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儿-悼外婆

文/梦儿

    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了，可还没见到漫天飞舞的雪花儿，不禁让人多少有些莫名的惆怅。
    不知为什么，身在南国的我特别向往落雪天那银色的世界，漫天醉雪飞舞的美丽的雪花儿，尤其是那种鹅毛大雪，当一层层落下来的时候，站在雪地里，让雪花儿在你的四周沉降，听那细腻的声响，仿佛在和神灵交谈。那美丽的雪花儿将会牵痛我的心，真的，那会令我好心动......
    在我记忆里，我所见到的让我最难忘的那场大雪，那莹白的雪花儿是我5岁那年春节期间的一个下雪天，记得那天清晨，我被外婆一边嚷嚷着让我看成都难得的大雪，一边把我从暖暖的被窝里拧起来。当我睁开惺忪朦胧的双眸，猛不丁看见窗外一片银白色的世界，空中漫天飞舞着的雪花儿，如鹅毛般自在飘逸，蒲公英般纷飞轻盈；又如翩翩起舞的柳絮，天间摇曳的群星，把我高兴得大喊大叫。
    天啊~~~~~，那可是生长在少雪南方的我，打我出世还没见过的好美的雪花儿啊！
    于是，还没来得及穿好冬天左一件右一件好麻烦的毛、棉衣裤的我连蹦带跳地跑到好似盼了八百年醉雪飞舞的院子里和院里的小朋友拍手、叫嚷、嬉笑，并马上加入到早已在院子中间堆雪人的孩子堆里。
    紧跟着我到院里的外婆和其他小朋友的家长饶有兴致地微笑着站在旁边，看着一群孩子呵着冻得通红，像紫芽菜一般的小手，七、八个一齐来塑雪人。雪人塑得好高好高，通体洁白明艳，以自身的滋润相粘结，整个地闪闪生光。小朋友们用黑色玻璃球给雪人做眼珠，又把谁的妈妈的口红涂在嘴唇上。那雪人可就目光灼灼、嘴唇通红地坐在雪地里，任漫天飞舞的雪花儿飘洒在洁白的身上......
    和院里的小伙伴堆好雪人，外婆带着仍兴奋不已的我上人民公园玩。走在街上，本已停了的雪花儿又纷纷扬扬起来，全然不顾我的谔然，我的凝眸--如同一个精灵，快乐地跳跃着，闪烁着--拨弄着我的眼帘。跳舞在灰空里的雪羽，任意地飞集到我的外衣上。趁着它们未及融为明珠的时候，我即用手那么一拍，大半掉在地上，小半已渗进衣襟去。
    进得公园，外婆给我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爱怜地看着我"咔嘣、咔嘣"吃得个脆响。
    我父母以前在外地工作，我小时每到学校放假就独自乘火车回成都看望外婆，陪外婆住上一个假期，开学前再回到父母身边。外婆特别能宠我，每个假期回成都，我一到家，外婆总是马上让我沐浴，然后换上她早早给我买好的新衣裙，并且变着花样给我梳那永远不重复的发式（一直到我上中学仍然如此）。早上我还没起床，外婆就会把早点端到床前，一边笑眯眯地喂我，一边念叨："我在喂我的小鸽子"。我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并且很大方，所以，外婆常带着被她打扮的像个洋娃娃似的我走亲串友，并且，每次总会让我给大家唱歌跳舞，而她则会因大家对我的赞美在旁边乐呵呵的。后来，我父母回了成都，我去看望外婆的时间自然更多，我和外婆的感情也因此而更加深了。
    外婆善良贤淑，为人真诚，有着一颗浓浓的爱心，特别热心帮助他人，因此而深受亲友和街坊邻居们的尊重和喜爱。正是外婆的言传身教，陶冶和教育了我。
    外婆白皙美丽，年轻时曾是成都六大美人之一。外婆有着良好修养，谈吐文雅，举止落落大方，极爱洁净，特别喜欢白色，而雪花儿尤是最爱。在我印象里，外婆家里所有装饰摆设都极有品位，并且纤尘不染。无论是中年还是老年的外婆穿着打扮总是那样优雅大方洁净端庄得体，身上溢着一种天然的不俗品位，直到暮年雪白头发去世前仍保持着那独特的美丽优雅气质。每当我读陈丹华《上海的风花雪月》里"散发着清凉的洁净的气息的美丽优雅的张可女士"时，总会联想到我那善良贤淑美丽优雅的外婆。
    外婆有着一副甜美的好嗓音。她后来的名字即是外公因和外婆第一次约会在当年的少城公园（现"人民公园"），以及她的嗓音很甜美，像黄莺，外公故而给她改名为"少莺"。
    我外公是国民党空军高级将领，曾留学于英国剑桥大学，解放前夕去了台湾，后逝世于美国。外婆十七岁师院还没毕业就嫁给了外公，俩人恩爱和睦，彼此尊重，感情笃深。多年留学国外，深受西方文化濡染洋派浪漫的外公对外婆整天"DARLING"（"亲爱的"）不离口，每天早上驱车上班，出外执行公务前，总会让机长将其所乘专机飞往其居家小楼上空盘旋一会儿，看着在小楼阳台上一脸灿烂笑容等候着他的外婆与他招手飞吻后,才带着外婆的爱恋满足地微笑离去，而每次回家也必先与外婆来上一番拥抱、KISS，以至被朋友们传为佳话。听外婆讲，她随外公在汉口时，曾常与蒋经国、宋美龄等一道参加各种舞会，多次与蒋经国等要人共舞。外公解放前夕去台湾本要带外婆一同前往，可她父亲不舍得心爱的小女儿远离他，于是，孝顺的外婆只得留在大陆，守着年迈的父亲而就此再没见到远在异国它乡恩爱的外公。
    那年，外婆到天国，我没吃没喝在医院守护她37小时，悲伤欲绝地目睹着她的魂灵一点一点游离躯壳，慢慢升向天国。然后流着泪亲自为她沐浴，穿上她平素最喜欢的衣服送她上路。因为，我知道，我送她上路是她所愿。在我的护送下，外婆走的好安详，好宁静。
    外婆到天国后，她的教友严婆婆遵从外婆生前托付，从神学院请神父来家给外婆做弥散，我那时才知道外婆是天主教信徒，教名"玛利亚"。看着神父来家时从神学院带来挂在墙上的耶酥画像，和十字架下白布搭着的祭桌上面摆放着的两支白色蜡烛，和插在两个水晶瓶里的白色菊花，那所有的白色，我才了解为什么外婆那么酷爱圣洁的白色，喜爱那晶莹剔透的雪花儿。
    时光流逝，转瞬许多年过去了。可至今，我仍会常常梦见当年那醉雪飞舞莹白美丽的雪花儿，外婆院里那好高好高的雪人，外婆仍常在我梦里喂我这总也长不大的"小鸽子"，为我梳那永不重复的可爱发式，多少个不眠之夜，我思念外婆泪流满面到天明......
    每年圣诞节，我和父母都会到教堂去请神父给外婆做弥撒，为在天国的外婆祈祷。
    还有两天就是圣诞节了，又该到教堂给外婆做弥撒了，外婆和我好喜欢的莹白剔透脆薄美丽的雪花儿你在那里？
    我在等着你给在天国的外婆带个信，告诉外婆：我好想好想她！

    2007年圣诞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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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梦帆影】> 和【梦儿博客】 >在静静的书柜的陪伴下，在寂寞中，于乳白色的台灯光晕里，铺上雪白的稿笺，在上面涂

抹着淡蓝色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