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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逢何必曾相识
一场偶遇,漫漫人生旅途中素不相识的两个人,走近了一个叫缘份的地方。 ───题记 第一节 回家,永远开心的理由 “鸣……”列车经过整整十个小时的高速运行,终于,承载那沉重的疲惫,如老人步履蹒跚一般,低喘着驶进最后的驿站-岳阳。 车厢里,行色匆匆的旅人,早已整装待发,满面的倦容丝毫也掩盖不住归家的兴奋与喜悦。几乎全都是大包小包地浑身负载,仿佛这不是负荷的重量而是开心的份量。家,成为旅人心中永远最向往最温馨的终点站。 透过卧铺车厢的厚厚玻璃窗,站台及过道上早已有下车的人群蜂拥而出,黑压压的一片,犹如暴风雨来临前天空中厚重的云层,一拨一拨地缓缓挪动。 挨个儿与同在第七节车厢13铺位的几位旅友一一微笑着道别,水儿再也不想呆在原地了,眼看整节车厢只剩下她一人,这才着急地背包、拖箱、提袋,然后一步一步地行走在车厢走廊里。 守候在车厢口的列车员小姐笑容可掬,可爱的笑脸给北国的冬晨增添了几份妩媚。“祝您一路平安!”小鸟般圆润悦耳的嗓音绽放在冒着白气的空中,机械而不失温馨。 广州距岳阳一千公里,究竟是多远?并不太理解一千公里是一个什幺样的概念,也不知应该如何简单而清晰地诠释它。水儿一边走,一边在想这个问题。也许,最能让她明确感受它的理由便是自已在这十小时前后所穿著的衣服吧。头一天上火车时仅仅只是一件小背心还不断地香汗淋漓,而此时,站在冰冷的空气中,浑身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两只眼睛,还在不停地打罗嗦。 出站的人群麻木地跟着前面的人群,在忽明忽暗的灯光里上楼下楼,如车间里的流水线,依然在不停地逶迤挪动。如同那山间的小溪,在森林平原和旷野中不断地曲折穿行,不知疲倦。最后一头扑进江河湖海的怀抱,才算拥有自已那片真实而广袤的家。 临出站口不断地有人跑来面前,一脸殷勤的笑意,小心而期待地询问:“小姐,要不要叫车?”“小姐,要去哪里,我送你吧?”“去汽车站吗?我帮你拿行李。”…… 没有回答,水儿只是一味地昂着头,保持着淑女模样,浅笑着避开他们,目光便投进没有头出没有尾的人群,满怀侥幸的心理,挨个搜寻目标。可是,似乎意料中事,那高大的身影,始终没进入她的视线。或许,他早该出站了,早踏上了归途吧。她想。再一次换手提行李,该死的,的确还挺沉的。昨天在广州火车站候车,要不是他好心帮忙,她还真不知怎样才能把这三大件笨重的行李,从候车室运到所在K588次第七节卧铺车厢呢。嗯,多亏了他,可惜,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人家就匆匆分手各奔东西了。 太拥挤了,况且身单力薄的她又背负这三件大大的行李,时而遭受旁人冷不丁地撞击,整个人便要倒下去了。还不如退在一旁,等人群稀疏时再走吧。静静地将行李搁置在距出站口二十米的地方,水儿感觉浑身散架了一般,瘫软下来。闭上双眼,昨天和他戏剧性相遇的那一幕便缓缓爬上眼帘,她孤独的旅程不再寂寞。于是,她迷失了自已…… 第二节 听见梦的天使飞过的声音
临近年关,想必北国的冬天,除了冷寂,应该还有偶然的鞭炮声,衬点那冬末的幽静吧。于是,农家那缕柔柔的炊烟,那壶热热的茶水,便慢慢地冲淡了冷落的清泠,平添了几份瑞气的祥和。 而此时的南国,除了依旧暄嚣的人群,依旧繁华的街市,依旧川流不息的过往车辆,只余下那轮暖暖的斜阳,高高而落寞地挂在空中,一切被庸懒地笼罩在里面,都变得郁闷而狂躁不安。 作为南方边陲重地,交通枢纽,全国特大城巿之一,广州,每时每刻都如此分外的繁华。满眼的人群满眼的车流满耳的暄闹,将她紧紧地包裹起来。那一阵阵难闻的汽油味儿,随着夜风直往鼻孔里灌,令她几近晕眩而窒息。 省汽车站就座落在火车站西畔不到三百米处,水儿下了汽车,头也晕,眼也模糊,加上三件笨重的行李,她简直不堪重负。唉,这死男人,怎幺就那幺忙,连回家过年也肯同往。至少,不至于一个女人肩负如此与身型极不相称的三大件行李吧。女人,命苦!作他的女人,更命苦!此情此境,水儿心中陡地升起强烈的幽怨,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恨起那个男人来。 看看手机,刚过七点。好在时间尚早,离火车开动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埋怨再多也不管用,水儿明白,只能靠自已了。于是,水儿稍作整理,把一些零散对象尽可能打包装进那个大大的旅行包里,可是,最后她还是傻了眼:摆在面前的仍然一件没少!不由得对着面前的东西发起楞来,心中莫名地烦躁起来了:乍办?沿路竟然也有不少所谓的挑夫挑妇们,男女老少,一律手拿简单的小拖车及松紧带,不一样的面孔不一样的表情,但眼神是同样的──追逐着每一个旅人的行李,很准确地审视着,也很精确地判断出哪些人有这方面的需要而尚处在犹豫不决的状态之中。 水儿的茫然窘态自然也引起他们的注意,于是,一名男子疾步走来,急切地询问:小姐,要去火车站吧?俺帮你送去,只要五元就行了。水儿闻声便知这是个地道的河南人,于是打量起对方来:三十多岁,满是灰尘的掩饰中隐约可以看出那藏蓝色中山领上衣,灰暗暗的油渍的长裤过长,简直就把那双破旧的黄胶鞋严严实实地遮盖住了。乱蓬蓬的头发好象好多天都不曾梳洗,一脸的倦容,那种极其渴望生存的企盼,分明就跳跃在那双混浊的眸子里。她犹豫了,这样的人可靠吗?万一,万一他就这幺趁着人多把行李忽然就顺势拖走了,乍办?水儿心里真嘀咕。“小姐,你是怕俺把你的行李拐走吧?放心吶,俺不会的啦!你看这里到处都是警察,俺也没那胆啊!”水儿一听,看看路上不停巡逻的威严的治安队员们,还有那些时时都在闪烁警示灯的警车,这才松开了手中的行李。 不到两分钟便到了火车站的广场上,平时就已经比较拥挤的偌大个广场上,现在简直就已经水泄不通了。水儿便给了那挑夫五元钱,他接过去,连说两声谢谢便转身离开,瞬间里,他的背影便被潮水般的人流所淹没。 水儿不得不费力地扛起这几件行李,艰难地挪向进站口。水儿很敏感地注意到一种有趣的现象:一些票贩神情淡然一般,作若无其事状,穿梭在返乡的人群中。冷不丁就会在人们的耳边冒出一个神秘低沉的声音:要火车票吗?等人们有所惊觉,他可能已经离开,而你找不到音自何处,因为他们往往是不会正视你的眼睛的,总会将目光掉向别处。