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花长在墙角边,那是春天种下的。 夏天,墙角下,翻飞的手指采摘着曳在空气里粉粉的花。 手心,花满捧,散着馨香的味儿。器物中,无主的花恹恹地躺着。 轻轻地,捣,变做了花泥。敷在指甲上,安静地坐在葡萄架下。 夜晚很静谧,冷月悄无声,星空有点儿冷清,鸣蝉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 躺椅里坐下,侧耳听着墙根里的喁喁密语话。 天上有一条银河,那是王母娘娘用头簪划下的。银河的一头站着痴情的牛郎汉,银河的另一端立着美丽的织女星。 七夕的鸟儿全都不见了,有人说,鸟儿今天都去搭桥了。 葡萄架下,落了一滴雨,有人说,这是情人相见撒下的泪花。 世间所有动人的爱情故事女孩都相信。 她把这个故事也记下了:指甲花也叫凤仙花。美丽的凤仙姑娘,为了爱情,舍弃了生命,化做了指甲花。 染过的手指甲,红如豆蔻,美艳如花, 总是说少女的情怀像首诗。流云,鲜花交织着的梦,每个少女都曾有过,即使稍纵即逝,但也绚烂多彩,如诗如画。 从路边走过,看到簇着的指甲花,不由勾起了旧话。闲暇时又和朋友闲闲地忆起,回味中,另有了一番滋味在心头。 年少时多少有些轻狂,不爱合群,但凡女孩聚集的场所,一般少见我的身影。自知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可实在无法融入除已之外的群体之中。或许是性格的问题,或许人不够热情,玩伴很少,可以说,几乎没有。 形单影支并没有影响到我的心情,生活虽说简单但也如一的快乐。 生命中深爱过的两个人。祖母,我曾用过最诚挚的文字表达过对她的情感。 另一个,就是我的祖父。与刚毅的祖母相比,祖父的身上则多了一份细致和柔性。少年时的快乐更多的来自于祖父的给予。为此我要感谢他。 有一天,小妹对我说:姐姐,我想爷爷了。不知怎么了,一下惹出了我的眼泪,一向少表达情感的我在心底对着小妹道了声:谢谢了。 “姐姐,知道吗?我们嫉妒你,爷爷奶奶给你的最多。” 是的,我得到了很多,可以说一生受用不尽。 得到的同时,失去的也同样多。一同走过的日子,我很幸福。两位老人一一的逝去,孤零零地撇下我一人,那时我失去的已经永远不会再回来了。许多年过去了,一但提起,我的心仍会痛彻如初。 记忆的珍藏被我一页一页地翻过,生怕漏下哪一页,也许只有等到我老去的那一天,记忆才会随着我一同离去。 打开方格子手帕,里面是颜色各异的指甲花,祖父为我采下的,绿色的梅豆叶子也覆在了上面。祖父的心总是那么精细。 “吃过饭帮你染指甲。”眼神里跳跃着难以言表的喜悦。 看到别人染指甲,我眼里流出的是渴望,因与别人少来往,张不开口,强烈的自尊心终克制着没让我把手指伸过去,都被祖父一一看到了。 “你就会惯她。”祖母说。 祖父笑笑:“我的孙女有双纤细的手,不染指甲多可惜。”我的祖父,总是出乎意料的给我带来惊喜,让我体验着做女儿的种种快乐。 碾细的白矾撒进捣烂的花泥里,覆在指甲上,裹上梅豆叶,缠上细丝线,这一切都是祖父的工作。而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指甲的上色。 高高地举着包扎的手指甲,和祖父坐在撒满星星的夜色下,头顶着繁星,听着故事,我睡着了。次晨,指甲变做了红,脸颊也带上了羞怯,真好看。“十指纤纤玉笋红”在我的少年时代深深地烙下了。 来年,我家的屋角下开满了指甲花,是我和祖父一起种下的,白,似欲飞的蝶;粉,如展翅的凤,紫,又同娇艳的牡丹花。 通蔓的指甲花,开出了几种不同的颜色,白中掺粉,粉中带红,花大色而艳。 美丽的凤仙花就开在我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