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校长和他的傻儿子

门外坐着两个人。

一个昂脸望着天，好像在天上寻找什么？

一个眼平视着前方。他总是给人一种错觉，以为他在盯着自己。走过去人们才发现，他的眼睛有毛病，斜视。

昂脸的叫大毛，斜视的叫二毛，这是两个男人。王校长的儿子。从神情上看，这两个男人好像有点问题。

王校长，利民小学的校长，今年60岁，退休了。

门外坐着三个人。

大毛，二毛，王校长。

大毛二毛的眼神是空洞，茫然的，与两个儿子不同的是，王校长的眼神是犀利的。王校长有双鹰一样的眼睛，他的出现使门外有了生气。

王校长每天用鹰一样的眼睛，打量着每个从门前走过的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被他打量过后，人会有种不自在的感觉，以为他在身上寻到了瑕疵。尽管王校长没有恶意，他只是出于一种职业习惯。

门内坐着两个女人。

年长的，低头在打毛衣。

年青的，拿着梳子慢慢梳理着拖垂到地的长发。

年长的不必说，必是王师母了。干巴巴的王师母，一针一针为儿子们打着毛衣。尽管毛线是拆洗过的，有些旧。

年青的有人猜测，女儿？还是媳妇？

女儿，长的不像这家人。

媳妇，说实话有点委屈。年青的女人身体很丰腴，娇好的面容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看得出，她丰腴的身体里有着死水般的沉寂。

屋里走出一个女孩。大大的眼睛，两根长长的辫子。叫着年青女人“妈妈。”没有停步，然后径直走到王校长身边叫了声“爷爷。”顺势坐在了他的腿上。

这时大毛把眼神从天上收回来，冲着女孩笑。

大毛是女孩的爸爸。

公路上早早地出现了两个身影，女孩，王校长。

女孩坐在自行车的前杠上，连说带笑，一脸的阳光。王校长驮着女孩去上学。

有人说女孩是王校长和年青女人的孩子。因为女孩和王校长的女儿长的很像，都是眼睛大大的，辫子长长的。王校长的女儿长的像爸爸。

有人说，胡说。王校长认认真真教书，规规矩矩做人。不会做那种事。

再说王校长和王师母的感情一直很好。他们俩每天肩并肩散步，耳鬓厮磨私语。让人羡慕。

王校长一副伟岸的身躯，王师母与之相比，就显得瘦小了许多。

两人散步身后总是跟着两个儿子，让人看了不免会生出几分同情。

多好的人，只是可惜了，有俩傻儿子。

大毛二毛穿的很干净，他俩觉察不出人们目光中的含义，只是自顾地走着。

听说，王校长和王师母的染色体不配型，所以生不出健康的孩子。仨个孩子，两个半有问题。

老大是女儿，长的倒很俊俏，只是脑袋瓜子也有点不灵光。反正是女都能嫁出去，女儿嫁了，嫁得婆家还不错。

王校长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女儿女婿每周带着外孙回家来看他。

王校长疼孩子，众所周知。冬从没让孩子冻着，夏也没让孩子热过。风里雨里，大毛二毛始终在他的自行车上挂着。

跟着王校长大毛二毛小学毕了业。尽管考试卷上他俩只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有王校长在，哥俩好歹拿到了小学毕业证。中学的大门，王校长没有能力把他俩送进去。从此小学毕业哥俩就呆在了家里。

大毛二毛去残疾人工厂做工，王校长舍不得，怕他俩受欺负，就在家里教哥俩学会自理。

洗衣服，打扫院子。哥俩互相做伴，每天等着王校长下班回家做饭，这么多年一直没出什么乱子。王校长感到很欣慰。

大毛长成了大男人，又高又壮，只是看起来有些木讷。他比起二毛强多了，二毛不光脑袋瓜子不好用，眼睛还有毛病。

两个儿子总得找个媳妇，儿子再傻，王家也得有个后。

在乡下王校长给大毛找了个媳妇。

乡下妹子，土。没见过市面。为了进城，为了不再受穷，她做了城里人的媳妇。

没多久，城里的水把乡下妹子洗水灵了，妹子不再土了，也有了城里人的俏模样。

躺在大毛的身边，乡下妹子的肚皮一直没有鼓起来。有人说，大毛根本就不懂男女之间那点事。

王校长家的院子很深，乡下妹子一直没有走出过王家的大门。

后来一个女孩降生了。

再后来王校长每天带着女孩去上学。乡下妹子成了梳着长发的年青女人。

有人猜测王校长帮了儿子。

年青女人的神色一直很暗淡。

不久前，王校长的女儿出车祸死了。

王校长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后来年青女人频频出现在人们的视线里，从她丰腴的身体里人们又再猜测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