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风吹过来，速度缓慢，当意识到风的速度，试图伸手触摸那股风的形状，犹如此刻的茫然。
　　我看风流过，流遍我全身，流溢间带来爽朗的气息，它盘旋在四周，经年累月的飘荡。
　　却不停留。
　　把风折成你的形状，你在风中挣扎，形态奇异。无法识别的悲伤如泪迸流，流入烈酒，搅浑了辛辣。
　　不曾饮干的瓷杯里跳动着幸福，你曾给我的幸福，我把幸福珍藏在生命中每一个有风的日子里。
　　于是让风接替记忆，撕裂篡改，永不真诚。

　　将时间装进满溢的酒杯，神智清醒地在杯中疾走，出路联系着多重线索，只有毫无信仰的魔鬼才能轻易摆脱，谈笑打破。
　　浓艳的酒液挥舞着爪牙，散发无穷诱惑，那是野兽的狰狞，伴有自以为机智实则刻薄的戏谑，它嘲笑你的一成不变，在平静不波的生涯中，坚信那杯酒藏起了所有生活的秘密，它辛辣得令人闭目皱眉，它从舌间流过，不敢稍停，如一条火线穿过喉管。

　　酒已浅，再斟满。或你早已挥别过去，在崭新的生活里恬静从容，便是忧愁也何其放松。生活从来没有秘密，我们仿佛为了从前的话题再次达到统一，只是那时候没有酒，不若此刻的薄醉。醉是怎么样的？醉里的事寂静而模糊。一如你的脸，如果没有相片，我再也记不起来，那是什么样子的？笑是什么样子的？哭的时候，会有泪水滑落毫无表情的脸，那是更加伤心还是仅仅为了表现抗拒的坚强？
　　永远渴望单纯，永远不能单纯，认定单纯如同抛开偏见去认定更加顽固的偏见。假若情感似独饮般单纯，没有人劝你喝，没有人劝你醉，只是你想醉一次，仿佛醉里是个安宁的港湾，没有争执，没有伤害，只有温暖，无尽的温存。又仿佛为了向自己证明什么？证明从此挥别过去。
　　过去又怎能过去？过去的感受再也不可消失，比之大醉的阴影更深地刻下了生命的轨迹，生命的相貌饱满一如从未发生过变化，烈酒也变得淡而无味。

　　记不清这是第几杯了，告诉自己再也不要喝了，酒的醇香从体内散发出来，却会让人变得恶臭。风大起来，从敞开的窗外，从窗外的巷道，从午夜的公路，从记忆最模糊的地方渐次涌来。你会害怕从前吗？朦胧中世界总会逆转到原点，我们将再见面，只是，这次你不会哭泣，你会挽着我的胳膊，指指路边狂呕的醉汉，皱眉厌恶地说：那个人真是恶心透顶。

08.1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