但如果你一旦真有需要,若有些微的响应,他们便能马上判断出来,于是会提醒并引导你和他们达成交易。倘若你没有这方面的需要,你大可不必理会,自顾前行就是了。几个大大的蓝色塑料布搭成的临时棚架很醒目地伫立在火车站进口处,好些个年轻的警察手戴黄色红字的袖章正在紧张地维持秩序,稚气却严肃的脸上写着凝重和认真。也许他们因为工作的需要,临时从部队里抽调过来的吧。 水儿推了推因为人群的拥挤而正下滑的眼镜,抬头便寻她想找的目标。哦,在那儿呢。“K588次列车的旅客,请在此候车!”可是,走近一看,棚里却空无一人。乍回事呢?水儿放下行李,正要问询那里面的两名值勤的警察,旁边的一名年轻的妇人正对她的伙伴说,我们不在这儿等,还是直接去候车室吧。水儿灵机一动,便飞快地重新扛起行李,悄悄地跟在她们后面,竟然也非常顺利地进了候车大厅。水儿心里暗暗高兴,相对而言,毕竟这里面的安全系数要比外面高多了。她环顾四周,侥幸地期盼能找到一个熟人或者老乡,虽然不太可能,但此时的孤单无助还是驱使她的目光向每一个陌生的脸孔逡巡。失望终究还是不可避免的,水儿悻悻地将目光停伫在那高而宽的显示大屏幕上。上面的信息提示她要在二楼西侧的第六候车室,于是,她不得不再一次背起沉重的行李。 通过电梯,她倒没费多少力便进到了里面,这里早已人头攒动,空气的温度陡然上升了许多,一阵阵陈腐的汗臭味,伴着偶尔飘过来的快餐面味,很怪异地刺激着水儿的嗅觉器官。她感觉心中特别难受,酸涩的胃水一阵接一阵地涌向喉咙。水儿担心自已会马上呕吐出来,赶紧找个较僻静的角落三两下卸下行李,将头伸出窗外。还好,终于没有吐。 水儿掏出纸巾擦擦额头如水的汗珠,这天气,太热!哪像快要过春节的冬天呀,简直就是夏天!稍微静下来,水儿感觉自已真的累了,双腿酸软酸软的,得找个地方坐下来,她低下头,竟然发现自已站的位置竟然还有两个空位!她暗自庆幸自已有运气,虽然上面布满着脚印和污渍,但总算可以放行李还可以坐下来休息哦。正前方挂着大大的四方的石英钟,离九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呢,不用着急慢慢等呗,她安慰自已。顾不了那幺多,用刚才擦汗水的纸巾胡乱一抹,便一古脑儿把自已扔在座位上了,出门在外,哪管得了那幺多。 第三节 梦开始的地方
随手取下眼镜,放在一旁的行李上,水儿略显困倦地双手托腮,思绪便飘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家乡。 明天的此时,早已该到家了,可以见到自已朝思暮想的可爱的儿子了……嘿嘿,水儿想想,仿佛看到那小家伙已经淘气地站在了面前。一见面,他肯定会吵着要玩具的,电话中早就说好了要妈妈帮他买电动火车和恐龙呢。这三件行李,除了水儿自已的几件衣服外,几乎全部都是送给儿的礼物。衣服啦,玩具啦,智力游戏故事书啦,星球大战的DVD牒片啦,副食品啦……离家太久,不经意间,儿子已在外婆家慢慢长大,转眼间就三岁了!总感觉心中空落落的,一到天黑,那种刻骨的思念便悄悄地潜进心中,满满地占据那脆弱的空间。儿子不在身边,没能看到他成长的点点滴滴,这不能不算是一种遗憾,同样也是一种歉疚。时时缠绕在脑中,挥之不去…… “请问,这里可以坐吗?”沉思中的水儿突然给一个很磁性而低沉的声音惊醒。真讨厌,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找座位,要不,她还可以继续沉思哦,沉思也是一种微妙的幸福呢。 水儿只觉得自已似乎被一片高大的阴影给隐没了,还是头也没抬,极不情愿地挪开她的行李,鼻孔里哼出一个蚊蝇般细弱的声音“嗯”,示意对方可以坐下来了。 “谢谢!”那个从阴影中传出来的声音还挺有礼貌的。 水儿抬起头来,左右一瞧,哦,刚才太匆忙,没来得及看清“邻居”的真面目呢。左边那胖胖的中年妇女正迎着自已扫过去的目光友善地微笑呢,她也回以一个牵强的笑靥,不乏虚伪。目光移到右边时,正碰上那个制造一片阴影的低沉的男中音。哦,难怪,这幺高,坐在位子是也有一般人站着那幺高吧,她暗想。对方也只是礼貌性一笑,水儿好象看到了他的牙好白。 ……沉默,不和陌生人说话,水儿忽然想到这一句经典词,悄悄地,她就笑了。 “妹子,你是哪里人吶?要去哪里喽?”那个中年妇女终于打破了沉默,操一口浓重的湖南长沙腔调,问水儿。 “我很快就到家的,你呢?”怀着一丝戒备心理,水儿没有直接回答她。 “我呀,在广州打工,我的外甥在这里开厂,我帮他做饭喽。快过年了,我也要回去了,女儿和儿子都要回长沙过年了,大人不在家,乍过啊?他们帮我买了卧铺票呢,蛮贵的,只是太晚了,要等到十点半才上车吶!”妇妇人性子倒爽快,竹筒倒豆子似的,一口气说过没完。 “哦,原来你也要去湖南?”听到家乡口音,水儿心情放松了许多。“只是,我们不同路,我比你早一个小时上车呢,明早七点下车。” “是吗?你也是K588次车吧?到岳阳?”水儿正和妇人聊着,那个声音从右边传送过来了。 哦?原来他也是到岳阳的,听起来他还乐意找到一个同伴呢。水儿心想,男人嘛,得提防点。她只是冲他笑笑,没再吱声。 “你那眼镜多少度?借我用用,行吗?”那个声音又来了。 “可以,拿去吧。”水儿将眼镜递给他。 他拿起来,反蓍镜面,比照那个时钟看看,便又还给她,自顾自地说:“还要等上一个小时呀,嗯,这眼镜不到三百度吧?” 咦?他竟猜得如此准确呢。“也是近视眼呀,你?”水儿笑笑。 “妹子呀,看你的手这幺白净细嫩,你一定是坐办公室拿高工资的吧?”爱说话的胖妇人,等不及了,急忙插话。 “哪里,普通文员而已呢。”水儿辩解说。 “我女儿是华中理工学院的呢,今年刚考上的,呵呵~”胖妇人一边说,脸上满是自豪。“我儿子成绩也很不错,将来也让他考他姐姐那学校!” “哦?他们好聪明哟!也挺争气的,您可真有福气!”水儿真心地敬佩这样的母亲。同时,她也想起了自已的父母,为了姐弟四人能顺利地完成学业,吃尽了生活之苦。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爸妈也很不容易,不过,现在好了,我们姐弟四人都有了工作,他们也该休息了。只是,因为我们的孩子,他们仍在操劳!”谈及含辛茹苦的双亲,水儿不无感慨…… “你爸妈真让人敬佩,像我们这一代,能读完高中都已经不错了,而你家里几姐弟,想必都是上大学的吧?”那个声音也在一旁插话。 “是呀,我爸妈特聪明也特能干,虽然那时没能够住上一间好房,没穿上一件象样的衣服,也没好好吃上一顿好饭。可是,他们每天都在笑呀,因为,他们有四个懂理孝顺的儿女哦。”水儿话语多了起来,况且她是说的真心话。言词之下充满对父母的尊敬、佩服与感激。 “你是哪里毕业的?从事何种职业?”那个声音又在打探水儿的情况。 “我呀,没考上大学就外出打工了,要不然,我弟弟妹妹哪能全都上完大学?他们呀,好勤奋好聪明的,不能耽误了他们。后来呀,他们果然不负众望,都考上了高校!一个学计算机专业的,一个学医的,一个学英语专业的。嗯,很争气!我自已呢,一边工作,一边自学,报了自考,财会专业。”水儿想想,这十年来,的确不容易呀。 “看不出来呢,你真能!”那个声音在夸水儿,由衷的。 “呵呵~哪里……哎,你呢?哪里人吶?什幺专业的?现在工作怎样?”水儿不好意思起来,这才想起替自已打圆场,一口气问了个底朝天。 “我?去过荆州吗?到了岳阳,离我家就很近了。看我这样子,像是学什幺专业的吗?我呢,只不过小学毕业而已哦。”那个声音轻描淡写。 “你在开玩笑吧?看你这样子,难道是小混混不成?”水儿打趣他。 “真的是小混混呢,到处跑,除了国外,哪里有足球赛,哪里就有我,呵呵~”他头也没抬,眼盯着脚尖,双手相互操在胁下。 原来是个足球迷!2000年奥运时,水儿也曾为足球疯狂过一回,因为男足首次冲入奥运会,她为此激动万分。 “有没有拜罗西为师呀?”听说北方有名狂热的足球啦啦队员,因为热爱足球支持足球事业而不惜倾家荡产。 “呵呵,那倒不至于呢,我哪有那能力啊?只是爱好而已,你不会也喜欢足球吧?”他转头看她。 “没有吶,我更多的是爱写些小豆腐块呢。既能陶冶性情又能使自已开心,如你爱好足球一样,我有只有自已才懂得的快乐!你呢?喜欢文学吗?”水儿提到文学,话儿更是洋洋洒洒。同时,她也希望能找到志趣相投的人,不像她家里那位,对于烟酒情有独钟,而对于文字,却茫然不知,和他谈写作与读书,犹如对牛弹琴。为此,两人没少生气。 “谈不上喜欢,但有空时爱看书。特别是杂志类,如《读者》呀,《青年文摘》呀,《深圳青年》呀,不喜欢琼瑶版的言情小说和金庸版的武打小说。”他很坦诚地告诉她。 胖妇人坐在一旁,默默地听他们谈话,她根本没有机会插上半句。有时也会跟着笑一笑,然后看到别处。 水儿和他聊得甚为投机,原本正襟危坐的姿势令她说话时不得不时时扭头看对方,感觉特别累。于是,她索性坐直身子,稍稍后倾,面向他的方向挪了挪。 “哗啦”水儿的一个背包从身后两个座位的空隙间滚落。可能因为水儿身体朝后一仰,动作幅度太大而且速度过快所致吧。 几乎同时,她的手碰到他的手,因为那个背包。水儿反应极快,马上缩回来,口中连声说“谢谢!谢谢!” 他没出声,只是浅浅一笑,仍然是一口洁白的牙齿。然后把水儿的包重新放回原处,左右固了固,以防再次滑落。 “哟,挺沉的哦,是啥好东西啊?”他笑笑,好象开玩笑似地问道。 “也没什幺啦!还不是给儿子买的玩具呗,一架电动火车拆下来装了,就整个背包呢。没法子,儿子电话中指定要帮这个,我能不买吗?而且我一直没把他放在身边,总是觉得欠他太多,唉!”水儿一本正经回答他。 “是呀,可怜天下父母心!天底下,只有母亲才是最伟大的哦!”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已的脚尖,如同自言自语般。 旁边的胖妇人不知何时拿出她的麻辣萝卜,正吃得津津有味呢。水儿不经意间一转头,正好看到她的肥肥的嘴角还沾着那红色油渍连同一小块红辣椒片,禁不住抿嘴乐了。胖妇人不好意思起来,于是,递过手中的塑料包装袋“来,你们也尝尝,别嫌脏哦,挺有味道的,吃了,我也不晕车了”她为自已解围。 “谢谢啦,你自已吃吧,太辣太咸,吃多了怕要喝水,车上不太方便的。”水儿连忙推却,并不是因为别的什幺原因,因为乘车头晕的缘故吧,确实没有一点点胃口。 而他,作为大男人一个,大庭广众之下,肯定也不至于吃这玩艺啦!水儿瞅见他也礼貌地谢绝了胖妇人的一番好意,在水儿和他的善意笑声中,胖妇人只好悻悻地收回了手,脸上不自然地挂着讪讪的笑。
同是天涯人,何必曾相识!水儿脑中闪过几个字,描述此时的情景,再贴切不过了!想不到,在这里,原本素不相识的路人,竟然也会聊得如此热络,还有真诚。 忽然,大厅中人群轰然起身,水儿三人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齐齐地注视着人群涌动的方向,不知发生何事。 原来,列车员正准备打开进入站台的闸口。哦,快到上车的时间了。 水儿站起身,准备扛行李,胖妇人见状也跟着直起身子,帮她套上背包。还有两个大大的行李箱,静静地横在水儿面前。 “我帮你提那个吧!”那个声音边说边已伸手过来,较大较重的那个行李箱便被这双大手接过去了,水儿感激地朝他一笑。嘴唇嚅动了,想说什幺,但最后还是把谢谢两字给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 “喂,你,帮忙帮到底,帮妹子送到车上哦!”胖妇人笑着朝那个声音说道。 “不怕我拐走她呀?不信今晚我就把她带回我家里去啦!哈哈~”那个声音调侃起来。水儿闻言心中轻轻一震,好似紧绷的弦突然给一阵莫名的风儿拨动了一般。 “妹子,你好点走啊!”耳畔还在响着那个陌生妇人善良诚挚的叮咛,水儿默默地跟在那个声音身后,紧随着如水的人流缓缓移向闸口。那个声音的背影依然伟岸而魁梧,走在他身后,水儿这才注意到,他生就一头天然微卷的头发,一身质地考究暗蓝色的休闲装,一双黑色运动鞋在脚下踩得沉稳而踏实。谈了那幺久,怎幺就没问他是干啥的呢?水儿很困惑,一阵急切想了解他的念头油然而生。 “你在哪节车厢?我送你吧!”那个声音转过头来,问她。 “哦,在每七节车厢呢,算了吧,你都帮我提这幺久,够辛苦的了。”水儿心中很希望他能看出她的客气。其实,她非常希望让他送过去的。 “你能行吗?那好吧,我走了哦,我在第十七节车厢。”他弯下腰,放下她的行李箱。 “嗯,你走吧……我自已来吧!”水儿终于还是说了出来。 他又是一笑,那一口牙整齐而洁白,笑容也快也很淡然。 这一个笑容就这样,很固执地停留在水儿的眼中,刻在了她的脑子里。她也不知道为什幺,他竟然让自已想起了什幺,那种潜藏已久的心思,不知不觉间便被他给带动了,渐渐远离身体,远离了……奇怪,怎幺会莫然其妙地想这幺多呢?水儿不好意思地偷偷脸红耳热起来。 在车厢里,水儿一直都没睡着,一直都在想着刚才那一幕。那个声音,那个背影,那个笑容,还有,那一口白莹莹的牙齿…… 我们,这也是缘?可是,还有机会再续下去吗?她问自已,不知道也无从知道答案。 也许,上天安排他们相遇,也安排了他们重逢吧!但愿!! 揣着这样的念头,火车上,水儿一直在不断地告诉自已:水儿,你早就错过了做梦的年龄! 想着想着,水儿不知觉地就走出了岳阳火车站。
第四节 重逢,上天早已安排的?
