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路公交车的站台上,军交替着两脚等早班车从对面驶过来,时间还早。
小巴司机赶上前拉生意:“车站,三块钱。”
军没搭理。
“三块钱。”小巴司机又进前一步搭讪。
“不坐。”一口回了过去,口气冰冷而且生硬,没给对方留有回旋的余地。
递上腻腻的笑脸讨个没趣,小巴司机只好收了回去,退进车子里。躲避开日头的照晒,把两脚架在方向盘上,眼睛瞟向灰色的天空等着招呼下一位客人。
七月,太阳起得比较早,起来后急急地散开天际边最后一线鱼肚白,而后光芒四射地占据了整个天空。
没有汇成车流的公路还算安静,行人不多,洒水车刚刚洗过的路面,被太阳照射后,蒸腾上来的地气与半空悬着的气流混合在一起使得这个清晨,空气更混浊了。
昨晚没有睡好,头有些昏涨,眼前来来往往流过的车辆,军抱着膀子熟视无睹。
薰衣草——淡雅的香水味扑入鼻翼,昏涨的脑袋犹被扫进凉风,清爽了许多。军喜欢这种味道。
长发女人进入军的视线,薰衣草从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女人,轮廓柔和,背部线条圆润,属军喜欢的类型。
女人的一出现,小巴司机眼睛为之一亮,犹如见到了猎物,急从车上跳下来。急急抢上前,伸手欲抓女人的行李往车子里送:“车站,五块钱。”
小巴司机的猴急和泼皮状,令女人气恼,一把甩开伸来的手,回了句:“不坐。”口气生硬。
手缩了回去,还在和女人纠缠:“五块钱。”
“不坐。
“四块钱。”
“不坐。”
“三块钱。”
“不坐。”
“三块钱。”
女人很固执,扭转头不再搭理小巴司机的无赖。
转过头,和军打个正面。“这是一张柔美的脸。”起码军是这样认为的。
“师傅,1路车去车站吗?”看来女人不识路,问话也很小心。
除去小巴司机只有女人和自己,这话女人是问自己的。声音温润而不似刚才的冰冷,军的心被攫住了。遂点头“嗯”了声,女人把心放下了,军看得出。
“车子一会就过来。”军又补上一句。
“谢谢。”女人嘴角兜住的一泓微笑,很动人。
女人和军在站台上一同等车。
站台上没人说话,显得很沉寂,小巴司机此时也退进了车子里。
1路公交车缓缓地驶过来。
军从衣袋里掏出二元硬币。如果女人身上缺少一个硬币,需要他的帮助,他会毫不犹豫地多投进一个。也许这样有些唐突,可军还是希望女人能给他这个机会。这一切虽是军的幻想,但两元硬币却实实在在的握在军的掌心里。
女人没有给军这个机会,已经往投币箱里投进了一元硬币。
悻悻然军把余下的一元硬币重又丢进衣袋里。
空荡荡的车厢,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乘客。军挨着女人坐下了,女人对着军笑了笑。
林立的高楼,倒退的树木,嚣燥的蝉鸣,充斥着空荡的车厢。
女人临窗而坐,徐徐掠进的清风拂动着酒红色的秀发,衬着女人的脸很美。
随风而过,散着洗发水的暗香,竟有一丝扫在军的脸上,痒痒地,酥酥地。
发与肤的接触,呼吸沁脾的气息,军有些心猿意马,遏制不住在内心里非礼着女人的每寸肌肤。军坐在女人的旁边臆想着。
女人惊觉发的肆虐,用手拢了来。回了一个羞怯的笑,女人的一颦一笑,军都印在了心里。
看着斜插进来的光线刺射了女人的眼睛,军起身扯开湖蓝色的车帘,把阳光挡在了外面,为女人辟去了大片的曙光,女人回了一个笑,在女人无言中的眸子中军看到了自己。
1路公交车继续向前滑行。
到站了。
递上女人的行李,分手的一刻间,女人展开了最后一泓微笑,而后登上了南行的大巴。载着女人的大巴出发了,大巴慢慢地,慢慢地从军身边驶过,驶出车站,汇入了拥挤的车河。
军怅然若失。把玩余下的一元硬币,“蹦”失手掉进脚边的窨井里。半掩的窨井张着黑乎乎的大嘴,似在嘲笑着每个过去的路人。
女人的身影如那元硬币去的没了踪影。
军登上了北去的车,随即消逝在了车河人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