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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夙》小说连载(四)
[楼主] 作者:wjgwjj  发表时间:2007/10/10 1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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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香飘校园
      我们这个显赫一时的五十一班,随着班主任章子育老师的升迁,已不复存在。同学们都被安插进了新的班集体,与此同时也分了文、理科。我怀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寄托,懵懂地投入了另外的一个学习环境中。是呀,谁不想再遇上一位新的十三月,新的礼拜七,甚至更新更奇的“卓月”与“周末”呢。
       我和朱聪文、攀福祥、李丽芳等一起来到了理科五十二班。周士鹏、郝栋梁、刘瑞莲他们上文科去了。我的老同学杜兴华分进了理科五十三班,和老同学王三平到了一起。学校又让上届留下来的补习生新组了个五十一班,当然又是个响当当的五十一班。
      老友别离,新朋相聚。我新的左右邻铺是彭现斌和李意顺。新交的好朋友还有刘兴林,他的坐位就在我的正前方,而我的同桌却是位女生。只要是女生也就只关心她是否漂亮,不在乎她品行如何了。五十二班的姑娘们太一般化了,我的注意力早转移到了新人如云的高一那里。
       今年的新生中,远地方的人明显增多,女生们的比率也强于往年。新来的少女们似乎个个都美丽又大方。她们给人的整体印象不错,个别印象并不突出。而真正让人渴望的却是那种非同一般的人物,是那种可与寄情抒志的凤毛麟角般希罕的人物。
      我们的小伙子们都在按着自己的审美观,有意或无意地在一张张扑面而来的新面孔中寻找着什么。没多久便都达成了某种共识,纷纷议论起一位名叫荣雪琼的女同学。
       荣雪琼来自旺家堡矿区,那地方是乡间的城市,又是城市的乡间。荒山野岭中的矿井满有乡野特色,层楼叠起的生活区却完全向城市看齐。那地下的煤炭虽然魔鬼似的黑不溜秋,地上的姑娘却都天使般的白白净净。源源不断的乌金本深埋在土里,应运而生的小雪琼却洋气的很,皮肤雪白娇嫩,眼睛水汪汪的又大又亮。乍一看她,便给人一种清新醒目的感觉。
       姑娘的下巴原本难以脱俗,这位雪儿却好象没有下巴颏似的,那儿柔和地与脸边的大弧持平着,看上去显得雅致安然,别具特色。她这半月一样皓洁的脸盘,加上她的一对黑黑亮亮的大眼睛,还有两苗似喜如嗔,感情丰沛的酽眉,这一切都豁然如炬,颇富生机。我私下里想,这不可以给人提神儿吗?以后多看她几眼,对学习和生活都有好处。
       这位小雪琼人见人爱,不过爱神的乱箭并没有射中我的心。因为我有自己的护身符,它可是我的小秘密。
      我的小秘密是我初中的同桌戚书红。据悉她经过一年的补习也考到了这里,我正留心着她呢。
      中午的太阳炎炎逼人,我和本组的同学正在路边的树荫下吃饭。抬眼之间,一个隆隆的形象铮铮充满了我的眼界。我只觉得眼前怪扎煞的,那人真是戚书红吗?她真就是我一直都暗暗寻找着的戚书红?书红可不怎么丑呀,然而眼见目睹的这个模样却正是我最怕的那种。我再不敢抬头,两眼晕晕的,耳际象是滚着闷雷。
