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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情夙未了 我已差不多与书红确定了关系,与厂里那些姑娘们的交往也轻松愉快多了。柳映倩可能又回了家,有些天没见到她了。反正没我的份儿啦,这串够不着的酸葡萄也只好随她酸自己的去了。杜玉玲近来倒是常来常往的,因为她姐姐和姐夫前不久住进了我们这大院儿里来。 他们住在招待所大院的最后头儿,那里原先曾是个小伙房,这小伙房还带着个大套间,正是居家过日子的好地方。 杜玉玲的姐夫是炼铁厂刚提拨起来的副主任,他好象早就看好了我们这里,经过一番打点通融,便和相爱多年的杜玉风在此成了家。新娘子人缘满好,不少人都来新家玩耍,连姚银萍、俞玫红也来过好些次,杜玉玲更是早就反客为主了。她们那里时不时便传出一串串银玲般的笑声,我也时常壮着胆子去凑个热闹。 书红不如我身边这几位姑娘漂亮,我老愿意往她们那里凑合,来弥补这美中不足。在宿舍是这样,到了车间也安份不下来。跟我们车间搭邻的就有俞枚红所在的选矿厂化验室,我一有空就想往那里跑。我的胖伙计比我更积极,他正热恋着呢。 这回我和胖子又抽空来到了选矿厂化验室,然而里面早有人捷足先登啦。这人也是选矿厂的,更是这里的熟客儿,俞玫红可能一直都对他不错,眼下还正给他缝着扣子。 胖子现在难受得只咽口水,两眼也一个劲儿的乜斜那位春风得意的小伙子。我虽和胖子在一起,却愿意让人家缔结秦晋,可既然撞上了,又马上回去,岂不显得做贼心虚,于是便大大方方的逗留下来。 各怀心腹事的老几位开始不失大雅的聊在一起,话题很快便扯到了我们各自的年龄上。掉扣子的这位刚从班儿上过来,他毛绒绒的胡子和乱蓬蓬的头发上还挂着一层矿灰,年龄真还看不准确。他先是让我们俩猜,随后又主动的自己说了:“我是不是看着有二十七、八,其实我才刚够二十岁。”这小子虽然上上下下都脏稀稀的,却也仍透露出几分固有的诚挚和英俊。 近来,生活区食堂的饭一个劲儿的涨价,白面票从一斤四角五分一直涨到七角五分才安生下来。也正在这时,选矿厂的小伙房开了张,东西都是低价进的,他们自然敢于价廉物美,招引得不少人都舍近求远来了。我和胖子就更不甘人后啦,因为这里可还有位招惹人的“红玫瑰”呢。 近来都是太阳一落山就正好开晚饭,这天的饭却没及时做好,小伙房外面等了好多人。闲聊着的小伙子们自然而然地围向俞玫红,玫红今天略施脂粉,一双丽目在灰淡的天光里柔和无比,匀白的面容在红线衣和披肩发的映衬下瑞如美玉。我不禁暗赞:“月亮,月亮从我们这里升起来啦。” 我既想找玫红消磨,又想乘隙探探我在她心目中的位置,便不失时机的在上班时间一个人来到了选矿厂化验室。这回不但那位“小胡子”不在,就连她的女伴也已不知去向,只她一人在桌上扒着象是睡着了。 我站在她跟跟前前,仔仔细细的端量着她,看着看着,却见她合在一起的长睫微微抖动了一下。她并未真睡,好呀,装你的吧,我可还没观赏够呢。我一边把从路旁采来的白草尖剥去包梗的卷叶,一段段的折断噙进嘴里,一边耐心的欣赏着她,目光最后落到了她雪白的脖颈上。姑娘们就是爱干净,哪象选矿厂这些脏小子,无怪乎那位“小胡子”难近她身呢,她的身子一定也洁净优美得醉死个人儿,我这时真恨不能伸进手摸摸她。她现在可能也猜出了或感觉到了我想要摸她吧,有了,吓唬吓唬她才好呢。我把噙湿的几小段光光的草梗,凉凉的丢进了她的领子里。她再也绷不住了,激灵灵醒了个透彻。她也真够紧张的,差点儿跳起来,准以为是我的手吧,好个圣洁的小姑娘。 我与玫红的交往不知不觉的增多了,就连她那位女伴见到我时也常会报以一个会心的微笑。我也觉得在我们三位中,我不但理所应当的战胜了小胖子,还很有可能超过了那位让人同情的“小胡子”呢。