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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剑 倚 天 寒 飘雪的那夜,是农历腊月初八。腊八,初蒜,时日微凉。行人渐行渐远,一个孤单的影子,挂在风的影子身面,比风的影子还长还远。一根烟头燃烧着夜的冷清。侧着脸,有一只眼睛发着光,有一只眼睛微闭着。 问:从哪里到哪里? 答:朝前,风往南飞,我往北走。 前?是,前。 南方?北方?是,昨天,我在南方,明天,我会出现在北方。 不与风同行?是,不与风同行。 那是靠什么飞翔?翅膀。 翅膀?是。 天使的?不,我自己的。 自己的?长在何方?长在夜里,生在夜中。 没有光,如何看得到前向? 心,是黑暗的眼睛,能最大限度地看到远方。 雪扬起厚厚的风,从荒原的尽头吹到枯草的天涯,没有生机的土壤,万物萧条,只剩下空洞无望的神情。雪在风中飞,风在雪中摇。灰冷的天幕下残星几点,晓月如钩, 你一定要去吗?去。 不怕吗?不怕。 风雪交加的晚上,腊月初八,寒气袭人。一个孤单的人,用影子在路灯下,画地为牢,他对自己影子说,就此囚禁自己吧。在转身仰天长啸时,长叹一声,他低回着嗓子说,你得帮我做一件事情,替我照顾一个女人,我的女人。她,叫:寒。 这自说自画的人姓卓名然,号倚天。 他给画地为牢的自己的影子取个名字,唤做:一剑。 在有风的雪地,在有雪的风口。 会很冷,很冷。冷,只能冻着。冻得僵了,有些灵魂开始有些颤抖,好象灵魂就要出壳的感觉。他提起衣衫,里面露出淡色的袍,袍洗的旧旧的,发白,却很干净。柔软的袍冻得直直硬硬的,在风里沾着雪很快凝结在一团,象根冻僵的冰条子。风打在冰条子上发出吱吱的叫声。那样的叫声是发硬发脆的,很容易折断。所以,那样的风会一时狂飙如脱缰的野马,也会顿时消褪下来平静如晚时的湖面只剩下散乱的几点涟漪。 阳光洒在雪里,雪就在风里化了,化做水,浸进棉制的袍内,一点点地混融入到温热的肌肤。一时分不清哪边是热的,哪边是凉的。 而在那个贴近肌体的地方,有些火热的东西与冰浸的肌体碰到了一起。 给我,那个? 不,你可以拿走我的所有,包括生命,只是不能把它拿走? 为什么? 承诺。 这是倚天对寒的承诺,他把承诺两个字看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 寒,是他的生命的全部,但世界,是他做为男人的全部。 承诺是一种信念,因为有这种信念的时候,人会坚定,坚定不移的时候,人会很勇敢,人勇敢无惧的时候,心会很硬,也会很软,当很硬的心碰到很软的心的时候,硬的心会软,软的心会硬。所以当倚天把所有的心思托附给影子一剑的时候,他们之间就进行了这样一种互换。倚天更加地放纵不羁、恣意心境、桀傲不驯,他的白天与他的黑夜都一样的变幻着同样的模样。冷的男人用眼睛看上去酷得很耀眼,用心贴过去却冷得有些疙人。倚天就是这样,他对寒再重再多的心思也是埋在心里。寒跟他很多年了,很多年前寒就一直跟着他,其实在某个意义上讲,寒更象他的个影子,只是这个影子总藏在他的背影后面,他忘了回头,不能看到而已。 寒?嗯,我在。 寒?嗯,我在你后面。 寒?嗯,我没走远,我就在你后面。 每当他呼唤寒再听到寒的回应的时候,心里会感到很踏实,这种踏实让他有一种男人成就感与满足感。 他宽阔的额上纵横交错地写满的只有两个字: 寒与梦。 一个是他的至爱的女人,一个是他的骄傲与梦想。 等着我,带着我们的梦回来,记得,等着。 倚天转身的时候,一剑一直冲着他笑,那样的笑有些煽情有些暧昧,倚天的后背有些发凉,可他没有在意,一剑,那是他囚地为牢的影子啊。他穿着一件深色的袍子,因为光线的原因,看不清是黑还是灰。而记得,倚天只会穿浅色的袍子,因为他一直很透明,包括他的心思与品性,而一剑的袍子为什么是深色的呢,难道是因为他是影子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的心思太重的原因。 很快,影子一剑拥有了倚天所有的才情和骄傲,并很快的把它们发扬光大,直至光彩照人。 而倚天走后,一剑一直把寒藏在自己的怀里一个角度,替她背着狂奔来的风。 好了,接下来,新的故事,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了。各片场准备,就绪,开麦。 场景一: 这年,天总是黄色的。黄得有些眩目,就象有些黄色的雾,晃来晃去。