      午休没睡好,晚上仍犯着思量。唉,不可能吧,是不是我看错了人,为什么不好好认认就犯起浑了呢。明天再留心找找,那不准是她,准不是她吧。
      我还当真很快就找到了书红,她的目光仍还那么熟悉,只是加重了些躲躲闪闪的羞惭,和挣脱不了的自卑。她倒是不美也不丑,然而那个曾经袭击过我的绌影却时常纠缠着我,我只想尽快找到那位丑女,以求解脱。可我不仅没有及时找到,反而觉得书红的某些特点跟那位丑姑娘真有些挣脱不掉的相似了。
      正是这些东西在搅闹着我的心。尽管不久以后终于被我找到了那位丑姑娘,可也并没有就此摆脱她对书红的影响。我真还觉得她与书红的确有不少相似之处,她的出现似乎是故意来挑书红毛病的。
      没想到我姑姑找到学校来了,这可是一年多来从未有过的。我急着想弄明白怎么回事,姑姑却不急着说,把我领到教室前的小树林里,她才笑着问我:“家里有个五十块钱的存折找不到了,你是不是见过,是不是拿了来,还是放到别处啦?”我愣怔住了,她是把我当小偷了呀!她还仍在追问:“你表哥快要过事儿了,正急着用钱,要是在你这儿,就给了姑姑吧,留着它也没用。”我憋在肚里的话这才脱口说出:“我根本就不知道啊!”她的语气也更委婉了:“不知道就让姑姑再回去找找,要不是赶上了趟儿,姑姑也不急着跑来打问。本就是一冒着来的,说不定能怎么碰到呢,你也别见怪你这穷姑姑,你想不到你姑姑犯的是什么难。不说这些了,你要是能抽出空儿,就勤来家走走,你哥哥的喜日子眼看到了,你也有些天没回来啦,赶空儿可要过来呀。”
      姑姑捣着小脚走了,我目送出她老远。我那老好人姑父刚去世没几年,丢下这孤儿寡母的在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的世道儿上也实在不好混。也不知道姑姑和表哥是怎么搞的,都既抽烟又赌钱,恶习难改。表哥虽也上过高中,却根本谈不上能有什么操持,他只知道随波逐流,听天由命。
      我已不想再去姑姑家了,可后来还是去了,帮表哥收拾了阵新房便急匆匆的往回返。来到学校大门口时,见出来一伙女生。我这有所涉猎的目光不由得扫了过去,本想逐个认认,谁知竟被其中一位打动,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她那里。
      她生得如此标致,一切都那么让人称心。我既惊异又欣慰,全神贯注地端量起她来。她那丰韵的香腮,雍容典雅。那美妙的芳唇,蓄嗔拗,含羞束,企峻分明,生动瑰丽。她挺秀的鼻子,外领端庄,内率耿直,一派恬然蔚正之气。她一双美目,大而含蓄,苗苗长睫,佯如烟波。她畅飏的双眉,自然孕骄驰,雅静现飞扬,奕奕谐趣,欣欣呈姿。
      在我这不羁的逼视下,她的目光不敢多留,只是怯怯猜猜的一扫,迟迟暮暮的一瞥,却早已察完问遍,真是意会胜于言传。我仍孽窠窠的凝望着她,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她那已经羞红了的脸儿,象飞彩的荷花,霁辉映照。我泛过那少女的眼波,看到了她皎洁彤透,霞彩明艳的心间。
      别人都过去了,她却被我在正前挡着。我灼灼的眼眸直追不舍,她措眉埋首,赫然侧闪,并及时地告于前面拐往大门旁小卖部的同伴们说:“你们先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我也觉出了自己的痴妄,尽管她象是并没怪我,恼我。可我本来是向学校里去的,老停在这里就不对了。