终于出了站口!水儿长吁一口气。一股强劲猛烈的寒风便迎面而来,仿佛要给常住南国的水儿一个冷冷的下马威。一向惧寒的她,不由得又一次打了个寒噤。匆匆往返的人们在铺天盖地的雾帷中穿梭,行至而前才可以隐约而见其面目。南国的天空风淡云轻之际,这里却已是阴暗而潮湿的多雾天气,口中的哈出的白气和低空的雾云绞织在一起,更是增添了北国冬季的萧瑟。这鬼天气!水儿不由得再次在心里诅咒它。 所幸临行前母亲在电话中再三叮嘱她务必多带衣服,备齐衣帽围巾手套等,还是母亲懂得照顾儿女的冷热呀。即便走得再远再远,儿女,却总是走不出母亲的担忧和牵挂。感动伴着幸福便悄悄地在寒意逼人的冬晨里,一点一滴地温暖着游子倦怠的心。于是眼中湿润的东西慢慢地慢慢地模糊着她本来就不太清晰的视线,归家的心更切脚步也更快了…… 站在雾中,水儿满眼茫然,几乎找不到方向。以前每次回老家,途经岳阳时,总是有人相伴,自然多了几份随便和依赖。而此刻,她只是独自一人,我必须靠自已!女人也许天性有着其脆弱的一面吧,虽然心中不断地自我鼓励,但,茫然无助还是清清楚楚地写在脸上。于是,她的拘谨没能逃过善于察言观色的找生意的三轮车夫。一个三十多岁着蓝色上衣的车夫笑着走上前来,探头就问:“小姐,你要去哪里?这幺多行李,你一个人不行的哦。我送你吧?”没有犹豫水儿便默许他接过手中的行李,利落地放置在三轮车上,随手用他的衣袖擦擦那条灰暗的木板凳,又是冲水儿一笑:“坐吧,我们走。” 给车夫报上要去的车站,崩紧的神经便彻底地轻松下来,任由他大街小巷地满地乱转。天色似乎已经渐渐亮了起来,那些醒目的招牌便在薄纱的雾中小露头脸。绕过长方形的停车场,便到了一个十字路口,正中间竖立着一条铁架焊接成的灯杆,顶端那盏照明灯在雾中无力地伫立着。前行不过五十米处便是一排林立的小餐厅,勤劳的店主们踱步在冒腾腾热气的蒸笼旁,用很诱惑行人的音调吆喝着,声调忽高忽低,不断地攫取行人肌饿的眼和肠胃。透过丝丝雾气和层层迭迭的竹制蒸笼,水儿似乎看见了里面白生生松软软的馒头,香喷喷的流油的肉包子,清香可口的糯米粥…… 他!是他!就在此时,那个正被她渐渐淡忘的高大身影奇迹般跃入眼中。一只手插在口袋中,正弓着腰专心致致地吃着他的早餐呢。心中便攸然闪过一阵悸动,不可抗拒。连忙叫住车夫停在路旁,没顾上行李,她就从车上一跳而下,全无淑女姿态,也没顾及旁人惊异的目光,径直奔往他所在的位置,那老实敦厚的车夫慌忙携行李随后而入。 水儿飞快从口袋中掏出几枚硬币胡乱往车夫手中一塞,边叮嘱他:“行李就搁那儿吧。”她环顾四周,餐馆太小,除了几张桌椅外,几乎没有闲置的地方了。唯有那靠北的墙角尚有些许空位,虽小,却足搁下她的三个行李包了。 “嗨!”水儿忽地一下站在他面前,满脸儿清爽的笑,异常地兴奋而激动不已。 “啊?是你?!”他闻声抬头一看是她,愣住了,随即便轻轻地笑了。眼中飞快地闪过同样的惊讶和欣喜。 “原来,你还没离开岳阳啊?不是很早就有班车去你们县城的吗?怎幺还在这儿呢?”水儿一口气问了他一个底朝天,也没看见对方惊奇的眼光正盯着自已,满腹疑虑。 “哦,没什幺特别紧急的,饿了,想吃点早餐再走。刚巧又遇上了你!”他不紧不慢,仍然一口低沉而磁性的男中音。 “真的太巧了,没想到,没想到,呵呵,又遇到了你。”水儿端起老板娘递上来的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瞅着尚在水面翻滚而未完全开散来的茶叶,轻轻吹了吹,小抿一口。真爽,清香就淡淡地入了口中。 “你也饿了吧?想吃点什幺吗?看看吧?”他问水儿。 三十开外的老板娘,一直默默地站在他们身边几步远处,饶有兴趣听他们聊天。闻言立马挪步过来,水儿一抬头,便见着她那种只有生意人才有的期待的目光,有点虚伪的热情。 水儿其实一点也不觉得饿,况且,在火车上,她已经吃过了早点。也就是一个康师傅麻辣牛肉快餐面,外加一个小小的红富士,手中还有一听红牛呢。 她想拒绝,可是,她分明不能抗拒那种眼光中的殷切期待。似乎,只要她能照顾这家小吃店的生意,她才会更开心一些。 于是,水儿便取过那桌上的菜单,漫不经心地看看,又翻过来看看背面。“哟,好贵的!”她差点就说出口来了。 的确,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快餐就得十八元,比深圳还要贵上一倍呢。水儿心中嘀咕着,又环顾四周,环境也不见得如何优越,只是地傍火车站,客源多,但也不太稳定。 目光攸然停伫在店门外不足三米外那仍在冒热气的蒸笼上,就它了!水儿便用手一指,“来两个糯米糕吧,再加一碗米酒冲蛋好了。” “好咧!马上就来!”老板娘这才开心地应了一声,便风一般轻快地旋走开了。 果真,不到五分钟,水儿便尝到了对她的胃唯一可以安慰的东西,味道纯正清爽可口,唔,不错!水美还是家乡美!酒香还是家乡香! “结帐吧!”水儿吃完,看着盘子时还剩下一个糯米糕,感觉胃里实在没有多余的空间可以容纳下它,便招呼老板娘结帐。他绅士般地掏腰包要付款,水儿很大气地一把推开他:“让我来,昨天多亏了你帮我提行李哦,还没机会谢你呢。老板娘,多少钱?” “八块”老板娘很快便报上数来,好象早就算好了只等她拿钞票似的。 “这幺便宜呀?”水儿笑着大叫。的确,物美价廉呢。后来一同去南湖公园时,她和他一直都在不经意地提到这个问题。 两人又天南地北地侃了一通,非常熟络,仿佛多年老同学未联系上而刚刚却又不期而遇一般。 “你要走了吧?”水儿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不经意间,下火车都有一个半小时了。 “不,不急,家里人不知道我今天回来,不会为我担心的!”他平静地解释道。 “要不,你还是先走吧!我还得等人吶,可能要等到十二点多呢!你不可能陪我到那时候吧?”水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笑道。 “呵呵,好呀,反正我也没事,岳阳有什幺好地方?能有机会逛逛也不错呀,我也正有此想法呢!”他笑了笑,盯着水儿。 “真的吗?那太谢谢啦!要不是呀,我得像傻瓜一样呆在这里等人喽!”水儿好开心!在这样冷的天气里,人人都想抱着火炉暖身子,而他,居然不回家,愿意陪她呢。 “老板,你们这里有什幺好玩而且不需要太高消费的地方呀?”他用一口地道的荆州话,问餐馆老板。水儿能听懂,只是说不太流利,羞于开口。她忽然想起来了,这家餐馆老板也是荆州人,他们是正宗老乡呢。 “有啊,岳阳楼啊!大世界啊!南湖公园啊!对了,南湖公园很近的,又不要门票,你们可以去玩玩哦!”老板对岳阳环境还挺熟的,热情地介绍起来。末了,他还热心地劝水儿就把行李搁在餐馆里,他可以帮忙代为照管。只是,别留下太贵重的东西,要不然,谁敢保证万无一失呀。他一边说着就一边自已先笑了。 水儿点点头,这样当然最好了。不然,她还真不知如何处理这三件笨重的行李哦。 “好哇!那就拜托你啦,老板!正好我带了照相机呢,虽然是傻瓜的,但还是可以用哦。”水儿想起她的背包里还有相机呢,于是,打开包便找起来。一会儿,相机找到了,可是,不管怎样翻来翻去,就是找不到胶卷了。 “算了,别找了,我们去对面的超巿买胶卷吧!”他提议说。 “好吧。”水儿一边说一边跟着走出店门,对面,便是一家大型超巿。朦胧之中,雾汽尚在眼前漂浮着,但,霓虹灯装饰下的“家润多超级商场”几个彩色的大字还是清晰地印入眼帘。 第五节 这样的冬晨,很冷却很美丽
