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于永远 ————回长河《岸雪的麦田》
有很多绝望的时刻,我都想无限抵近大师那丰满的额头,或秉烛长谈,或聚精会神。从但丁到拜伦,从雨果到陀斯妥耶夫斯基,人类最深刻的痛苦和美感,会穿越漆黑的岩层,像带着火痕的蚂蚁,沿着灵魂的裂缝爬进去,把黑暗一点点吞噬;或者干脆把单薄的肋骨点燃,来一场痛彻心扉的大火。这个时候窗前微露的晨曦,会慢慢缩小墙壁上的影子,静悄悄的黎明就这样抵达。
这些带火的蚂蚁就是文字,文字就是这样焚烧自己,照亮颤抖的手和冰冷的脸。不,应该还有一个更犀利的比喻,文字是先驱们埋在书里的煤,一旦挖出来就会毫不犹豫地燃烧。而这个昏浊、迷茫的世界,是多么需要燃烧啊!文字就这样成了一条捷径,既不上天堂,也不下地狱,而是用来表达,绝望、愤怒、悲悯、渴慕,这样一些灵魂深处的痉挛,由于受到先驱们的烛照和惠泽,而显现出无法拒绝的尊严和温暖。这样,写作于我而言,再也不是一门职业或技艺,用来获取名利,而是本能,灵魂的需要。就像人饥饿的时候,自然要挖掘大地一样,灵魂不安的时刻,自然要诉诸文字,把书里的煤全都挖出来,与满屋的烟头堆在一起。这是本能的事,谈不上痴迷,秉承上苍赋予的智慧,我在看待生命的价值时,早已抛却了理想主义的疯狂和偏执,剩下的是清醒和冷峻,所以痴迷于我而言,简直就像鱼和自行车的关系一样,毫不相干。
写作是一种生命体验,文字虽然细小,却丈量着这个世界的宽度和深度,不管什么族类,不管什么个体,其所思所爱所恨,卑劣的、崇高的、丑陋的、绝美的、纯洁的、卑污的......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如期聚拢在一盏台灯下,被缭绕的香烟笼罩。这是多么奇妙的时刻:爱过所有人的爱,恨过所有人的恨!所以,不存在荒漠和悬崖,如果存在,那么掉下去的应该是恐惧和堕落。
文字是过去的事业,也是未来的事业,因为世间的一切浮华和荣耀都会消逝,唯独语言永存,不管当下这个民族的灵魂如何苍白和空洞,但总有一天,她会选择强壮和丰饶,这是历史的轮回,也是文字的轮回,站在这个地平线上的人,因像先驱那样百折不挠会最先见到黎明的曙光,这样的馈赠应该是对劳动的最高敬礼! 再一次谢谢长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