      高中突然地由两年改成了三年,这岂不太浪费青春了。不过,这倒也多出了一年名正言顺的学习时间。课本没意思的话可以自己找东西学,真不忍让这黄金时光大段大段地溜掉。
      明年必将生员猛增,学校正在筹建教学楼。高一的女生宿舍已被拆除,她们都暂时被安排在村中的一些闲房子里。书红正好住到了我姑姑家的那条巷子。每次劳动我都来姑姑家借工具,以后又几乎天天中午都来听小说联播,遇到书红的机会更多了。可是高中和初中一样,没事儿男女生一般不说话。我也曾鼓了勇气,彬彬有礼地向她问候过几次,却终归没能进展到坐下攀谈的地步。我似乎也是有意地让它这样维持着,好象它的进一步发展并非我的真意似的。
      书红毕竟早已不是外人,我也分明感觉到与她是同类中的同类,知近内的知近。尽管我也有过不少乱七八糟的想头儿,可各种想头儿没有一个能长久一点的站住过脚。我们的关系在毫无进展的进展,见到的就只有时光的流失了。
      冬去春来,我终于盼来了自己十八岁的生日。十八岁呀,迎接我的不但有无涯的学海,还有朦胧的爱情。
      造化送给我最好的生日贺礼,是让我同它那位叫人一见如故的好女儿在学校大门口重逢。一切都同美好的上一回一样,我哪肯轻易放过这难得的机缘,眼睁睁望着她却还嫌看得不够。我不仅没想给她让路,而且盯得她更紧更蛮了。我心潮激荡,情意融融。她也停在老地方,象是喜悦又象是嘲弄的流露出一缕笑意,还和上次一样的跟前往大门旁小卖部的同伴们说:“你们先进去吧,我在这儿等着。”真象是她也同样珍惜我们那奇妙的初逢。
      这次巧遇不仅是在老地方,就连她跟同伴们说的那句话也和上回一模一样。也说不定她这是在巧妙地给上回打掩护,然而欲盖弥彰,她那含羞泛瑞的娇颜,分明显示出正与我共享着同一个幸福。
      她的名子我还不知道,也不好意思打听。不过我却隐约地听到过什么:“黄毛丫头随观音,小小菩萨戴护袖”的说法,这可能就说的她吧。她虽然没有荣雪琼那么大的知名度,却也真还有那么一些人对她指手画脚,窃窃私语。
      她的头发的确有些黄淡,本来也年龄尚小,又不着意打扮,显得难脱稚弱,有点黄毛丫头之嫌。然而她五观精妙,容面典雅,给人以雕塑感。娴静端庄的她行如云水,止若偶仙,真还有点随似莲花台上的观音菩萨。不过她常戴的一双蓝底儿白花的护袖,又把她从菩萨的莲台上拉回到了我们中间。她这双素雅别致的护袖,给人以邻家小妹般的亲切感,我象喜欢她一样的喜欢她这护袖,这护袖也象她一样,能带给我喜悦和欣慰。
     “黄毛丫头”的提法飘飘渺渺,“白雪公主”的大名却响誉全校了。所谓的白雪公主正是那位荣雪琼。她名字中有雪,生得也娇白如雪。齐肩的丽发显衬着白净的玉面,明眸皓齿推崇着容貌的明艳。还有那余音袅袅的普通话,更象是洋域的明月,独照山乡的校园。
      在这期间,我也见到过书红多次。她的确既不标致又不漂亮,然而她却象是与我前生有约似的不可别类另分。她的神色分明牵扯着我心灵的血脉,似乎是两颗心的某些部位早已生长到了一起。我也只能在顺从与背叛这两种心态间,往复周折,莫衷一是。
      天热了,荣雪琼竟穿出一身“孝”。她这一身缟素那么的显眼,也就只得由她独领公众的白眼了。不过,人们也不得不承认她漂亮,真是一位素女玉人。从此,不少人开始叫她“白衣少女”。
