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话剧演员在宿舍有限的空间动作优美地弹奏着,那曲《打虎上山》让我们简直是兴奋到高潮。好几十人摆开架势自我欣赏地高唱着“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那气势,真如同林海雪原的小分队正飞奔剿匪一般。 接下来,随着琴声,李玉和、小铁梅、座山雕一个个上场,现代京剧大联唱最后在“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的齐唱声中,进入了高潮,别看我们就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能把革命样板戏从头唱到尾的人很多,我感觉那会摇晃的不仅是床,就连古老的教学楼都在颤动、颤动。 然后我们就朗诵诗歌,最先出场的是一个军人,他用好听的京腔朗诵着我们那代人刻入血肉的诗:“欲悲闻鬼叫,我哭豺狼笑,洒泪祭雄杰,扬眉剑出鞘”。这声音让我顿时想起在天安门前的花环和我们在集体户阴暗的灯光下小声朗读的手抄本的那些诗歌,现在,我们在大学的殿堂中,在无眠的夜晚,光明正大悼念时代的英雄,不用担心告密、不用担心坐牢、更不用担心背上骂名,我们从天安门诗歌朗诵到《离骚》、《观沧海》、《地球,我的母亲》、《我的自白》,拜伦雪莱普希金沙翁,我们尽情尽兴释放着压抑了十多年的灵魂。 有个声音提醒:“关灯睡吧。”可是大家都毫无倦意,不甘心其实也是不放心睡在摇晃的床上。有人说“要不我们不上去睡,打个通铺吧。”于是我们开始挪床。把床紧靠着摆开后,上铺的同学赶紧就把行李挪到下铺,因为老式的木床很宽,四十多人很轻松就躺在了铺上,卧谈会开始了。 有人提议“我们应该恢复我们系中断十年的文学刊物,我们来写创刊词吧。”就有人坐起来拿出纸笔,我们开始集体创作,还表决通过了编辑部成员名单,又研究第一期的内容,到了后半夜还是不困,干脆就起来办第一期,几乎每个人都投了稿件,然后我们就在宿舍门外教学楼的走廊墙上开始出版我们77级的创刊号,一个衔接历史宣告未来的文学刊物就在晃动的木床上诞生了。 第二天,课间的时候,我们的第一期前围满了读者,很多老师也在读,后来很快就有老师加入我们的创作,有教授把眼镜贴在墙上给我们的文章加评语,再后来,换上了新床,不久,我们搬进了宿舍楼,8个人一家,大宿舍没了。 我们的刊物非常精彩,因为我们的主创人员都是大手笔,现在也都是文学名人,正因为是这样,我们才一直写到现在。后来的故事更是好看,大宿舍的消失,决定了故事的主干中衍生出无限的细节,如果有时间,我接着写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