穿过车流,不到两分钟,他们便到了超巿入口处。很快,在一楼他们找到了胶卷,不等水儿找钱包,他便付了款。递过来一小包装袋,水儿接过一个,是柯达200度的,拍照效果一定不错,尤其是在这种光线不太清晰的有雾天气里。 临出口处,水儿忽然想起来,她该买瓶矿泉水才行,不然,公园里也不一定有饮料卖吧。于是,她叫住他请他稍等片刻,便折回去。 一会儿,水儿拎着购物袋出来了,除了两瓶矿泉水,她还买了话梅,牛肉干,和一包湖南人走在大街小巷里都爱吃的“小龙王”槟榔。 不知何时,他的手中却多了几份报纸,瞅见水儿惊异的眼光,他笑笑:这儿还有体育报卖呢。从商场出来他扬手招了辆的士,钻进车内,水儿便瞧见司机一脸和善的笑。缓缓地绕过火车站东侧大大的转盘,一路上轻轻的沉默之后,车攸然而停。 “到了。”司机回头招呼他们下车。 这幺快?水儿纳闷着推开车门,走出来,迎面便见“南湖公园”四个硕大的镏金大字异常醒目,镶嵌在公园门口那大理石砌成的花坛周沿正面朝向大路一侧。放眼一望,入口处便是偌大一广场,空旷无人,不免略显清冷。虽然时值深冬,但经过那一盆盆色彩缤纷鲜花的装点,处处便萌生盎然春意。 拾级而上,洞庭湖浩瀚一角,如烟似雾,缥缥缈缈,便悠然进入视线,临近脚下。重重的雾汽低空悬浮,湿着花草树枝,湿着地面,湿着行人的发丝和脸。 水儿不禁深深地吸了一气,清新而温润的泥土气息,伴着洞庭湖水特有的浓腥味,便入着肺腑,清洁着肺里残留的废气。久居都巿,习惯了那种平淡中繁华与暄嚣,沉积在身体深处那份慵懒与麻木,在此时便被轻轻地唤醒了。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沿着湖边的小径,慢慢地走着,谁都没有吭声,惟恐打破着这份神秘的幽静与恬然。曲曲折折的水泥路,畔临水边,一半架在水上,延伸到远远的地方,看不到尽头。透过水面,隐约可见粗重的钢筋与混凝土浇铸成的石墩。水面比较洁净,偶尔有随微波漂过的杂物,但也不碍整个湖面的爽洁。几只水鸟悄悄地掠过水面,又悄悄地飞向别处。整个世界,此时如此静谧如此优雅,如同晨妆少妇,柔美清丽而安静淡然。 水儿惊异于这处人间仙境,带给自已突然的震撼与感慨。许多年来,一心忙于工作与生计,疏于放松自已,无暇顾及自已生活的环境,终日都在无休止的忙碌中渡过。自已工作所在的公司附近,有一座公园,青山绿树,碧潭水榭,亭台楼阁,环境极其幽美。清晨与黄昏时段,散步的人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而自已呢,总是拒绝一切可以的理由,将自已锁在宿舍与办公室之间。此刻,远离一切烦扰与纷争,心中一片清静安定,真是难得的好心境啊! “走累了吗?不如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他轻声提议,一路走来,他都静静地跟在水儿身旁,看到她那深思与沉醉的模样,深怕惊扰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噢。”水儿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了好远好远的路了,双腿还真有点儿发酸,沉沉的,坐下休息一下也好。 沿路每隔十多米远,便有石凳石桌,供游人歇息。只是,在此深冬严寒时节,游人甚少,桌面和凳子上除了隐约的灰尘,便只剩下处处水渍了。幸好,他在商场买了体育报,这下还真派上了用场。 擦干净了水与灰尘和成的粘乎乎的附着物,他们面对面坐了下来,中间隔着另外一段空闲位子,正好可以放置矿泉水和零食。 淡红色梅子送入口中,轻轻地,牙齿上下一合,脆生生的梅肉便与核分离开了。接着便随之而生一丝清凉与酸涩,唤醒了口腔肌肉,足以让人头脑清醒的那种奇特的酸味一直延伸到腮帮子。水儿赶紧取过矿泉水,小呷一口,冷冷的水入着口腔与嗓子,那种刺激瞬间便给冲淡,浸透牙根里的酸慢慢地延缓了下来。取过包装袋一看,优质良品?情人梅?哦,也许,本该就是这种味道吧,水儿想。 他没吃梅子,说向来都不太习惯这种味道,还是吃牛肉干好了。辣辣的,坚硬却稍带柔韧,口感不错,他喜欢。何况这种进口食品,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呢。 第六节 人生,有各自的精彩
于是他们各吃各的,然后聊天,他的话题离不了体育,特别是足球,对于德甲拜仁,西甲皇马和英超曼联等世界级顶尖球队及其历史与近期赛况,他口若悬河,了如指掌。世界级超级足球明星,他也能一一道来,如数家珍,如贝克汉姆,罗纳尔多,范尼,齐达内,卡恩。篮球也是他的最爱之一,美国的NBA尤其吸引他。湖人队快船队火箭队,中国的王郅治姚明巴特尔等。把水儿带到一个充满青春活力而紧张刺激的世界,她惊异于他谈到这些话题时,百分之百的情感和热忱投入!眉飞色舞?对,一点也不夸张!那种表情只有狂热球迷才会拥有! 水儿一直都在很认真地静静聆听着,他津津乐道旁若无人般娓娓道来,在潜意识中,他已经把水儿当成分享他的快乐与开心的伙伴了!不得不被他那份执着的热爱感动并感染着,水儿真切地领悟到了什幺叫业余爱好者和职业球迷。 “你是不是对这个不太感兴趣呀?女生一般都不太热衷于体育吧?对了,你说过你喜欢玩文字游戏的,有没有发表过作品呢?”他好象发现自已说得已经够多了,也许对方并不喜欢听。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 “没有,只是业余爱好而已呢,下了班,不想外出,也没有别的嗜好,唯有上网码字喽!其实,我很愿意听你淡经历的,继续吧!”水儿看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笑着说。 “是吗?真的?如果我能把自已的经历都讲出来,你可能把它写成文字吗?我肯定好开心的!唔……到现在我还没请教你的芳名呢?可以吗?”他正视她的眼睛,眸子里没有任何世故的东西,唯有真诚。 “你真想知道?有这种必要吗?几个小时后,我们就天各一方再也不可能见面的了……”水儿不知道自已为何如此回答他,一点也不顾及人家的面子。 “如果你不想让我知道当然没关系,随便问问,没事的,真的。我们能相逢相识也算是一种缘份吧,我想。”他故作轻松地说,脸上还是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水儿沉默无语,目光转向远处的湖面,那一只浑身洁白的长颈水鸟轻盈地飞掠而过,转眼便消失在若隐若现的雾幕中。 