      现在,我不仅留心着情同骨肉的戚书红,而且分心于一见如故的护袖姑娘,还关注着风靡校园的白衣少女。
      书红可能觉察出了我们之间的某些不美妙的东西,神态总有些游疑不定,眼里也时常流露出几分迷茫。“小小菩萨”肯定也会象我老想到她一样的老想到我的,我们的目光早已熟识,相逢时的喜悦明明就那么的在两双眸子里并蓄着。我怎能不喜欢她呢?她那盈盈的香腮,花瓣一样好看,戴着护袖摆来摆去的小胳膊也煞是可爱。她的体态更是标标致致,无可挑剔。可她对我总也躲躲闪闪的,只用眼角的余光猜看,从不敢与我这相逼视的目光迎撞,她用的全是四两拨千斤。有时我真想冲上去亲吻她一下,看她到底能羞成个什么样子。荣雪琼倒魄力非凡,当我看她时,她却象照镜子一样的跟我来个大正面,眼睛一点也不比我睁得小,而且同样的不眨一眨。她显然已经对我这个宠拜者了如指掌了,我的和善分明就象她的漂亮一样一目了然,我们都有恃无恐地乐意寻找对方的目光。
      一进高三,劳动课就少了,有点活儿也只让高二和高一干,他们眼下正在平墁教学楼前的新广场。书红和护袖姑娘干活没什么特别,显眼的是荣雪琼。这位“白雪公主”真象是什么活儿都没做过,她双手搬着摞在一起的两块砖,远远的托在前面,象是托着一个狰狞恐怖的死人头。她那么的怕它,不到地方就急于抛弃它,并不在乎它是否会被摔坏,在乎的只是她那双嫩白的小手儿,又是拍又是吹的。讲究完卫生后,便见她奓起手臂向高高的三楼频频飞眉。在居高临下的众目前,她翩翩而过,高跟儿鞋点出一串鸟儿一样轻快而富有韵味的步子。三楼的观众们正以各种怪话和呼哨为她喝彩,我虽对她有些不满,却也抵挡不了她的诱惑,与伙伴们一样的眼馋。
      历时近一年的拆建与装修,教学楼已经交付使用,一、二、三年级分别搬进了一、二、三楼。二楼的漂亮姑娘也特别喜欢凭栏望风,她们与高三那些专爱惹事生非的大哥哥们前所未有的接近了,这便在所难免的会弄出些小小的冲突来。
      这天,二楼阳台边的漂亮女生又被突如天降的恶作剧逼退了回去。三楼上反倒先出现了一片惋惜声:“唉,刚欣赏了这么一会儿,又被破坏了。”“出来吧,肇事者只代表他自己,并不代表我们呀。”还有一个声音大大咧咧的唱起了反调:“不用喊,等不了多久自己就出来啦,异性相吸嘛。”
      果然没多时便又看得见了,不少人都伸长了脖子。这时又有人喊话说:“等会儿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把人家都看羞了。”另一个声音却道:“不让看还打扮什么?真怕人看怎么不一出门就戴上蒙脸。”要知道,只有驴拉磨时才戴蒙脸,这一语双关又把大家逗乐了。人多话多,这个说罢那个又来。“你们看吧,我可得歇会儿了,脖子都伸木啦。”“我说呀,按照达尔文的理论,我们这些人过不了多久,都就变成长颈鹿啦。”又是一片笑声。
      秋雨连绵,楼檐下滴滴沥沥的垂落着串串水珠,象是挂上了一面珍珠帘笼,两层阳台间也象是被这挂珠帘化干戈为玉帛了。正这时二楼那里竟伸出一只白旗一样的素手,这白嫩纤细的女儿手,接纳着明泠的水滴,真有一番珠玉佳人般的雅韵风情。这能是谁?探头一看,果然是那位众望所归的白雪公主。玉手儿上方的人稠集起来,争相挥洒去水滴向她宣战,浑然不顾头上的凉豆豆直往脖子里钻。
      白衣少女荣雪琼,早已引领了校园的睽睽众目。我当然早就包括在这众目之中,并且还挤得满靠前呢。我的这个倾向并没怎么引起别人注意,因为大家都这样玩玩闹闹的。只有常跟我闲聊在一起的刘兴林多少知道些我的奢望,他还声言早已旁观出了荣雪琼那里的脉脉含情。
