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童年雨天

文/晓雾居士

    在立夏刚过还不到小满的这几天中，厚重的雨云从南方汹涌而来，开始下雨。枯燥的大地萄伏着，紧紧地系着树木和枯草，在和煦的风中张开每一个毛孔承接雨种。不是农民但作为农民的儿子，我知道大地从三月清明过后就渴望着下雨，农民等雨水栽秧。

    我对下雨一直是敏感的。进入中年，半夜下雨那怕下得很安静，只是沙沙的声音，仍会把我惊醒。这要么是早衰的表现，要么是缘于童年对雨的渴望。

    在我的童年时代，雨水是改变世界的一种方式，它为我的童年提供了无穷的乐趣。当长时间没有雨来，巷道腌脏不堪，雨来了，世界就变了。在大风中家家关紧门窗，对突如其来的惊雷充满敬畏。所有人家把盆、桶、罐放在屋檐瓦沟滴水的地方接雨水，雨水先是大珠小珠落下来，碰撞着盆、桶、罐发出好听的音乐的声音。然后变成放纵的水流哗哗直下。雨来的时候，风象淘气的孩子总是把雨帘高高掀起，洗刷着门窗，风还往门缝和窗缝里钻，我每次都站在黑暗的屋里，把脸贴在门缝上，呼吸着陌生清凉的空气，看着外面已经是面貌一新的环境。

    雨小一点，我们几个小顽皮就常常马上冲出来站在干净的巷子叫着小名，什么二癞头、三疤子、四瘸子之类的乡村小名，大家一般都是光着屁股跑出来。屋前放的磨子发白，盈积的雨水可以照清人的脸。水沟水涨得满溢了，原来的黑污水、小娃娃的尿屎、大人的口痰和以前丢下的所有脏东西都冲走了。我们在水沟上放纸船，都是废纸折的军舰，看着谁的乘风破浪或者折戟沉沙而欢呼叹息。积水里那些蝌蚪、癞蛤蟆到处都是，不过水塘对我们的主要用处不是养动物，而是干水仗。双方用烂泥砸水，谁的身上先湿谁就先输，但最后个个都湿了。你接近水塘去砸水溅别人时，别人的烂泥早已飞进水塘，于是在惊叫中沾了一身浑水。到雨晴后穿着一身又湿又脏的衣服回家时，想到家里伺候着处罚，战战兢兢。回家全凭运气，如果有客人来家串门子，就免了一顿打骂。

    雨浸湿了童年，留下多少泪和欢笑，这应该是无数正在老去的孩子们的回忆。现在的孩子从小就被禁止和雨接触，对雨水反应迟钝，下雨时脸上毫无表情，我暗暗吃惊。他们对大自然以下雨的名义主动提供的天然娱乐无动于衷。他们吃五颜六色的小食品以及肯德基、麦当劳和各种各样的饮料，熟悉电视言情剧和流行歌曲，疯狂崇拜明星，玩卡通人物和电脑游戏。他们在学校里把眼睛从不近视读到近视，随着年级的上升而不断加厚镜片。下雨对他们来说，只是多了一点麻烦--出门时需打一把伞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