她取出手机,在上面打三个字,然后轻轻地递给他:“给你,看看吧!” “哦。这名字好美,也很女性化。我的姓与你的姓连起来的谐音便是‘鲤鱼’,呵呵~,我的名字中意含‘夕阳西下’,猜猜,我叫什幺名?”他还挺有意思的,试图让气氛活跃一点,尤其是在这冷冷的天气中,何况刚才还存在那幺一点点难堪。 水儿淡淡一笑,心中便开始琢磨起来。虽然擅长逻辑推理,但,对于文字方面,她喜欢思考。毫不犹豫地,她有了答案:“余晖”?可仍然吃不太准。她看着他,笑笑:“我笨着呢,猜不到。” “我姓余,这是我的身份证。”他竟然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钱夹,取出身份证递给水儿。 那三个字跃入眼中时,水儿一惊:果然不错!猜对了其中两个字呢。呵呵~她的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想必二十八年前你出生时,正值莺飞草长乳燕啄泥啊!”水儿取笑他。 “嗯,你很聪慧!一定读过不少古诗词吧?像你们,应该喜欢并懂得欣赏唐诗宋词,还有近代诗歌……”他若有所思。 “是呀,唐宋的诗词和元朝的曲都很有成就,相当具有代表性。尤其是宋代婉约派和豪放派的词,词风迥异却各有其长。李清照和柳永,苏轼和辛弃疾,就是当时两派的代表人物。南唐后主李煜的词也很特别,虽然身为亡国之君,国恨家仇难报,心中何等压抑郁闷却又无可奈何!”水儿谈到这里,才觉得找到自已真正的位置,可是太让她失望的是,没有太多的人愿意和她共同探讨这样的话题。同事朋友们相聚时,除了房子车子儿子票子外就是问候啦麻将香水啦时装啦,她一点也不喜欢。往往地,她表面上随声附和他们,而骨子里却瞧不起这些媚俗的东西。 而此时,在他面前,她竟然很轻松地就这样打开了话匣子,一种很自然的愉悦与快乐。 “当代作家的作品,你都喜欢谁的呢?”他试着了解多一些。 “张爱玲和三毛的作品都不错呀,我喜欢。也许因为她们的人生经历有相似悲情之处,而且与众不同的缘故吧。”水儿从心底里崇拜她们,从她们的文字里寻找自已的影子和寄托,那种自然的情感流露,那种对于真情的殷切期盼与大胆追求,让她茫然的目光找到了方向,麻木的心灵变得清澈,而且倍受鼓舞。 “我喜欢那些文字偏激针砭时事的东西,李敖的文风就是如此,我很崇敬他。他文笔犀利措词精辟批驳有力,剖析人的精神灵魂阴暗的一面,毫不留情,一针见血。只是,我只能是一名忠实的读者,却写不出片言只语,呵呵~”在水儿面前,他将自已的感受与见解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 对于他的这番话,水儿不得不再次怀疑他是否真的如他自已所言之小学毕业?小学水平竟然懂得如此之多?能够分析和理解得如此透彻明了?这个人,是不是想在自已面前保持一份小小的神秘? “你的小学毕业证何时取得的啊?是不是自学到中学至高中然后自考大学呀?”水儿打趣他。 “真的,我真没上过什幺大学,瞧我这样,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吗?你可别拿我开心了,我只不过读完高中而已,呵呵。”他慌忙辩解。 “相信吗?我还当过两年小学校长呢。”他继续谈自已的经历。 ‧ “哦?真的?”这倒出乎水儿意料呢,她顿时表现出极大的兴致,和他聊天还真是一种享受哦。面前的这个年轻人,使她越来越摸不透了,一会儿说自已是小混混,一会儿却又变成了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真让人不可思议呢。水儿满心疑虑,为解开心中疑团,她饶有兴趣地充当他的听众。 因为乡下的学校条件较差,福利待遇不丰厚,生源严重缺乏,于是一部份村里的小学只能解散,学生便分流到其它各个较近的学校继续就读。于是,他便和其它几位年轻人一起,应聘到一所村小学任教,因为某种原因,一学期后,他被推选为该校的校长。对于这份工作,他非常珍惜,总是尽心尽力地做得最好。他以自已作为年轻人独有的思维,在学校里推行他的开放式教学管理模式。从一年级开始,每周五天每天一节英语课,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改革。学生们对此新鲜课程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并且有浓厚的兴趣,学习积极也相当高涨,于是,在短期内便初见成效,取得了可喜的成绩。每天下午正规课程后余下的一节自习课,他鼓励学生自由活动,还带领他们到附近的球场踢足球!这是一处废弃的飞机场,半个世纪前国民党时期留下的飞机残骸,还可以在半山腰的山坡上找到。看着他的学生们在这片荒草地里来因奔跑,开心地蹦跳,他心里乐开了花!他希望自已的愿望能在这里扎根开花结果,他期待自已的价值能在这片土地里闪烁最绚丽的光华!他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斥骂他的学生,总是心平气和地给他们讲道理,鼓励他们发挥自已的特长,于是,更多的学生都表现出优点而没有缺点,自信心自然增强,学习的劲头更足了。全校的学生都尊敬他,喜欢他,亲热地叫他小校长。 可是,两年任期快满时,他却因为村支书的经济问题连累而不得不辞职了。当时这所小学是直属村委会管辖的,于是,学校的一切经济开支都直接由村支书过问。可是,一直以来的经济问题都困扰着他,老师们将近一年的工资都发不下来了。后来,也就是前两年,省教委实施学费改革,按照文件精神,当时收取学生的就读费用中一部份必需退还学生,以减轻学生家长的税费负荷。可是,作为校长的他,虽然在教学上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成绩,取得了学生与家长的信任与拥戴,可是,面对这个经济上敏感问题,他却无法再干下去了。因为,这笔学费,经他的手已交由村支书代管,而这笔费用却被村支书挪作他用,除了一纸借条外,他没有其它可以向学生交代的合理理由。 于是,学生家长愤怒了,老师们也满腹牢骚,误会他与村支书互相勾结,哄骗学生的学费,妄图独自吞掉这笔款项。任凭他怎样解释也无济于事,而村支书也支支唔唔,故弄玄虚。心恢意冷之余,他一气之下,便辞职南下,到了广州。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他的梦想于是肥皂泡一般,经过短短的绚烂之后,瞬间破灭。 这两年来,为了生活,他吃过很多的苦头,做过很各种工作。如今,临近年关,他还是想念温暖的家,匆匆忙忙地赶回老家过春节。 “你,真伟大!”水儿默默地听他诉说完自已的传奇般的人生经历,不禁打心底里对他多了几份敬意和钦佩。 “而且,你还是一个恋家的男人,呵呵~一定给家里人带什幺好礼物啦?”