      中午,我和刘兴林下楼打开水。在三楼就看见雪琼一手掂一只暖瓶,从楼前的广场上慢慢走来。兴林故意让雪琼也听到的逗趣儿说:“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咱们干脆截她点现成的吧,那可真是好水,是琼浆玉液呀。”
      我们快步下了楼,总算在一楼前后门之间遇上了慢慢佯佯的荣雪琼。她并没象往常一样出后门儿往宿舍里去,而是停下来,把两只暖瓶放在了后门内侧的水泥地上。兴林忙喊我说:“志方,这可真是人家特意留给你的呀,还不快接了去,非手递手才肯要吗?那让姑娘家的多不好意思耶。”我也慌忙凑趣:“我更不好意思啦,人家的朋友遍天下,拿错了多不好。”荣雪琼听着我们的怪话,微笑着飘然上了二楼,留下那对呆暖瓶在那里等她回来。
      唉,这个楼梯口呀,我任何时候都不会淡忘的。这之前,我已经从大宿舍搬到了姑姑家的小南屋。自从到了这个自己的小天地后,我的课余时间便得到了更好的利用,不过上课倒总是珊珊来迟,不打预备铃我是不动身的。我来上课的这个时间,又恰好和荣雪琼从女生宿舍来教室的时间相符合。老是我由前门来,她从后门到,相会在楼梯口。这样的相会,当然不会巧合得那么精确。然而不要紧,要是看见她离楼梯口还远,我便把脚步放慢,她很近时,我可就快步如飞了。这倒比赶上课铃还当紧,不过也少不了她来将就将就,她好象也愿意配合我这小小的乐趣。
      不妙的是,我与书红之间就不是这种情况。书红仍在村里借宿,我们又都走着同一个胡同,我却并不想天天都碰上她。
      把我的心从书红这里拉走的不仅仅是荣雪琼,重要的还有那位“小小菩萨”。她们倒是形成了一股合力,一股强大的吸引力。然而她们两人又有着不小的差异,意念力把我的身子和小菩萨纠缠到一起,却把我的头扭向了荣雪琼。我当然喜欢护袖丫头,可又觉得她的性格太平凡,太风平浪静了,真如一片恬静的睡莲。而白雪公主则浪漫飘摇,雪花般漫天飞舞。
      一心不可二用,我近来却心乱如麻。对漂亮女生的贪恋排挤着故旧情意,对课外书的痴迷影响到了课本与作业。感情上得不到平衡,学习上也松懈多了。尽管现在的老师管得不那么严了,可这是在学校,不用谁来批评,单单是分数和名次就会叫人吃不消的。
      我在一次测验中考的很惨,一个人情绪低落的缓缓下着楼梯。来到二楼时,忽然听到一阵紧张的脚步声,是高跟鞋清脆悦耳的声音。管她呢,去她的吧,我可要改邪归正了。可这声音到了我跟前却突然放慢了,楼梯这里本没别人,她真是找我来的吗?这能是谁?回头看时,竟是雪琼。对,应该是她,让我意外的倒是她的一身新衣。这是一身上下一体的黑呢制服,显衬之下,使得她的脸面更加嫩白惹人了。她跟我打了这下照面后,忙又捋了捋袖子,露出玉腕上的一块金黃金黃的小坤表,这才完事大吉似的放了心,轻轻松松的跟在我身后,慢悠悠下着楼梯。她小跑而来,却又如此的悠悠而哉,也正好遂了我的心愿,我不由得又胡思乱想起来。
      白衣少女这套反其道而为之的黑装在学校一公布,又引起了一阵波动。我也自作聪明的替她更进一步的设计,对几位纷纷议论的同学说:“她黑得还不够彻底,如果再加上顶乌纱帽,那才算黑出了品极呢。等着瞧吧,谁知她会给咱弄出顶什么样的玄帽呢。”天已变冷,雪琼的帽子也很快便戴了出来。谁知她这一出手,竟象给了我一耳光。原来那顶帽子居然是白色的,与我提前发布的消息正好相反。我怎么没想到这层呢,这不更衬出了她的丽发玉面吗?
