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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的命运(外一章)
齐凤池 我究竟算不算诗人,我不敢肯定。但在近半个世纪的岁月里,我干了近三十年的写诗勾当。我写了近千首诗,发表了近百万字的作品。国内的大刊物露过多次脸,分行的文字浩浩荡荡挤进多种文本。各种荣誉证书排得整整齐齐伫立在书柜里,红得很清冷。至今,我也弄不清我算不算个诗人。 我曾经直率地说过一句伤人自尊的话,有的人写了一辈子诗也算不上诗人,尽管他出了几本诗集也算不上诗人。他只能算是一个将文字分行排列比较熟练的人。 而真正的诗人,也许一生只写几首,甚至就发表了一首,他也是个响当当的诗人。比如唐代的张若虚,他的《春江花月夜》载入了中国文学史,朗朗上口几代人。其实,我写诗并不指望今后有多么荣光,活的有多么风流倜傥,我只希望我的诗能比我活得更长。 我仍然不敢说我就是个诗人,但我的命运却和写诗有关。 在三十年的工作中,我从事过多种专业。我下过乡,打过铁,教过书,当过油漆工,干过美工,当过秘书,做过记者,还在路边卖过西瓜,我先后调动过十几次工作,下岗的绶带我光荣地佩戴过三次。 在下岗寒冷的日子里,我靠诗歌的火苗取暖;我用笔尖的炉火温暖着精神的家园;我用诗歌微弱的光芒照亮了血液深处和透明的良心。 我在幼儿园打更时,我用血液的颜料为孩子们描绘出一幅幅天真的童话乐园; 博尔赫斯说:"对于一个诗人来说,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诗,他就是为诗而存在的。" 经过几次跌倒爬起再站立,我终于像一个不太顺手的工具,被人重新使用。总结三十年坎坷的经历,我悟出了诗人命运坎坷的根源所在。我曾经对朋友说过,是写诗害了我,又是写诗救了我。假如我不写诗,也许不会招来这么多不幸;假如我不会写诗,也许不会再有人接纳我。这就是矛盾的双重性。 不管受几次磨难,我始终坚信自己的信条,如果仅仅受到一次打击,就不再写诗,我将失去我生存的价值和拥有的地位;我宁愿让人们永远把我忘记,也不愿人们忽视了我的诗歌。 在第一次下岗时,我扮演了一个汉子的形象。我把我的三分之一希望奉献给了两位女同事。我没有指望她俩如何如何感激我,我只是不愿看到两位刚为人母的女人在我面前哭鼻子抹泪。 第二次下岗是莫名其妙的。我在家休息了一年,但心里始终隐隐作痛。我利用这段疼痛的日子,写出了许多反映现实的作品,在省级以上刊物发表后,引起了反响,被人们称为重金属。 艾略特说过:"如果你不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你将会毁灭;如果你仅仅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你也将会毁灭。"在理想与现实之间,在浪漫与抒情之间,我精心建构自己的诗歌宫殿。《宁静的山村》、《音乐天堂》、《知青岁月》等组诗,在一些大刊物上纷纷亮相,再次产生反响。创作有了收获,而工作的责任田又出现了旱情和蝗虫。我第三次披上了下岗的绶带。这次的佩戴是深刻的,是终生难忘的。在上司面前,我学会了低头。低头是为了满足基本的生存。抬头是为了更高的生存。其实,在上司面前,无论是低头还是抬头,都是为了生存。在生存和死亡两难之间,来自最基本欲求和精神欲求都得不到满足时,愤怒向雪崩一样随时都会发生。 经历三次下岗的洗礼,我用纯洁的思考向企业文化理念的倡导者说句心里话,一个高效文明进步的企业,文化工作的管理者,如果不注重诗人的社会功能是危险的;如过分注重诗人的社会功能也是危险的。企业虽然不是诗歌的制造工厂,但企业应该制造出象诗一样精美的产品。我还想说,如果一个企业一个诗人也没有,这个企业肯定有问题;如果一个企业全是诗人,这个企业更有问题。 当企业文化工作的管理者在把握不好诗人的脉搏时,请提前向缪斯女神打个报告,请求指教。 在诗人的群体里,我虽然是个弱者,但还算是幸运的。比起茨维塔耶娃,布罗茨基,庞德等大师们的命运,我只算是遇上一个因视力偏瘫而分不清良莠的郎中,误诊为精神小疾的另类罢了。 诗人布罗茨基被俄罗斯作家协会驱除出国,女诗人阿赫玛托娃写信给美国作家协会,请求他们的帮助。美国作家协会不但给予了布罗茨基精神上的帮助,而且在物质上也给予了很大的援助。1987年,布罗茨基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成为了世界级的大师。 诗人的命运是不幸的,也是万幸的。一切不幸不应怪罪诗人,也更不该怪罪诗歌。究竟怪谁,历史自有公论。
写诗能给诗人带来什么 俄罗斯诗人奥西普.曼德尔施塔姆因写了一首《斯大林警句》的诗,在海参威集中营被秘密处决。诗中写到:"他的手指是十只肥厚的虫子/他的言词犹如丈量的尺度/嘲讽的大蟑螂趴在他的嘴唇/他的靴子贼亮......"曼德尔施塔姆为斯大林画的肖像,被人告了密,使诗人惨遭杀身之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