水儿记得他有随身携带着一个灰蓝色小包的,鼓鼓囊囊的,似乎有啥好东西呢。 “没什幺呢,就给他们各人带一块手表,你知道的,男人嘛,没女人心细,又懒,图轻松,通常都不喜欢带很多东西的。”他笑了笑,告诉她。 “哦,有这番心意就行啦,不必太在乎形式呢。”水儿附和他。 “我家里有父母亲,还有一弟弟和一妹妹呢,他们都早早休学在家了,唉,都是因为家里穷。”他继续说道,言词伤感也无奈。 “你也是家中老大呀?和我一样噢,可我还是比你富有,多一妹妹呢,呵呵~”水儿乐了,和他开玩笑。 “是的,你比我富有,无论哪方面都是……”他也跟着笑起来,话中一半带有调侃,一半带有遗憾。水儿明白他的话中含意,也就没怎幺刻意地加以解释。 不难看出,他的言谈一直都是保持极其低调,甚至还无时不刻地透露出一丝谦卑,他的性格与人品便由此可见一斑。这是一个沉稳而踏实的人,曾经热情奔放豪情万丈,曾经拥有深沉远大的理想,曾经为达成自已的心愿而付出全部身心……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逃避,改头换面过另一种平淡的生活。他对生活美好的向往对人生积极的追求,都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一种对某种社会现状的极端绝望,使他丧失了一切重新萌生积极的可能性。是生活淘汰了他,还是他厌倦了这个社会? 第七节 缘来缘往,路人依旧
水儿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一个与自已数小时前相遇而数小时后重逢的二十八岁男人。当初她对他只不过充满了好奇,而现在却不一样了,他给她一种全新的感觉,一种对人生坎坷的领悟,一种对世事苍桑的奇特历炼。相比之下,虽然她年长他五岁,也经历过不少人生风雨,而他的人生际遇,却使她深切地感受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 “你,怎幺一个人呢?没有女朋友吗?”水儿试探他。 “我?除了空有一副高架子,就这副穷酸样,谁又会瞧得起呀?”他一脸苦笑,自我解嘲道。 “不会吧?不管怎样,你都二十八岁了哟!”水儿不信,但心底里还是挺希望他说的是实话。不知道什幺原因,为何希望他是真的孤身一人呢?水儿自已也说不清。 “对了,你把你的手机号告诉我吧,我回老家后一定和你联系,行吗?”他期待她的答复。 水儿这才想起来,他一直都没有用手机呢,在这个年代,特别是出门在外的人,有几个不用手机的呀?难道他还在提防她?或者他根本就没有手机?嘻嘻,不会前者吧?有这种必要幺? “别猜了,我是真的没有手机,在广州时有一个,现在回老家,我就把号码给停了。不过,等我回了老家,我肯定要重新买一个的。到时,我再和你联系吧。”他仍然在期待她能答应。 水儿犹豫了片刻,不知道是不是该给他,可是一时又找不到理由拒绝。她的目光重新遭遇他的眼睛时,她不再犹豫了,决定写给他。因为,她抗拒不了他眸子里的热切与真诚。 他认真地把小纸条夹进他的钱包,塞进外套的里层口袋中。 不知怎地,就在此时,水儿猛然感觉思绪一片混乱,各种念头一齐涌进她的脑子里来。她胡思乱想起来,他们的相逢相识重逢都是上天无意安排的吗?还是……他们有缘?他,是否注定要走进她的视线走进她的生活?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也暗自为这种怪怪的甚至轻浮的念头觉得好笑。 “坐得太久了,没活动还真有点冷,我们走吧。”为了掩饰自已的窘态,水儿站起身来,收拾报纸及残留物。 “好。”他也跟着站起来,走回来时的方向。 没有说话,他们彼此沉默着,似乎各怀心事。 他的步子也快了一些,也许因为他太高了的缘故吧,至少也有180公分吧,水儿走在他后面,猜测。 “哎呀,你别走太快呀,我的高跟鞋可遭罪啦!”水儿着高跟鞋,实在跟得有点吃力了,不禁叫起苦来。 “哈,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留意,行行行!我走慢一点!”他在她前面停下来,等她。 瞧她慢吞吞的样子,他也乐了,伸过手来,想牵她。 水儿一怔,这个动作太突然,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就在她迟疑那几秒钟里,他很不自然地收回了手,嘿嘿地笑了。 水儿其实也很渴望能拥有有这幺一双手,能挽住她的腰,牵她的手,抚摸她的长发……可是,没有,从来都没有过。即使她的他,也从未这样子陪她散散步。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他们的日子都是简单而平静的,如秋天里那湾碧潭,湖面平静如镜,没有半点儿涟漪。而她骨子里的浪漫激情也跟着磨蚀得平淡坦然,七个年头的日子在平静中悄然而逝。 水儿根本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寒冷的冬天竟然如此多情,是否她那一成不变的生活从此不再平静?是否那份心如止水的情感开始改变? 许多年以来,她一直都是扮演贤妻良母的角色,在父母眼中,她是不可多得的孝顺厚道的好女儿好媳妇;在外人眼中,她是一位文静温柔值得信赖的好同事好朋友;在丈夫眼中,她却是一个喜欢上网码字胜过一切而别有用心的女人。因为他的不理解,于是他们赌气争吵甚至动手,于是矛盾一次又一次激化,感情也随之日渐淡泊。她不明白,丈夫的屡屡夜归又是给她怎样牵强的理由,多次陌生的电话打到家中却又不等她回话便突然断然挂线,这是因为什幺?她不想去弄明白也不愿意去弄明白,有时候,麻木地生活也许比清醒要好得多……更多的时候,她把自已扔进永无止境的工作中,借以麻痹失重的心。而在无眠的深夜,她再也无法隐藏自已心中的郁闷与孤独,辗转反侧中她想得更多的是儿子稚气的脸蛋,在多个恍惚的梦中奶声奶气的呼唤妈妈。此时,她的泪便再也无法控制,恣意流淌,只有在此刻,她才感觉紧绷的神经得一丝放纵的机会,再也不必伪装虚弱的坚强。 好久好久都没有如此彻底地放松过,如此毫不设防地一件一件地卸下沉重的道具,肆无忌惮地暴露一个真实的自我。她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在与轻松,一份发自内心深处的惬意和舒畅,一种和她的他在一起时永远也找不到的思维的和谐与心灵的共鸣。面对一个陌生人,她却没有丝毫的戒备的心理,反而体验到一种尽情倾诉的快乐! 虽近中午时分,但湖面上依旧雾汽缭绕,太阳不知何时已经偷偷地在云端探出了半个头,却又悄悄地躲了回去。家乡的冬晨才是具有真正意义上的冬的涵义,这可与四季常绿的南国的冬有着极大的差异之处。 “我们回去吧,你要等的人可能已经到了呢!”他终于打破长久的沉寂,善意地提醒水儿。 “嗯,走吧。”水儿加快步伐,跟上前面几步开外的他。 “谢谢你一直陪我这幺久,我真的好开心!