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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找了不少,路走了不少,话说了不少,钱花了不少,汪大雄终于从一个农妇口中了解到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那个叫芬芳的农妇红着眼睛对汪大雄说:"汪老板,我真的不是坏女人!" 汪大雄心想你是好女人还是坏女人关我什么事?我甚至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你能告诉我贾德高的行踪就行。他皱着眉头说:"这个与我的事情没有什么关系。你确实知道贾德高在哪儿?""是的,我晓得。"芬芳低着头红着脸说。 "请你告诉我,贾德高现在在哪儿?我绝不会亏待你的!"汪大雄迫不及待地问。 "他不在匣子区,他在宝丰区!" "宝丰区?" "真的!" "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因为我前两天还......还和他......"芬芳的目光从汪大雄脸上移到了地下,不说了。 "你?你和他?你和他怎么了?" "我本来是在他的工地打工,其实就是给他和民工做饭,后来他......他说看我一个寡妇怪可怜的,又说他喜欢我的勤快,就和我......嗨!就是那个了......"芬芳抬起脸来。汪大雄看到芬芳的脸涨成了紫红色,他不大明白芬芳话里的意思,又问:"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哎呀!你这个人真是!我和他......就是......就是......哎哟,我其实是他的女人!"芬芳眼睛里满是责怪,看样子是在埋怨汪大雄太不省事。 "啊?!" 汪大雄大吃一惊,他认真打量起芬芳来:粗短的身材,油黑的短发用一支红色的发卡别着,黑红的脸,两道粗短的眉毛,单眼皮,细长的眼睛,挺直的鼻子,厚而阔的嘴唇。汪大雄估摸芬芳有三十四五岁左右,他觉得这女人与漂亮两个字难以沾边,他不明白贾德高怎么找了这么个女人做情妇,但他目前关注的不是这个,他接着问:"那你说,他现在住在哪里?你带我去找他,我一定重谢你。" "不不不!我不能露面!我只能告诉你他在哪里!"芬芳紧张得连连摆手拒绝。 "为什么?" "我不能让他晓得是我出卖了他!毕竟我和他是......虽然我和他不是夫妻,但我们毕竟是......"芬芳的手不知道放哪里好,扯扯衣服角又摸摸头发,一双眼睛不知道望哪里才好。 "那你告诉我,他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汪大雄不耐烦了,他懒得听这些污七八糟的事情,他将一张一百元的票子递到了芬芳面前。芬芳细长的眼睛一亮,手从头发上拿下来去接票子,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她不好意思地说:"我不能要您的钱。"汪大雄很奇怪,说:"接着,这是我谢你的钱。只要你告诉我的是真话,你的话还不止这点钱。""不不,我不能要!他在宝丰区春花招待所58号房。""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他的行踪?"汪大雄对芬芳的话将信将疑,歪着脑袋问。"因为他也欠我的钱!"芬芳边说边走,走出一截又回转身来大声强调:"汪老板,请可您千万别说是我告诉您的呀!" 当汪大雄和赵所长站在春花招待所58号房门口的时候,贾德高的那张瓦刀脸从白变红又由红转青,但他很快镇定下来,他满脸堆笑脸上挤满褶子,大声向汪大雄打招呼:"哟呵,汪老板!这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他走上前向汪大雄伸出手。汪大雄冷笑了一声,说:"是钱把我催来了!"贾德高装做没听见,痞着脸问:"你怎么还带着公安哩?我又没有犯法,用不着吧。"赵所长今天跟着汪大雄来找贾德高是因为汪大雄说如果匣子区派出所不出面他就要强行拆走化工厂工地上的脚手架。赵所长实在是怕他管辖的匣子区再出人命便跟了来,但他知道他不能抓贾德高,因为从法律的角度来说,贾德高与汪大雄以及匣子区农民之间发生的纠纷是民事纠纷,他站在一边,静观事态的发展,他想别打起来就好,他原来以为汪大雄见到贾德高会像猛虎发威,没想到炮筒子汪大雄不仅没有发威,反而还对贾德高陪上一脸的笑,当晚还做东请他和贾德高喝酒,在酒桌上一个劲地叫贾德高"兄弟"。汪大雄说:"兄弟,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再跑了!你要是再跑真的就不是他妈的兄弟了!" 汪大雄终于找到了贾德高,决定把收租金的事先压一下,他觉得最要紧的是先把钢管和扣件弄回来,保住这笔生意的本。他提出让贾德高与他去派出所,当着赵所长的面写下书面证明,证明农民抢走的租给化工厂工地吴老板的钢管和扣件确实都是他的。贾德高按照汪大雄的意思做了。汪大雄心里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就逼着赵所长协助他把化工厂工地上的脚手架拆下来。赵所长在汪大雄与农民的事情上已经够头疼的了,现在又加进来一个化工厂工地的吴老板,面临的问题更加复杂了:汪大雄坚决要拆脚手架吴老板坚决不让,吴老板说:"农民是跟我打了条子的,这条子也可以算合同,如果你硬是要拆,那你负责要农民付我违约金。"以张有余为首的农民也坚决不让汪大雄拆脚手架,说要贾德高拿工钱来赎,他们对赵所长说,如果贾德高一时拿不来工钱,与其把钢管和扣件干放着,不如租出去挣钱帮李满贵还医院的债。汪大雄感到胸都快被怄的气撑炸了,虽然他也很同情李满贵并且出过一些钱为李满贵还债,但他认为他自己也是需要同情的人,他对着张有余雷霆大发:"李满贵的伤看得见,我的伤看不见,我伤的是心!"张有余连连点头,说:"是是!我晓得,晓得!得罪您了!"那谦恭那真诚让汪大雄感到继续发脾气不好不发脾气憋气,憋得实在是受不了。派出所不出面,汪大雄不敢强拆,他担待不起流血事件的责任。 汪大雄烦得不能再烦了了,有时候甚至想把贾德高痛打一顿,但他知道这只能是想想而已,真要是把贾德高打成个什么样,倒的霉只会更大,赔进去的只会更多。他派了两个民工专门监视贾德高的行踪,他实在是怕贾德高再跑了。贾德高在汪大雄面前摆爷爷的谱,天天喊口袋里没钱,没饭吃,汪大雄就时不时的请贾德高吃饭,有时候还给贾德高零花钱钱用,哄着贾德高。时间长了,汪大雄受不了,他看贾德高欠一屁股的债,觉得等贾德高拿出民工的工钱赎钢管和扣件实在是太遥远了,他改变了战略,他决定不追要钢管和扣件了,干脆把钢管和扣件折合成钱,加在租金里面一起追债。他团结农民一起逼着贾德高找印染厂结算工程款。 这一次,汪大雄和当地农民一样利用了匣子区区政府的力量。印染厂在区政府的督促下很快结算了工程款,贾德高也迅速算出了农民工的工钱。汪大雄和农民都感到有望了,张有余激动得眼泪再一次当着汪大雄的面流了下来。汪大雄只等着农民领了工钱后与化工厂工地的吴老板重新签定租赁合同。区政府派来的督办员向汪大雄和农民保证三天内让他们的钱到手。中午,张有余把汪大雄请到他家里,和汪大雄喝得一塌糊涂,酒桌上老张眯着浑浊的红彤彤的眼睛,拍着汪大雄的肩膀说:"兄弟!我说你的钢管不会出问题就不会出问题吧?我老张什么时候糊弄过人?" 汪大雄每天往区政府打两次电话,上午一次下午一次,督办员总是和气地安慰他叫他不要太着急,但又总是说区政府还要做进一步的工作:要通知区内其他债主来把问题一篮子解决--一起解决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