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如天
夫贵。 嚓。重而涩的铝合金推拉声,尖利刺耳,许是很久没有拉动了。 窗子里露出了一张白脸,女人的脸,不经太阳光捂出的白。 噢,……窗子内那双薄薄的眼皮下一张薄薄的嘴应着。 应的亲切,可略有些夸张,腔不光拉的长,且音调拽得也有点远了。使人不得不联想起田间地头里的那种回应,生怕对方听不真切,扯着嗓子故意喊出来的声。 啥时来的? 昨个。 站在下面的脸仰着问,夫贵趴着脸答,隔着十几米的气流两人对着话。 在家抱窝呢,还不下来玩。 噢,梳梳头就下。挠着发痒的头皮夫贵应着。 等你。 仰脸的头抬累了,留下一滩脚印走了。 叭。窗子闭上了,这声比先前的声清亮了很多,不再尖利了。 脸缩了进去,留给窗外的是一片寂。 蓝天下,伫着火柴盒一样的楼房,就像模子里倒出来的复制品。同一样的规格,同一样的窗,就连玻璃也是同一色的蓝,用普通人的肉眼根本看不出来楼房有什么毫厘之差。 妈的,就差人长的不一样了。夫贵的男人阿祥曾这样的骂过,刚搬进楼房,他就闹过这样的笑话,记不得上到了几层楼,以为到家了,掏出钥匙去开自家的门,钥匙插进锁眼里拧的嘎嘎的,就差没有拧断喽。 你开的是我家的门。楼下的人家把门从里面推开了。 踢沓,踢沓,咣,夫贵闹的声响很大。住她楼下的女人气的在屋里骂:你家又闹地震了。夫贵拿她自己的话说,我就这种人,这辈子别想细致喽。 听声音身子不轻盈,脚掌结合着地面不是咯咯地,而是拖拖地下着楼梯。 大片阳光挡在了镂空花棂外,楼道里只余着阴凉幽暗了。 踢沓,踢沓,扑,夫贵猛地浴在了阳光下,不能一下子适应了强烈的光线,白花花的晃眼睛。 这天真烦人。夫贵嘟哝着。眯上眼睛,皱着眉,以手挡额,慵懒的令人不忍目睹,呵欠打着一半,还没有合上,这呵欠打的眼睛潮潮的,使劲地揉了下才看清了地面。 我们的夫贵,个子不高,细眉长眼的,蜂腰连着肥硕的臀,看上去是个敦实的女人,土不土,洋不洋的。 扭搭着蜂腰,夫贵踱到了择菜的松子妈的眼跟前:大姐,择菜呢。 嗯。松子妈不冷不热的,心情不好。 吃了吗? 几点了,还不吃?俺可没你这福气。松子妈的话很呛人。 女人家家的,放着孩子不管,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天天睡到大半晌,尽闲扯,整功跟一帮男人甩牌,嘻笑。 松子妈看不惯,心里也不忿,后娘跟亲娘就是不一样。她的气随着夫贵的问话撒了出去,城里这么多女人,福偏都让这女人享去了。 热脸贴上了冷腚,夫贵转身走了。 她分明听见身后松子妈小声的嘀咕:三斤鸭子二斤半的嘴。除了嘴就是嘴了。 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好了,打声招呼,不好,避开了走。夫贵当什么都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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