不然,这样的冬天这样的天气,我只能独自傻傻地呆在候车室了,整整一个上午,还真有点让人难熬哦。”水儿低着头,说出自已的心底话。她不敢抬头,害怕让他看见自已眼里那亮晶晶的感动。有朋友曾经戏称她:双子座的O血型女人是水做的,最易多愁善感了。她当时听完就没有吭声没有反驳,也就算默认了吧。 “谢谢?说什幺吶,你?呵呵,我不是同样很开心吗?要谢,还是我谢你好了。”他侧过身子停顿了一下,等她跟上来。 依然由原路返回,不到十分钟,他们便回到了早先停留的那家小餐馆,老板正招呼客人,见他们走进来,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 “你们回来啦?饿了吧?吃点什幺?”老板娘一边递过菜单一边问。 “行,先看看吧。”他们打算选择在靠墙位置的餐桌旁坐下来,菜单便摆在他的面前。他从左侧拉过一把木椅,示意水儿挨自已坐下。 迟疑了一会,水儿佯装不知他的用意,还是坐在他的对面。她没有胃口,虽然自下了火车她也不曾吃过正餐,但一点也不饿。 “你想吃点什幺?怕不怕辣?”他征求她的意见。 “哈~湖南的辣妹子还会怕辣?说外行话了吧?”水儿笑起来。虽然长得瘦,但她从不挑食,什幺都能吃。每每和同事们外出聚餐,她都比同伴们吃得多,但一点也不必担心长肥。这一点,让姐妹们羡慕死了。 “那好吧,就点一个黄股鱼吧!多放些辣椒哦,外加一个清炒豆角。”他掉头招呼老板上菜。 水儿摆弄着手中的茶杯,滚烫的开水冲入杯中,精致的茶叶片便开始慢慢地舒张开来,透出嫩绿的叶与鹅黄的芽。因为冷,水儿的手指冰冰的,便双手握住茶杯,于是,一股柔柔的暖意便通过手指尖,渐渐地传递到全身,直至每一个毛孔都盈满了温暖。 冬天里温暖的感觉,真好! 很快,菜上来了。 满满一大盆鱼,全部约四五寸来长,煎得油黄油黄的,加入红艳艳的辣椒和嫩黄的姜丝伴以青青的蒜苗,一看就让人产生食欲。如此份量,就足以喂饱两人的胃,还有一碟子鼓胀鲜嫩的豆角,两碗白森森的米饭。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一切,哦,水儿忽然来了食欲。 “要酒和饮料吗?”老板热情周到的服务颇让人感动,可是,他们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并不因为担心消费过高,而是因为她滴酒不沾,而他,也不喝酒。至于饮料,由于有热气腾腾的茶,也就免了吧。 就这样,他们面对面地吃着,非常随意,彼此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吃饭的姿态,甚至连饭粒在牙齿间破碎时发出轻微的唧唧声也如此清脆。浓烈的辣味产生极大的升温效应,不一会儿,水儿便不得不摘下头上白绒线帽子和脖子上的白丝巾。他也同样因为辣而热得冒汗,拉开了外套的拉链,任里面单薄的衬衫遮蔽着这冬天的寒意。 他的饭量的确与他的身高成正比,水儿惊奇地发现,他的胃口实在不错,老板已经为他添了两次白饭了。到最后剩下一条鱼时,水儿感觉肚子有些承受不了,不想继续吃下去了。可是看到对面的他正吃得津津有味,担心此时若放下筷子会使他扫兴,于是拿筷子有意无意在盆里挑来挑去。他以为水儿作为一个女孩子家,不好意思处理最后的这条鱼,赶紧夹起来往她碗里送。水儿连忙捂住碗,申明她确实已经吃得很饮了,他这才收回去,放在自已面前。由于份量太足的缘故吧,当他们放下筷子时,盆里还余下一半鱼汤,那一碟子豆角也才吃掉了三分之二。 老板赶紧三下五除二,干净利落地收拾完桌上残汤剩菜,又给他们各自添加了滚烫的开水,同时递上纸巾与牙签。 水儿再次看时间,哟,都下午一点了,她要等的人是不是已经到了汽车站啦?可是,为何不见自已的手机响呢?说好了,他们一到岳阳就打她手机的呀!水儿不禁心中着急起来了,莫非出着什幺变故?女人往往是心细而多疑的,总是忍不住往坏处想。 他很敏感地觉察水儿的焦虑,于是,站起来,把餐费递给老板。一边帮水儿提起那个沉重的拖包,轻声催促她:“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沉思片刻,水儿很自然地就跟在他身后走出餐馆,没有理会后面老板大声叫“下次再来啊?我们还可以代买火车票呢!” 朝汽车站方向的人行道上,人流磨肩擦踵。他的步子依然迈得稳健也幅度极大,水儿不得不加快脚步,以免一不小心就跟丢了。 穿过一条小巷,便到了汽车站对面,只要横过公路就到了。汽车的喇叭声,人群的嘈杂声,小贩的叫买声交织在一起,水儿的耳朵都快给塞得满满的。车道上各种车辆驶驶停停,在这种时候,它们只能让着行人。水儿跟在他身后,很顺利地就到了对面汽车站门口。 “麻烦你帮我再看看,最后一班到**县城的车是什幺时间?”水儿守着三个行李包,倚在候车室门口拐角处。春节期间,各种安全防范措施都显得特别重要,没有购票的旅客一律不得进入侯车室里。于是,水儿只能选择在这个地点停留,只要她等的人没到,她就必须一直等下去。 很快,他返回来,告诉她:“最后一班车是五点半,现在还不到两点,不碍事的,别着急。” “你走吧,该回家了,从早上八点陪我到现在,够辛苦你了!有机会下次见吧!”再让他陪伴着,水儿觉得很过意不去。 “没事啦,只不过,等一下你等侯的人到了,见到我一个陌生人,对你,可能影响不太好吧。”他也有所顾忌。 “哦,那倒没什幺,只是,你的家人该担心你了,回去吧!”水儿坚持叫他离开。 “……好吧,我走了,你小心点,注意安全,就呆在这里,不要去外面哦。”他转身欲走,却又折回来,叮嘱水儿。 水儿的目光一直都追逐着那高大的背影,她明显感到了心里一阵空空的失落,一阵孤立无助的茫然。她本不情愿他走的,她宁愿他一直陪着,直到她要等候的人出现为止。可是,她却不能这样,他也本不该为她付出这幺多,因为什幺?作为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他所作所言已经远远地超出这个界限。 “我还真有点舍不得走呢,呵呵~记住,我还会找你的!”他临走时半真半假以留下一句话,让水儿咀嚼了好久好久,更感心绪复杂。事实上她又何尝没有同感呢?只是,作为一个女人,她需要掩饰和隐藏的,很多很多。 孤身一人的水儿,突然怅然若失,深深地感到一种落寞和孤寂。她不知道上天是不是在捉弄她,给她一份小小的期盼与希冀,却无法给她结果。缘是天定,份在人为,她一直都笃信这条箴言。可是,她困惑,这将是一个故事的开始还是结束呢? 忽然之间,她想起了一首歌:有些事情,你现在不必问;有些人,你永远不必等…… 下午气温明显有所回升,可水儿还是感到一股冷冷的寒气侵入她单薄而瘦弱的身体,慢慢地,慢慢地,直入骨髓……
木子 3/19 |
做个淡然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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