“小胡子”这人显得有些平淡,玫红好象一直都看他不起。他对玫红倒象是动了真格的,想必玫红也看得出来,所以时常的得到她的照应。 用什么方法才能如实表达出我对玫红的感情和理智呢?萍水相逢的俞玫红不是两小无猜的崔小楠,我实在不能再象对小楠那样,没轻没重、傻气冲天的来它个合盘托出。对我来说,玫红比小楠还多隔出厚厚一层呢,也就更不能和书红相比了。玫红是人家的红,书红才是自家的红。 这些天,小胖子老是问我看他能不能打过“小胡子”。我开玩笑的跟他说:“你又粗又胖,象个不倒翁,那长条子咋打得过你呢?”他听罢后将信将疑的不吭声了,可过不了多久又要问一次,还可怜巴巴的央求着让我帮他的忙。我断然拒绝道:“我可不缺那份儿德,有本事你到玫红面前亮去,怪人家‘小胡子’什么事?”他却不放心的说:“要是小胡子找我打呢?”我不屑道:“人家才不跟你一般见识。”他倒又煞有介事的犯着愁嚷嚷:“小胡子看着玫红跟我好,都快气疯啦,他可老是跟我翻白眼儿,不定哪天就会动起手来的。”我望着他笑道:“我咋看不出玫红跟你好呢?”他得意洋洋的训导我:“你是个笨蛋,懂不得姑娘的眼色,以后多注意一下就知道了,玫红她一见我就跟我吊媚眼儿。”胖子一边说,还一边转着小眼珠儿忍俊不禁的学着。 我和胖子又专程来选矿厂的小伙房吃午饭,没成想早就有人在此恭候多时啦。幸亏来得早了些,除了我们三位对头兵外并没有看热闹的。“小胡子”从伙房拿出菜刀、火柱和煤锨,微笑着让我们选择。胖子紧张得瞪着绿豆眼儿说不出一句话,我却一开始就觉得这有些滑稽可笑,这孩子从哪里学来的呢,真是病急乱投医,我可犯不来跟他拼命。不过跟前的胖子已开不了口,我就只得说话了:“不知道你还这么有意思呢,我看你也有点神经过敏啦,咱们根本就没这个必要,我早有了对象,就是没有,跟玫红聊聊也是正常事儿,只要她不反对,用不着再向别人请示,在这方面她恐怕还没什么上级吧。”对方的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说出的话也梆梆硬:“玫红是我媳妇,我们订了两年啦,以后你不能再去找她,不能再端着盆子去化验室吃饭,要是再去别怪我不客气。”没想到他关心的事还这么多,倒真是一片苦心啦。可他的这些话也说的有些过头了,我和玫红刚认识时她就告诉我,她接她爹的班儿来这里还不到一年,她也刚满十八岁,还没有对象。我略带讥讽的问“小胡子”:“你办这种事跟你‘媳妇’商量过没有呢?她不怕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吗?你那成了两年的媳妇,也不见得就好得让你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到处耍霸道。”他有些发窘,但又不服气的搬出了胖子:“你问问胖子都想些什么,怎么是我耍霸道?” “那也没必要来这么一大套呀,就是干一仗,也照样解决不了问题。” “那也说不定,不是我死,就是别人死,还有啥问题呢?” “好家伙。” “好家伙什么?我说到做到,今天先把话说到明处,以后看那个家伙再去找我媳妇的麻烦。” 玫红可能很快就知道了这桩事,我在她那里连个笑模样都讨不到了,就连她的女伴也已对我视若陌路啦。胖子倒还不死心,瞅机会到玫红的宿舍跑了一趟,回来时急得一个劲儿的吸凉气:“唏,气死我啦,气死我啦,‘小胡子’躺在了玫红的床上,玫红正给他做鸡蛋挂面呢,吃下去最好到不了天黑就毒死他,要是毒不死他咋办呀?他要是跟玫红钻到一个被窝儿可咋办?急死我啦,都怨你!我的事都坏到了你头上!” “你这混帐,怎么又怨我啦?” “你才混帐,看我不揍你!要不是你在当中搅和,我早就把那小子的脑袋劈成两瓣啦,看他还怎么霸占我媳妇?气死我啦,说不定他现在正吃着玫红做的鸡蛋挂面,吃饱了好糟蹋玫红,那可过瘾死他啦,他怎么不死呢?