很少见到透明而晶蓝的天,仿佛天的眼睛出了问题,有些涩涩的空气,在眼睛前飘渺,象一团黄沙弥漫在透亮的眼前。 小小坐在村头的老槐树下,望着春天的泥土里,她感到有一棵嫩嫩的草悄悄地冒出了地面,淡色的芽一丝一丝地从潮湿而凉的泥土探出头来,小小能闻到草生长的味道,她想着,叶子出来了,花儿什么时候,会开呢? 其实,草是很少开花的,而这样的草开花的那天,就是它结束生命的时候,但小小一直以为,叶子全绿了,花儿就会开,花儿谢了,果子就慢慢地长大。 在小小的世界里,草是绿的,花是红的,天是蓝的,云是白的,人是透明的,心是纯净的。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从前是将来的,将来是永远的。她眼睛里的漆黑天际是因为世界太彩色过了极限反倒没有了没了光彩。 “小小,你的眼睛不是见不到,而是你的美丽眼睛让世界失去了色彩。“ 这些是倚天对她讲的。那天,小小八岁。她不能看到她眼前的世界,却能看到倚天的心。她说,天哥,你的心很亮,象夜里的灯,在这盏灯里,我能看到我的眼睛。很好看的眼睛,对不对? 为了这双世界上最美丽最单纯的眼睛,倚天决定了一件事情,就是用自己的眼睛去换她的眼睛。 在露水开花的季节,小小的眼睛奇迹般的好了,透明晶莹的眼睛装着对整个世界的好奇与新鲜,她不停地朝四处张望,她在找她的天哥。 可是,没有,世界上再没了那个叫倚天的人,只剩下一个叫一剑的影子。他穿着深色袍子,脸上挂着不经意的笑,他朝着小小乐,他说,我就是倚天,是倚天的影子。 小小说,不,天哥不会这样笑,他的笑只属于我一个人,而你属于大家。 这年,小小十八岁。她的眼睛很亮去很冷,她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寒”。 她总在村头的老槐树下等,她想知道,风会从哪边吹向哪边,而她的倚天哥,会从哪个方向回来。 后来,她的裙子破了,身子也轻了,风把她小小的身子的托起,载在无水云间,自在地飘浮。 最后,寒成了一团云,一团风中的云,。 场景二: 倚天走后,一剑按照倚天的安排,照顾着寒。寒不喜欢言笑,只是静静地呆着。象一棵在风中摇摆的草。一剑想不明白,为什么倚天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他虽然是倚天的影子,却比倚天善于安慰自己,也包括张扬他自己的个性。他知道,如何将男人的极致的表情做到尽可能的完美。 他在风中笑得时候,他会找准角度,从哪个度的笑会比较有好看,笑到哪个度会比较有吸引力。正面笑还是侧面笑,左边开始笑还是右边开始笑,是对着你的眼睛笑还是朝着她的背影笑。总之,他很会笑了,也很会不笑。 他在笑和不笑的过程中,慢慢的回头慢慢的发现那个静如处子的女人恬静的脸恬静的心和恬静的眼睛。这种恬静荡漾起他内心的狂乱与激情,真正的激情其实都藏在最宁静与安祥的背面。他从发现这个秘密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地迷上了她,虽然他明白,她是倚天的女人。 最初,寒只是看着他在风中笑,对着不同的人笑或者不笑,后来,寒开始与他一起笑,在风中笑,对着彼此的眼睛笑。再后来,寒发现自己的眼睛里埋进了他笑着的表情和他笑着的样子。再后来,寒,把一剑当做了倚天,尽管他们本是一体,一个是躯体,一个是影子。 寒把影子一剑装到眼睛里,就把眼睛里的倚天给无意识地逼了出去,她不是有意的,她只是无意,因为眼睛本容不得沙子,何况是两个不同的男人,尽管,一剑只是倚天的影子。 一剑最初也觉得这样做不太道,毕竟只是帮倚天照顾寒的,怎能真正把她照顾成自己的女人。可回念一想,自己不是他的影子吗? 这样,影子一剑和倚天的寒他们成了一对情侣,很情的那种,很侣的那类。而此时,倚天,还在梦想的天涯规范着他男人世界的梦想,也包括他眼睛里的与寒的种种策划中的理梦。 两个场景,一个孤单的男人枕着视眼里全部的梦幻孤独地在天涯处经营着可能的爱情。一个幸福的男人枕着一个女人所有的梦想在享受着他眼睛里的爱情。 哪类爱情会更有份量,哪类爱情不该受到苛责。哪类爱情值得人去倾情相守,哪类爱情是天长处的海枯石烂,哪类爱情是地久处的海誓山盟? 别对他们说,谁背叛谁的爱情,爱情只会在情理之中,不会在理性之内。发生的时候,就会发生,失去的时候,就会失去。风一样,来则来,去则去,一溜烟的事情,想想真是悲观,可是常常有句,只有悲剧的东西才会长远。可同时还有一句,如果爱情都是悲剧,我们还追求爱情做什么?