      蜚声校园的荣雪琼并非真就八面威风,尽管有不少怜香惜玉的护花者,可又谁也不愿成为知名的笑柄。她太有名了,这样的大名既高不可攀又臭不可闻。因为她太娱乐化了,太适合弄虚作假了。这使得真想对她好的人遇事老觉得不好意思,而想对她使坏的人办起坏事来倒顺水顺风,还神气歪歪呢。
      我们几位在闲散的溜达中,与荣雪琼不期而遇,我刚要迎以笑脸,却见她神态反常的象只慌恐的小鹿匆匆绕去了老远。我正纳着闷儿,突然被耳旁的恶吼吓了一跳。“操她娘了,给老子过来!再发贱打断你的狗腿!”我们的白雪公主象只被猎人追赶的狐狸一样,哪里还顾得上搔首弄姿,她只顾着埋头夹尾地逃跑啦。这真太煞风景了,我默默的走了好一阵才稳定下心态,又攒了攒勇气才对刚刚吼骂的李生彪说:“人家可是个女孩子,长得又那么俊气,你咋那么狠搭她呢?”李生彪仍余怒未消:“对她这号人只嫌轻呢,狗肌巴操的吃硬不吃软,一看她就不是个好鸟。”我又大胆的反对:“咋不好呢?我看她就不错。”生彪却满口轻蔑:“哼,破鞋,烂眼子狗,你可别不识好歹地上了她的当,她算个什么东西呢,肌巴毛炒菲菜,敢来我跟前,不一脚踹给她。”
      我平时对这位李生彪就没多少好感,他对我们这些伙伴们还不大讲理呢,总愿意压人一头,也常常对公物发威,我们教室门上的玻璃就是被他一拳打碎的。他的这种举动也实在找不出什么明确的理由,似乎在他身上就是有那么一股邪劲,老愿意搞些破坏。比如捣路灯,摔瓶子,有时也欺负欺负同伴,更愿意拿荣雪琼这样的人来出气。
      校园里又传出些怪话,什么“公鸡死了,草鸡戴孝帽。”这乍一听好象有些不着边际,想一下又自然会联系到荣雪琼的白绒帽。看来想在雪琼这里出口恶气的大有人在,我倒对这些人越来越看不贯了。何止看不贯,我的心情可复杂得多。
      唉,荣雪琼呀,你早已把我的心绪弄得纷乱不愖。为什么见到你不安,见不到你也不安?为什么我们之间总有那么多的巧合,为什么你的目光那么容易照到我的心间?莫非你真就有情有意?可想一想又不仅茫然。听说你正跟好几位追求者热恋,这矛盾存在着的怪事真叫人心烦意乱。你有时象晶莹的纯金,有时又象锈烂的铁片。你让我气愤,却也常常引起我的思恋。
      元旦在即,同学们都在为新年联欢晚会作准备。学校的大晚会等着欣赏就是了,班里的小晚会却每人都要出节目的。高一那年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东西,却也准备了一只歌。本以为初中时被书红的一次次取笑锤炼得差不多了,谁知真一轮着,却还是怯场得不行,竟然张开口出不了音儿。幸亏教室里突然停了电,才算没怎么丢丑。高二时没指望再停电了,可歌曲还是唱不了,说了几句顺口溜儿草草了事。今年也没有唱歌的打算,准备了一首我正迷恋着的爱情诗。现在我对新年晚会已不觉得新鲜了,低年级的同学们却早忙活开啦。荣雪琼那个班今晚就开,这消息不胫而走,去观光的人一定少不了。
      我和樊福祥、朱聪文一起去看荣雪琼。窗里亮窗外暗,我们看得清她,她却看不见我们。
      她正趴在桌上写些什么,一位女伴过来想看,被她连忙捂上了。朱聪文猜测说:“准是写情书吧。”樊福祥叹了口气:“唉,反正不是给咱的。”聪文反驳:“你咋那么悲观呢?这也太灭自己威风啦。”樊胖子回头笑道:“给你写呀,你敢要吗?咱这里可真想都没敢想。”聪文回说:“真要给我写,你不流口水吗?”胖子自嘲道:“流啥口水,都成年人了,咱现在流的是琼水。流又顶啥用,没意思,走吧,等会儿再来,要不就光显出咱积极啦。”
      我们回到教室,朱聪文拿出本儿书翻着,樊福祥又跟别人聊在一起。我呆坐了一会儿,便一个人出来,站在栏杆前守望星空。这高高的阳台上只我一人,我也正需要这样的清静。不多时,楼梯那边却响起了高跟儿鞋声,我并没回望,因为高三的女生我谁都不想看。我的双眼虽然还在了望着无际的寒星,却也觉出了来人有些特别,那脚步声疑疑怯怯,没有进教室,也不敢太往前走。这让我不由得扭回了头,来人居然是雪琼。她边走边向窗里打望,象是在找谁,离我却越来越近了。当我们的目光望到一起时,她便不再旁及其它,照直朝我走来。都快到了跟前,教室的门却响了。
