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混着煤灰的汗味是酸的,拉了一天的煤,阿祥累的贼死,两腿如同灌满了铅,沉地挪不动步。 咬着牙阿祥爬上了6楼,推开屋门,儿子小志像画一样地贴在空荡的四壁里,是个活物,家里没有女人的热乎气,阿祥看什么都是冷的,尽管外面的太阳能烤落了一层皮。 买来的熟食丢在饭桌上,话不想多说一句。小志屋里喊了声:爸,我饿了。 看了一眼蹲在床上的儿子,瘦的像个猴,两眼巴巴地抱着电视机正等着看葫芦兄弟,趁着插播广告的档算是给自己打了个招呼。 早上吃剩的饭,馊了,倒掉,开火下了碗面,阿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 彩电还是结婚那阵买的,小志今年都9岁了。17寸的彩电,早就该淘汰了,一时出彩,一时黑白,小毛病不断,大的故障倒还没有。想到一月挣的那俩钱,阿祥只能重重地叹口气,能让自己和儿子混个肚子圆就已经满不错了,哪有闲钱去换新的,好歹这台电视机还能出影,凑合着看吧。 小志是个懂事的孩子,对自己从来没有过太多的要求,这点让阿祥感动不已,不然他真不知道两个男人的日子如何过下去。 丢了作业本就去看电视,哪也不去,有时把米饭焖上了,等他下班回家,6年陪伴小志的只有这个物件了。 挂在房顶上的吊扇吱吜吱吜地朝着一个方向转,这个家满眼凄凉的除了床剩下的就是饭桌了,就连头顶上缺油少漆的那台破吊扇发出的声都是呜呜地。 臭女人的心全被狗吃了,撇了3岁的小志,卷了家里的钱,跟着相好的男人跑了,自在去了,快活去了,不知道自己到底哪点对不起那个女人了,好吃好喝的供着,背着自己干出偷人的事不说,还跟着跑了。相好的男人竟是自己要好的兄弟,耻辱,莫大的耻辱,阿祥觉得自己活的真窝囊。我他妈的还是男人吗?阿祥骂自己。 两杯酒下了肚,阿祥有点晕乎,骂女人:妈的X,小志你娘她是个贱货,跟人跑了,不要你了,以后你要认她,你就不是我的种。6年的苦,阿祥只有喝多了才会倒出来,像这样胡乱地骂一通。 又当爹又当妈的日子,谁尝过,我阿祥尝过。苦。他妈的,是真苦。 小志可怜,没娘疼,我也可怜,我也没娘,我娘早死了,呜呜,后娘真她妈的不是东西。小志的娘你造孽呀,好好的日子你不过,偏去犯贱。 啃着手里的鸡爪子,小志说:爸,别喝了,我不认那个女人。从他娘离开后,小志从没在嘴上提过娘。 阿祥骂,小志也跟着骂,有时是咬牙切齿地骂,骂自己的娘:浪女人,破女人。阿祥听着小志骂自己的娘都感觉篸得慌。 好了,别骂了,她不好,也是你的娘。 我没娘。 小志扯着嗓子喊:我没娘,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那个样子很可怕,吓得阿祥不敢再劝了。 阿祥还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骂:娘个X,破货,我没对不起你,你这样对我。这些都就着杯子里的酒喝下了。 小志攥着一手的油,把阿祥连拖带拽地弄到了床上。这小子也不知哪来劲,他才9岁。儿子,我给你找个娘,找个娘疼你。抱着小志的头,阿祥不是喊而是嚎。他忘记了刚才还在骂后娘真她妈不是东西。 淘了把毛巾小志给阿祥擦去嘴边流出的延水,坐床边看他的电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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