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沙沙　

　文/梦儿

    “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坐着，躺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风轻悄悄的，草绵软软的。......"
    独自吟诵着朱自清先生的“春”，满室的春香便绵绵的弥散开来。屋外淅淅沥沥的一阵雨声，不期而至，打破了心中刚刚营造的宁静。没有訇然的雷声交响乐式的喝彩，没有炫目晶亮的闪电的缀饰，只有轻轻柔柔的风在伴随着。“春面不寒杨柳风”，推开窗，拂面而来的是丝丝缕缕的春风春雨的气息，沁润心脾。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春天，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悄悄来临了。
    雨声透着窗，沙沙，沙沙......好似一曲春日里低吟浅唱的歌，在这春日的曼妙风情中千丝万缕的随意飘洒，给大地笼罩了一层绵缈的薄纱。
    潇潇雨，雾蒙蒙。
    雨雾里，一树一树俏丽粉霞的桃花，雅素轻盈的樱花次第绽放在柳丝初碧的府南河两岸，沐着春雨，探出她们粉红素白的脸蛋，在轻风细雨中向路人轻颦浅笑。
    桃红樱白的枝头缀着我昨夜好不容易辛苦做着的那个梦。
    轻颦浅笑的梦里，有杜鹃花开遍的湘山，有黄鹂鸟啼彻的柳堤，蒙蒙细雨里，腰间系着木制半圆形刀匣子，匣子里斜倚着一把柴刀的牧童一手牵着牛绳，一手握着一支竹笛。憨憨的牛儿脖上被牧童系着的铃铛儿随其在油绿绿的草地上晃悠而发出叮呤的脆响声。那牧童时而攀着牛角，与牛儿嬉戏；时而在草地上打着滚，与满地的野花野草在春日里同醉；时而横倚牛背上吹着竹笛，发出嘹亮悠扬的乐音。山与水，花与鸟，草与虫，人与牛，在天地间勃然的生动着。茫然间，我仿佛自己就是那与牧童并肩倚在牛背上那无忧无虑吹箫的牧女了。虽然我本不会吹萧，也不曾倚过牛背。
    醒来时，依然在小屋里。窗外，雨声沙沙，没有鸟语，没有牧童，也没有牧女。那怡人的田园春色只是在梦的轻颦浅笑里。
    “燕子归来寻旧垒”。烟雨里，枯枝早已发青，燕子该回来筑巢了吧？
    可是，至今不见去年的燕子归来。
    年年，常是两只紫裳的燕子，在檐前含泥啄草，点缀着黯淡的春光。
    而如今，城市里的黄泥和草却不多了，要营造小小的巢并不容易。都市里一间间燕子筑巢的老屋被拆，换之一幢幢钢筋水泥浇铸的高楼大厦拔地而起，燕子曾经可栖可息的屋檐没有了......
    我怀念着，不安地怀念着。
    对着窗外，透过如烟细雨，呼唤着，深情的呼唤着。
    我问蝴蝶，问飞鸟，问东风，飘过陌上的时候可曾见到那双翩翩的紫燕？
    我怀念着、深情呼唤着的小燕子几时才能回来呢？我还能见到你们么，我远方的小燕子？
    暮色降临，我静坐台灯下，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反复品味着"芭蕉叶间霞，风过皆成声"里掩藏的意境，凌乱的思绪如雨般随风飘散。雨扯动我心淡淡的情愫，随手摘下一些雨丝风片，牵着我走进久不曾记起的往昔，灯光下，一个个熟悉的身影闪闪烁烁，在雨中一一掠过......
    我的朋友们，你们可好？
    在这春雨的世界里，把神思与雨声融在一起，远离闹市，远离喧嚣，剩下的便只有这雨--春雨的淡雅，春雨的欢愉。一灯一窗一夜一雨，"画船听雨眠"的悠然，带给我“风雨故人归”的温馨。
    绵绵细雨中，春天柔软的翅膀轻盈地飞旋在我们的上空，抚慰着人们枯寂的心。枯枝在春风细雨里轻轻地摇曳，给大地送来了特有的迷人的幽香，给人一种崭新的感觉，驱散了人们冬日里的沉郁，摇落了人们眼里的落寞和惆怅，我听到了《日出》里的那个梦想家方达生的声音：“你看！外面是太阳，是春天......”
    春光是诱人的，但春光又能驻足多久，又能享受多久呢？
    珍爱春天，是热爱生活的一种执著。生命四季，是我们每个人都共有的，而春天更能开启人们的感情之泉，心灵之源，难怪首次在甲骨文里露面的形声字里就是“春”，难怪古人殷殷切切地寄语他的友人“此行江南去，千万和春住。”居住在大观园中的湘云更是大声疾呼：“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
    可是，事实上春光难永驻，谁也挡不住“更能消几番风雨，匆匆春又归去，惜春常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的结局。但是，我们意志里的春色，进取中的春光，则当常驻于我们的岁月年华里。
    “......桃树、杏树、梨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都开满了花赶趟儿。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儿；闭了眼，树上仿佛已经满是桃儿、杏儿、梨儿。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飞来飞去。野花遍地是：杂样儿，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像母亲的手抚摸着你。风里带来些新翻的泥土的气息，混着青草味儿，还有各种花的香，都在微微润湿的空气里酝酿。鸟儿将巢安在繁花嫩叶当中，高兴起来了，呼朋引伴地卖弄清脆的喉咙，唱出宛转的曲子，跟轻风流水应和着。牛背上牧童的短笛，这时候也成天嘹亮地响着。......”
    夜，很深很静了。在这春夜里，再吟诵一遍“春”，然后掩卷而眠......
    在淅沥雨声中，回到那怡人的田园春梦，到那有杜鹃花开遍的湘山，有黄鹂鸟啼彻的柳堤，在蒙蒙细雨里，再做一回与牧童并肩倚在牛背上那无忧无虑吹萧的牧女。虽然我本不会吹萧，也不曾骑过牛。
    窗外，雨声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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