高兴死他,好过死他,景死他!” 胖子开始还只骂男的,不骂女的。没过几天,臭婊子、臊货、母狗、破鞋的一骨脑儿全加到了玫红头上。骂这地方没有好女子,全是些烂包货,他要到老家去找对象。还说什么他才看不上玫红那小样儿呢,以后他一定会把他真正理想的姑娘领来见见我,即便与我不在一起了,最不交待的也得给我寄张照片看看才成。 我对他所承诺的照片并不存什么希望,不过他的这句话倒也触撞了我一下,因为我近来时常拿出初中的毕业照来看书红。这张照片早被胖子发现了,但直到现在,他也还是把那上面最漂亮的崔小楠当成了我的对象。看他的意思好象非超过我不可,他的择偶标准不但没有降低,而且还在逐步提高呢。 我也曾有过天上掉下来个林妹妹的虚望,直到切实的普通人把那仙女从天上接下来,或排挤掉。一切都根本不象老早所想象的那么突然,那么雷鸣闪电般的轰然而至,倒都是在迁移默化中形成。是在达到某种程度,或赶上某个机遇时才豁然开朗,山河一统的。 现在的书红,一开始就有些临时性,并不确定的。她也果然不仅曾被那位雪儿遮盖,还曾被护袖丫头和韩笑姑娘赶超。雪儿打眼醒神儿,丫头如意顺心,韩笑宜人慰志。这三位似乎都沾了些仙气,却也得之于玄虚失之于玄虚,是靠不住的,都太容易失去了。 那位虚虚实实的雪花,倒也玄妙得似乎是从云雾中来,可惜却在现实的炎阳下骤然消散,我也就只好随她薄情寡意去啦。“小小菩萨”倒让人一见如故,总觉得她怪和顺可亲的,我也老是对她念念不忘。然而直到现在我不仅仍还不知她的芳名,也无从找寻她的幽居,她好象是大地的女儿,不慎出来透了透风,又依然投身于大地的怀抱啦。韩霞艳这位人间奇葩,倒有些更容易让人理解,她的风姿和美德都让人备感亲近。然而我在她这里的情况也并不美妙呀,那次措手不及的邂逅,我不仅没把握好,反倒给弄糟了。那么好的一个机会被我这个守着金饭碗讨饭的笨伯愚蠢无比的给葬送了,我真的和那头丢了西瓜去捡芝麻的熊瞎子一样可笑,唉,自作孽不可活呀。这位粉面桃花的韩霞艳,还有那位清水芙蓉般的“小小菩萨”,眼下我都很难够得着啦,今生大概也与她们运尽缘绝,但愿有来世吧。我多么愿意,多么热切地希望能于这些人交往呢,她们不仅国色天香,而且楚楚可亲,都是性情中人。与她们在一起,我真觉得自己有些飘然若仙,形同日月了。 我本就打算着要隔一段时间再去找戚书红,我也的确是在按计划行事。现在那些吃的东西不会再有了,拖了这么些天,我也真有些内疚与不安。不过没要紧,我们要一起过一辈子呢,以后有的是弥补的机会。 马上又要见到书红了,我一路哼着小曲而来,不巧正赶上她和她爹一起回了家。回家倒没什么,怕只怕他们不再回来。我又细打听了一下,得知他们一准回来,这才放下心回了厂里。 自从这次扑空以后,我心里便开始犯起了嘀咕,总觉得什么地方有些不对劲儿。我开始一点一点的检讨起自己来。我在书红那里的所作所为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轻松愉快,倒是尽给她制造了些难处,给她出了些难题,硬把她推到了一个尴尬无奈进退两难的处境上。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惹了她一通后便*了,我不该把日子拖得这么久,我这么拖着一点都没为她着想过,我全都在为自己打算了。我把她放在一边,自己又干了些什么呢?想起来真无地自容。在这段时间里,她可能一点好事都没敢想而光顾把事情往坏处想了,真还说不定她那里是不是已经发生了什么变故。 我难耐的等了好几天后,便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又找她去了。 这回书红的屋门倒是开着,可里面却空无一人。“老找不如老等”,说不定她马上就回来的,我还是先在屋里等她一下吧。 