      荣雪琼惊慌失措的突然改变了主意,忙回身离开了我。开门的是朱聪文,他蹿过来便给了我一拳。我不解的惊问:“你咋打我?怪疼的。”这拳的确重了些,他也觉出了失手。不过并没解释,却象是纠正前一拳似的放轻地补了一拳。同时做样的朝匆匆奔向楼梯口的荣雪琼努努嘴,故意让她也听到的追问:“你们搞什么名堂?这回可让我捉了双,kiss了吗?”我茅塞顿开,他也撞得太不是时候了,正好捉了个假象。不过,我又忽然想要趁机炫耀一下,忙顺水推舟道:“她是来叫我看晚会去呢。”聪文却又自作聪明的伸出手说:“拿过来。”我又纳闷了:“拿什么?”他却不耐烦道:“装什么蒜?情书呀,让咱开开眼。”我恍然大悟,随之哄他道:“算了吧,她刚要给我什么,却被你给吓跑了。”
      当我们再来到雪琼窗前时,这里已挤满了人。教室里更是人满为患,别的班恐怕再不会比她们这里更热闹了。
      因为是搬进教学楼的第一年,学校的大晚会也办得比往年隆重了些。教学楼门厅平台布置成了灯火通明的舞台,还特别新制办了一套高档音响。开幕时不仅乐声大动,鞭炮也从一楼一直响到三楼。
      晚会上的节目多了,却也出现了些失误。荣雪琼那个班的一位男歌手由于太激动,没唱几句便顶不上去了,重唱仍没成功,只得气狠狠的下了台。
      我看着节目表,见下面出场的是几只熟歌,便去了厕所。出来后并没急着回晚会现场,而去了相反的方向。
      一弯新月默默的高悬在西方的山巅,耳畔只有些许轻轻的夜风。我在这清雅、幽静处慢慢踱着,独享着幽雅清爽的夜景。没想到前面也缓缓地游荡来一位,仔细看时竟是雪琼。她穿着件粉红色鸭绒袄,长发披肩,容面莹白。我不但注视着她,而且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她体态飘逸,步履轻慢,如水的目光不躲不闪。她的脸是那么的瑞白,她的身子又是那么的柔美。此时此刻,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我真想拥揽她,亲吻她。她那盈盈润润的目光,明明就是那么的怡人消魂呀。可是,我们终究还是擦着身子,艰难的相错而过,越错越远了。我并未回头,眼里却热乎乎的蓄满了泪水。
      我回到了坐位上,继续看同学们表演。晚会上没有雪琼的节目,更没有我的。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真就不如别人,我只是隐而不露罢了,并且认为她也如此。
      我的邻铺王意顺虽然学习最差,却很会玩耍,这天他又别出心裁地约我一起去弄空心板里的钢筋。在大伙房往宿舍走的道路旁,丢放着几条破损的空心板,一截截的钢筋在板边上裸露着。我们选了几根长的,扳起又按下,要折断它。正这时,护袖姑娘和一位女伴走了过来,我立刻累了似的住了手。王意顺还正忙活着呢,让他干吧,我也正好放开眼量,来看我的姑娘。
      “白雪公主”尽管漂亮,“小小菩萨”也的确标致。这位护袖丫头的性情从来就那么的柔顺,我每次看她也都那么的强制,那么贪婪。今天也是这样,她也是仍还那么毛毛的一瞥,便把目光收留在王意顺正对付着的钢筋上。在我这炽热的逼视下,她只瞅着那一处地方,眼睛不敢向任何方向转移。我们倒是都目不转睛。她一直巴望着王意顺手中的活儿,从我眼前过去。我也一直虎视着她,直到她走远。
      我的这位见面儿熟,虽然让我感到亲切快慰,却也觉得她有些太熟悉了,我对她的一切似乎都已了如指掌。她的衣着普普通通,她的肤色平平淡淡,这些都远不象荣雪琼那么的打眼。在校园里,她也象是有意隐蔽自己,生怕与别人不同似的,事事循规蹈矩。
      农家里女,以秀质实内,不以装饰虚外。庄户芝兰,以纯朴纳蕙,不以妖艳宣媚。寻常人家皆欠宽舒,辛辛百姓常不造次。情怀也炽,但求殷稳。血性亦烈,燃作忠节。
      唉,怎么说呢,我总是那么的想多看看她。我这是不是爱上了她呢?我的心似乎已经与她分不开了,我根本就没打算过要与她各奔东西。如果这不是爱,又怎能不分开呢?难道我爱的不是她而是荣雪琼?