奔着跑着赶着,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兜着一腔的热血,再把它们冻到冰凉,冻到不可收拾??可是呆了一会儿你还是会去继续,因为,爱情,它是你整眼的世界和你全眼的梦想。 场景三: 倚天回来的那天,天下着雪,很大,鹅毛似的雪片飞卷着藏在风中,他顶着一头的雪一宿的星直直地站在寒的面前。白色的长袍,白色的雪,白色的银装素裹的世界。雪压着枝丫,枝丫压着雪,雪落在他的肩上,他把怀里珍视了很久的一份感动暖暖地焐着,他想对他的女人说:这些日子 ,我这里,心的位置,一直想着你。 “寒儿,我回来了” 嗯,我知道,你回来了。 “一剑,我回来了” 是,我知道,你回来了。 你们好吗?不好。 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在?是,也不是。 为什么?因为,我们相爱了。 相爱??是,相爱。 相爱???是,相爱。 寒跟你?你,一剑,我的影子?寒,我,倚天的女人?我的女人跟我的影子相爱了。那我呢?我的位置在哪里?你们说,你们把我的位置放哪里了?哈,是喜剧的笑话还是笑话的喜剧?你们做你们自己游戏,我管不着,可是,你们都是我的人啊,为什么可以这样? 你们都是我的人啊?我的人?我的人~~~ 雪下着,风冻着,泪飞着,才发现原来泪也会被风吹成雕像,泪也能让雪冻到无声无息。 这夜,大雪,倚天闭着眼睛做了一件事情,就是把一剑给灭了,用他长袍下藏着的那柄短匕首对着一剑的心脏的位置,在他并不在意的时候,直直地捅了进去。他看到一剑的眼睛,那双精致而涨满着他自己眼神的眼睛,他看着它们一点点衰落下去,象一片在风中摇曳的枯瘦的叶子。他杀了他自己的影子,为了他爱的女人和他心目中的爱情。 而对于寒,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不能去杀了她,他不能去责备一个爱上他影子的女人。影子一剑从她眼睛里消失的同时,她的眼睛也突然袭击地暗淡了下来,变得很灰很暗很弱,一点光泽也没有,他感到害怕 ,因为,他觉得小小,那个不能看到光与色的女孩子正一步步贴近他的寒。 他喝了酒,很多的酒,然后把自己醉到狂风里,任由着风卷起他的无肋和骄傲。他想再把影子一剑找回来,然后把自己的女人嫁给他。他对着风嗥叫:一剑~~~,你回来吧。如果真的要有所选择有所放弃,那我选择走开。只要,不要让寒的眼睛失去光彩。她的眼睛是她的世界,她的世界是我的梦想。我可以失去她,却不能失去梦想。 远去的风,淡去的云,影子一剑终于把寒眼睛里的色彩与梦想一丝丝勾走了。寒的眼睛离开了她的眼眶象只游魂一样行走在天涯的尽头,她是奔着倚天的影子一剑的眼睛去的。到底是谁傻?他?他?还是她? 后来,世界上多了一类人,这类人没有影子,哪怕光线对着他直直地照过来,也不能见到影子。路遥处,孤单得只剩下一个单一一的背。屈卷着的背在日子里一天天萎缩弯曲,象一只不能拉满的弓。 后来,天涯外,一个素袍的黑衣人,用手牵着一个看不到世界光与色的女人,行走在天涯的尽头。白发染白了雪的印痕,雪落在他们的头上,分不清哪里是雪,哪里是他们的白发。女人总在走在他的身后,他影子的位置。 “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有一天,女人倒在了乱石滩里,没有再爬起来,她握着倚天的手,她说:其实,她一直爱着他们俩,一直爱着,用不同的方式。一个是掌心的痣,一个是掌中的纹。 再后来,天涯处,有个人,他的名字叫做倚天一剑,号寒。 他把三个人的命活到他一条命里。 这样,他活了很长 很长 很长~~~~
------2004\3\30 杜撰一个故事, 谨祝生日快乐。莲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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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因前世未了的情缘,
我才轮回到世间,
仰卧成一列篱笆,
拦在你必经道上。
等你来为我梳理
被风霜憔悴成枯草的发……
露吞日月话晓昏
燕剪杨柳笑秋冬
梅盏冰雪斟世界
烛点星辰纹经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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