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奇迹
——读海帆飘杨朋友的组诗《疼痛,季节的伤及其他》想到的 帕斯捷尔纳克曾经指出,莎士比亚的节奏是他的诗的基础。读海帆飘杨朋友的诗,我似乎正看到一个内心深刻的诗人带着“陨落的舞蹈采摘一些熟透的果子、玉米以及自以为是的爱情”,季节的伤害带来无以复加的疼痛,这种伤害与疼痛一阵紧似一阵,正带着一种莎士比亚的节奏靠近生命的底线。于这样一个“季节已经不允许果实在枝头招摇”的时代,一个诗人圣洁的灵魂正在“四处寻找价值”。很多的时候,当人们在各自的位置上奔忙、娱乐或昏睡的时候,一个季节抑或时代的史诗正在“对着阳光历数每一根经络”而诞生。当我们拾掇好黑夜过去之后的心情,“用单纯清点好人和坏人”时,不经意地,或许是很不应该地忘却了窗外的喧嚣和风声,而这种忘却正是为了聆听来自上苍的“对所有的虚情假意、故弄玄虚格杀勿论”的声音,这种声音,不是天籁胜似天籁,犹如一个从很久以前的过去走向很久以后的未来的一个人望着远方,因为望得太久,远望便成为一个方向。远方究竟有多远?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远是一个空间,望是一个冥想,远方的存在是因为远方本身。我们看见了什么?我们能看见什么?这永远是一个谜和神话,而真正的诗人是一个千方百计企图破译这个谜和神话的人。很多时候,因为“现实在季节的内核中泯灭”我们失去了个性和独立人格,无法以一种全神贯注、无比崇敬的心情神圣,迎接一种伟大诏示的到来,许多诗歌的碎片在零乱在排列在组合在阵痛在新生。这让我想起特拉克尔的《给孩子埃利斯》:埃利斯,当乌鸫在幽林呼唤, 那是你的灭顶之灾。 你的嘴唇饮蓝色岩泉的清凉。
当你的额头悄悄流血 别管远古的传说 和鸟飞的晦涩含义。
而你轻步走进黑夜, 那里挂满紫葡萄, 你在蓝色中把手臂挥得更美。
一片荆丛沙沙响, 那有你如月的眼睛。 噢埃利斯,你死了多久。
你的身体是风信子, 一个和尚把蜡白指头浸入其中。 我们的沉默是黑色洞穴。
有时从中走出只温顺的野兽 慢慢垂下沉重的眼睑。 黑色露水滴向你的太阳穴, 是陨星最后的金色。 额头在悄悄流血,嘴唇在啜饮蓝色岩泉的清凉,一片荆丛沙沙作响,荆丛里躺着美丽的尸体,一种四处弥漫的死亡气息,一种死亡得到升华的宗教感,让人触目惊心。“美”是人文知识分子最后一块精神“自留地”。 他们不愿意把她交给“肮脏的”现实去耕种。我不知道什么是诗歌,诗歌到底是什么,但我不止一次地不自量力甚至妄自菲薄地想:诗歌应该是一个诗人内心不可调和的矛盾的总和,诗歌表现在文本上,它应该是能够涵盖所有形式、手段、风格和追求的“那一种”,它应该是多诗性的统一,应该有更大更多的矛盾、思考和内容,最好是一种宇宙形式,站在神的高度,放眼神性无所不在的广度,或者说是站在全人类的高度去叙说、思考和歌唱!因为她是那样的高贵、大气、神秘莫测、内质硬朗而又风姿绰约。她已高大到了无形的程度,即使她站在我们面前,并且我们明知是她,但也无法把她的面容完全看清,只能以最无声的虔诚表示最为沉默的崇敬。 “梅花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诗人要做的,毫无疑问,不是在制造和发明语言,不是让词汇随自己的意愿排队,而是让那些埋没在尘世间的最具诗性的思想与语言拨开丛丛迷雾重见天日,以至于让他们不留遗憾地被虚荣扭曲,被修辞遮蔽,被用滥了的美学意味覆盖。契诃夫曾告诫年轻人“千万别耍弄花招”,卡尔维诺说“我的写作方法一直涉及减少沉重”,“的确存在着一种包含着深思熟虑的轻”。记得有人说过:“一个好诗人必得是上得了吨位的诗人”,因为诗人本身(肉身也好法身也好灵魂也好)就是他自己的作品,这种吨位并不仅仅依赖于他写下的那些作品,而是他以各种可能的方式来完成自己,以一种不可能走进自己的可能。“不知道是身体背叛了灵魂/还是灵魂扭曲了身体/爱情和爱性仅仅是一字只差吗/有人高喊:"这是返璞归真!"”我想,做人也好做诗她好,无论何种境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这样的返璞归真是很重要也很必要的,因为归真,我们不需要解释,因为归真,我们不需要猜测,因为归真,我们实在纯粹。 需要过多解释的诗不是什么好诗。太多的诗歌,其本身就是一个个耀眼的发光体,哪怕它的内部是黑暗的,滚动着盲目的岩浆。海帆飘杨的这组诗让人在不可能的黑之后把自己彻底干掉。太阳永远不会因为黑或是白不再升起,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让玫瑰的美来源于它自己的花瓣、芳香和花色吧,当我们凝视鸟巢的时候,让我们肆意地去想象树上的鸟的生活。 特别感谢海帆飘杨朋友的诗,使愚笨至极的长河有了这样一个与之交换奇迹的过程。
※※※※※※ 信仰第一,别人第二,我第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