我在书红屋里已经坐等了好一阵了,当不耐烦的出来找她时,倒幸好看见她回来,也就扭头先自己回到了屋里。我坐在屋里回想着刚才她那不大对劲的表情,真怕会有什么不虞之变。书红果真并没跟进屋来,而是过门不入的到别处去了。 我疑惑不解的干等了一阵后,又出来找她,一直打听到一个大库房里。有七八位矿工正在那里说笑,书红也正跟他们笑在一起。她准是躲我躲到这里来的吧,一看见我,脸立刻拉了下来。我故做平静的朝她走去,她没等我走近便气乎乎的从另一个门出去了。等我迟疑了一下又跟出来时,她早又没了踪影。 我找来找去,又找回到她屋里,泄气的坐下等她。我倒把这屋子当成自己的了,她却好象连这屋子都不要啦。我在屋里等得心烦意乱,又出来在门外等,焦躁不安的在门前来回走动,一低头,看见了那只美女打火机,它丢弃在煤渣堆边,早已被人踩坏在那里。我干巴无趣的离开它,没着没落儿的就近转悠了一阵,终于硬着头皮钻进了隔壁书红爹屋里。 老大伯正脸朝里在床上躺着,我望着他的脊背,苦哀哀的叫他:“大伯,大伯,大伯。”他被叫的不耐烦了,仍脸朝着里问:“你又来这里干啥?”我怯懦的应道:“我来找书红有点儿事儿。” “找别人我管不着,要是找书红,你现在就赶快走,还没人跟你过不去。” “大伯,我可是真心真意的呀。”他呼的坐起来,冲我厉害到:“你还是不出去是不是?再在这里找麻烦别怪我不客气!” “大伯,我这颗心都给书红啦,我错在哪里了?您就是打我也先说说我,让我知道知道呀。” “你看你这孩子,不傻不孽的,咋愣看不出个事儿?你别梦那梦儿啦,我跟你明说吧,那不可能。” “我是铁了心要好好跟书红过一辈子的,咋谁对她越好,谁越不可能呀?” “你好你赖到别处去,这不希罕。” “咱们没仇没冤的,咋就非要卡我?” “那也该问问你自己,你一个大男人,愣愣乎乎的非要找人家闺女,这算啥事儿呢?她又不是没有家大人。” “我是想先跟书红说好,再跟家大人说的。” “咋你就余外不跟别人一样?你要是真想成,就先找媒人来说,‘有女不怕千家问’,咱有闺女在家,不能不让别人问,成也好,不成也好,你看你这倒算啥?你是个野人嗯!” “我只把事情往好里想,没往坏里想,我觉得那样更好,就那么做了,我实在是没想到这一层。” “没吃过猪肉,没见过猪走?还是个识文断字的,连个道理都不懂,老师就这么教你来?你想咋的就咋的呀?我说你想咋的还就是不能!你趁早死了那份儿心。” “我活着,咋能死了心呢?就是到老,到死,我的心也还是这样呀。” “你别费那个劲儿,没用,我清清楚楚说给你吧,别说书红还不愿意,就是她愿意也不能成。不信你就试试看,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当得了这个家,你再费劲儿也不中。” 我狼狈的从书红爹那里出来,又钻进书红屋里。书红仍还没回来,难道书红爹的意思真就也是书红自己的想法吗?不,书红并不是位一般的好丫头,她的内心世界深邃着呢,而且晶莹无比,即使她要改变,也决不会变得这么快。一定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我是不是在什么地方,什么事情上流露出了些不该有的东西呢?凭心而论,我的确是个好色之徒,难道这点上让她感觉到了?可这已经不防碍我对她的诚意啦,我是下定决心要与她好好过一辈子的。她真能这么绝情?我们的关系真就如此的经不起事儿?不,不能这么简单,都这么多年啦,哪能就这么完了呢?还得找她去,我还没跟她说上话呢。 我没脸没皮的打听,在一位四十来岁的大婶儿那里找到了书红。我苦着脸求告她:“书红,有什么话不能说说呢,你这么躲我、不理我就觉得好吗?” “还有啥好说的,你走吧,别再找我了。” “我真不明白,上次不是还好好的,咋就一下子成了这样啦?” “上次好个啥,再说我也做不了主,你走吧,别再找麻烦了。” “你咋做不了主?