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季告诉我（二）：农妇的面子

　　雪飘飘洒洒越铺越厚，路上行人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往家赶。

下班后我走进集贸市场，一中年农妇吆喝着："白菜，白菜，便宜卖！"我正好想买白菜，便问："白菜怎么卖？"

她答："五毛，卖完早回家。"

我要她给我称一棵，她说："多买几棵吧，天气预报说还要下几天的雪哦！"

我问："是不是再下大雪你们就不出门卖菜了啊？"

她答："很可能。"我就挑了两棵，她称菜的时候我与她聊了起来，我问她："早知道今年下雪你先用塑料布把菜盖住就好了，免得把菜冻坏了。"

"那可不能行！又不是大棚，那样菜会蔫的！"

"哦，是的，那样就损失了。"我说。

"损失倒不说，人家要说的！"

"人家？"

"是啊，人家！"

"说什么呢？"我心想这才怪哩，你家的菜蔫了甚至烂了无论怎样关别人什么事？正在嘀咕着。

她却说："人家要说他们的菜都那么鲜嫩，就我的菜蔫了！"

我吃了一惊，停下取钱的手，仔细看她，发现她一脸的认真。"哦，自尊心是吗？是不是怕丢了面子？"

"当然！"她的语气十分肯定。

我不由得仔细打量起面前的她来：短发、四方脸、微黑、双眼皮、眼角有些皱纹、鼻头冻得通红，穿着一件浅褐色棉袄，手上正提着称，眼睛盯着称上的星看--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妇。

我心里轻轻颤动了一下，不能不佩服这位普通的农妇，其实，高贵的品格并非伟人专属，许许多多的凡人身上深藏着高洁不可侵犯的品格。

她一定是非常需要钱的，我想，否则她不会顶着严寒在这里卖菜，但如果金钱上的损失与她的自尊心比起来，她认定自尊心更重要，所以，她才自然而然地说出："人家要说的！"这样的话来，是啊，金钱她确实损失不起，但她的自尊心更不容侵犯！

梁蓉（十步芳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