山下百姓只是称奇，并不知底细。这深山空谷一旦有了人，自然就有了名堂叫法，知情人叫它****谷。谷底有一洞府，是谷中人的居处，知情人称****福地。 伍先生前进的方向，正是****谷。他一路快行急走，到谷口报了声"琅州青衣使拜见教主！"巨石后跳出个英俊小伙子，验明身份后随之唱道："琅州青衣使拜见教主！"这句话被好几个人迅速传递，直到****福地洞府深处。伍先生也随着那一片连声的唱诺走向****谷深处。 弯来绕去，半天才走近****福地。洞口在乱石堆中，藤遮蔓掩，十分隐蔽。洞内很宽敞，装饰得金碧辉煌，宛如宫殿。几个衣着妖艳的男女两厢侍立，正面石壁中空，有一扇门通往后洞。门口轻纱拂地，使人看不清门后的情形。门前有一石椅，青绿如玉。 伍先生走到离石椅七八步之遥，低头垂手而立， "是青衣使回来了吗？"一个轻浮的声音从轻纱后飘出，接着一阵短暂的衣袂破空之声，轻纱两边一分，一个妖冶妇人坐在了石椅上。 "有何喜讯？快快报给本座。"那妇人神色一肃，便显出了几份威严。 伍先生依然不敢抬头，眼望着自己的脚尖，禀道："南宫杰使出了一招‘魂飞魄散'，但不是新鲜货，只是个冷招。李镇东练成了一招快刀三式中不曾见过的离手刀‘霹雳飞空'，倒有几分威势；只此一招，胜了南宫俊，与南宫豪打成平手。" "知道了。"妖冶妇人顿了一下，语气忽转严厉地问道："你为何晚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伍先生微显紧张地应道："属下亲眼见琅中侠已死，死于夺魂桃花煞。" "噢，你是说你该找的东西没找到，我们想对付的敌人却已经来了？" 妖冶妇人似乎对夺魂桃花煞有点伤脑筋，两弯新月眉微微皱了一下。 伍先生显出几份惶然，连忙答道："正是。" 但伍先生所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那妇人两弯新月眉尽管比先前皱得更紧，却并未责怪他。她似乎是在思考夺魂桃花煞的出现将会带来哪些新情况，过了好久才接着问话： "那夺魂桃花煞怎样杀人？" 伍先生的回答很注意措辞，生怕引起那妇人的不快： "属下未曾亲见，从琅中侠的死状以及参与刀枪较技的那干人的分析来看，当是一枚桃花破喉，来不现踪，去不留影。" 妖冶妇人兀自不信，接口道： "哪有那么厉害？在瞎眼人看来无影无踪，在明眼人看来却来去分明。" 由于妖冶妇人不赞同他的说法，伍先生额上已微见汗粒，想必是十分紧张： "是！那帮人都是瞎子。" 那妇人不赞同他的观点，但并未见怪，又问道："都有哪些人？" 伍先生小心翼翼地回道："较技结束后南宫世家的人和李长山、陈寿彭都走了，去冷月轩的有衡山静云、峨眉玉璇、柳如风、巴东李家兄弟、遂州徐家兄弟，还有烟波钓叟马玉成。" 伍先生说得很慢，生怕说错或说漏了。那妇人却不以为然： "这里面除了那两对傻兄弟，其余四人可不是瞎子。" 这一下伍先生又紧张了，忙不迭地应道： "是，属下断事不明，多谢教主教诲！" 那妇人从青绿石椅上站了起来，把话转入了正题："那《七绝刀谱》可有线索？" 伍先生脸色有些尴尬，每次来****福地，他都感到这是最难交待的话题："我已找遍十里盘龙山的沟沟梁梁，只剩几处断壁没有搜到，很快就会有结果。" 那妇人好象早就知道得到的将是一个否的结果，因此也不认真计较，不仅没有责备之言，语气反变温婉地说： "你辛苦了，人都瘦成这样，好生将养三日。" "是！"伍先生唯唯诺诺，一副恭谨状，脸上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荡漾开来。到这会，又是一阵衣袂飘空之声，伍先生称为教主的妇人已离椅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