这不是你自己的事吗?” “你这人咋这么罗嗦,我做主不做主还不是一样?快走吧,别在这里闹笑话啦。” 大婶儿家的两个女孩见书红赶我,也帮着起哄:“快走,快走,脸皮真厚,走,走。”她们边嚷嚷着,边一起往外推我,却被大婶儿一手一个扯了过去。这不是上次去书红屋里听我们俩说话的那两位吗?这回倒差点让她们给推走。大婶儿边拉孩子,边劝我们:“年轻人都好着急上火的,对谁都没个好处,我出去看看饭,你们慢慢商量。” 大婶儿出去后,我思谋了一下该怎么跟书红说。可刚要开口,她却又离开了我。唉,我该怎么办?再去找找她吧,真是上世的冤家,现世的对头。 我又找到书红屋里时,听说她刚来提了个包出去了,已经上了大路。好狠心的戚书红,你的志气也真够大的,今天我是没啥可说了,不过咱慢慢来,以后会有转机的。 我也骑车上了路,可走着走着,想到了这条路上的桑树岭煤矿,继而又想到了旺家堡和荣雪琼,这才犯忌似的又折回头来,走第一次来时的老路。没想到这回头路真还走着了,走不多远便看见路旁边等着个人。好你个书红呀,我真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呢,原来真还等在这里。我登时转忧为喜,脚下紧登几圈,来到近前亲热的叫她:“书红,总算又见到了你。”她却并没支声,脸上也没个好气儿。我正纳闷儿着,见她把提包里的东西一下子倒在了路边的草地上,随即头也不抬的说:“这是你的书,还有赔你的钱。”说着她又从衣兜里掏出几张钞票,丢在书堆旁,转身走了。等她走出好远,我才醒过味儿来,急忙朝她喊到:“书红,这到底咋回事呢?”她脚不停头不回的应道:“你还不清楚?” 咋办?咋办?死吧,死了算啦。我跨过那些书和钱,向离路五、六步外的崖头走去。 我在崖边停下脚步,呆望着远方,泪水串珠一样的流出。“跳下去,跳下去。”我嘴里嘟囔着,身子晃晃悠悠。一阵风吹来,差点把我送了下去。我打了个寒颤,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完了,看来我和书红这事真的完了,就算她那里还会给我留下点余地,她爹那里我怎么跨越呢?还有她哥哥,这条路真太难啦,根本就行不通呀。唉,这些书谁知书红看了没有?要是我真听她的话,不摆阔似的硬赛给她那点儿杂碎,可能还好些。真是的,还有那条倒霉的香烟和那只该死的打火机。 书红呀书红,你也太说一不二了。只要你低低头,再来迁就迁就我,不就什么都好啦。为人立命,有几个能血气一世,傲骨终生呢?你要是嫁给别人,真就不收人家的财礼吗?你在我这里倒既使性子又耍脾气的,可也最不该给我来这些干货,最不该跟我针尖对麦芒呀。 我捡起书红丢下的钱,却觉得做错了事似的想放下它,它象是不仅在扎我的手,而且扎着我的心。可犹豫了一下,还是装进了衣兜里。这买卖倒划得来,净挣不赔,到头来还是我花了书红的钱,可这些钱却要她多少天省吃俭用的积攒呀。钱呀钱,在书红弃绝我的过程中,你也真帮了不少的忙。 钱,就象皇帝靠封建专制、人蛮民盲,而剐肉吸血、为所欲为,却理所应当,并非万恶不赦;就象恶棍靠世风颓败、币制渍蛊,而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却趾高气扬,并不人人喊打。我也靠几个臭钱,祸害了书红,却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正好遇上了书红而不是别人,才得到如此干脆的回敬。然而她也已经在精神上和物质上都受到了损害。 [本帖已被wjgwjj于2007年11月4日16时28分40秒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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