      我很少完全相信过荣雪琼,从未间断过对她的猜疑,而对护袖姑娘却放心省事的多。我希望荣雪琼能摈除狂妄和放任,来对我专心致志,然而我却对她没多少信心。我希望护袖姑娘能有很大很大的本事,能把我驯服到她的脚前,而她却只还是一位美丽标致的丫头而已。
      现在我几乎满脑子里都是这些事,护袖姑娘、荣雪琼,还有戚书红,三个人象走马灯里的刘、关、张一样转个不停。每当见到她们时都遮掩不住的感情外露,就是见不到她们,也往往是浮想翩翩,心事难收。
      我们把弄掉的钢筋存放好后,都又来到三楼的阳台上。我正抚着栏杆,思忖着刚刚作别的护袖姑娘。突然听见有人莫名其妙的喊到:“喂,喂,俺不是说你勒。”我搜寻的目光从喊话人那里落到了楼下广场边的荣雪琼身上。这时又有一个声音喊叫起来:“喂,屁股扭掉啦。”这些话一定都冲着雪琼来的,她也开始向喊话的三楼回望。她一边走着路,一边这么回头仰望。下面的高跟鞋不知怎么的磕拌了一下,本来就不那么稳当的身子失去了平衡,挽留不及的跌倒在地。引逗得楼上看热闹的人嗷嗷乱叫。
      荣雪琼,白衣少女,白雪公主。校园里没有谁比她更出名了,她在我脑海里出现的几率,恐怕连那位让人喜欢得心慌的“小小菩萨”也难于比及。日月交替,暑尽寒来。耳濡目染的她早已驱之不散,挥之不去了。
      快放年假了,又下起了雪。漫天飞雪中,正好走来了我们的雪姑娘。最先发现这迷人景致的,竟是一向都对雪琼愤愤而然的李生彪。他今天也不仅脱口赏赞道:“雪花儿!”我们这几位也都不由得随口称赞:“雪花儿,”“雪花儿!”雪中的雪琼真也好看得让人忘乎所以。
      她的脸是那么素雅,那么洁白,那么的悦目爽心。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又是那么莹黑,那么明净。还有她淡红的樱唇,浓黑的柔发,她竟是如此这般的瑞美怡人。
      在这纷纷扬扬的雪花中,她的容颜才是最大,最美,最柔和,最漂亮,最惬意,最消魂的一朵呢。我们在欣赏、陶醉的同时,又发出一声声赞叹:“真好看!”“真不亏是白雪公主!”“荣雪琼长得就是好!”

[本帖已被wjgwjj于2007年10月10日14时1分14秒修改过]

[本帖已被wjgwjj于2007年10月10日14时16分38秒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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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楼]  作者:_亦非  发表时间: 2007/10/10 14:12 

好文!

不过,如果能分段就更好了哈:))

问好新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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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3楼]  作者:wjgwjj  发表时间: 2007/10/10 14:18 

回复:谢谢亦非!
因为要出差几天,提前将《红夙》(四)发出。我的文档文件排版很好,但贴子的排版始终很乱。前几次在梦里思雨、drea_梦儿的指导下有所进步,但现在看起来还是那么不美观。
 [4楼]  作者:dream_梦儿  发表时间: 2007/10/10 21:30 

少年情怀

 作者人物描写栩栩如生,还有那些细节,仿佛就在耳前、眼前,令人几番哑然失笑:))

看来年少时的wjgw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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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已被dream_梦儿于2007年10月10日21时22分37秒修改过]

 [5楼]  作者:dream_梦儿  发表时间: 2007/10/10 21:33 

呵呵

不是你的贴子排版乱,是西陆系统常常出问题.

哦,亦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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